第66节
萧景澄只淡淡扫他一眼,沉声吩咐:“去查一查蒋家大姑娘,看她最近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是,王爷。”
严循立即应下,心里却多少有些疑惑,王爷向来对蒋姑娘不甚在意,为何突然要令他查蒋妍?
难不成王爷因为余姑娘的事情伤心了几天反而想通了,准备要跟蒋家联姻了?
萧景澄没有解释一句,只大步迈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去衙门。”
马车顶着夕阳的余晖朝皇城司的方向驶去,车内萧景澄闭目养神,脑海里闪过方才与母亲的谈话。
李氏的一句无心之语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余嫣失踪一事知者甚少,别说寻常百姓,就是那几个涉事船工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几日不管是江面上打捞也好,城里四处搜查也罢,一般人都只当是皇城司办案在搜捕逃犯。
连贺家也只有贺老爷并夫人知道内情罢了。
文懿院那边也是一如往常,并未遣散任何侍候的奴仆,除了少了一个余嫣其余人都各司其职未曾有过变化。
既如此蒋妍是怎么知道余嫣失踪甚至掉江之事,还来杨府陪着母亲掉了几滴眼泪?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77zl闺阁小姐,知道的事情未免太多了点。
若说不放心派人查他的私生活倒也罢了,查得这般仔细且消息灵通,倒叫人怀疑她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
敢收买他的人,这个蒋姑娘只怕远不像母亲说的那般温柔贤淑。
萧景澄睁开眼睛,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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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循办事速度很快,不过几个时辰已将蒋妍最近做过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王爷料得没错,那蒋姑娘确实一直在盯着文懿院那边。想来也是对余姑娘不放心。”
“那她可有对余嫣做什么?”
“那倒没有,至少蒋姑娘没有亲自动手做什么。只是属下也查到,蒋姑娘的贴身丫鬟最近曾见过一个人。”
萧景澄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严循便又道:“那丫鬟先是去了将军胡同,且还去了不止一次。臣向左邻右里打听过,那丫头找过几次温良夫妇。”
萧景澄手里的动作一顿,冷冽的目光立马看了过来。严循不敢耽误,继续往下说:“属下查过,那是早先的事情。就在那丫头去找过温良夫妇后没多久,便发生了街市上温良的妻儿与余姑娘纠缠一事。后来王爷令我帮他们搬了家,没想到那小丫头居然也去过他们新的住处。每次去皆是给钱给药,邻里亲眼见过那小丫鬟领了个大夫上门给温良看病。”
萧景澄是极为聪明的人,一听严循提到温良便已猜到了后面的事情。
蒋妍与温家非亲非故,若非为了对付余嫣,她绝无跟人交往的道理。
所以余嫣会逃,她一定从温良口中得知了她父亲案件的真相,知道了他才是这个案件的主审官。
是他罢了余承泽的官将他抓入大牢,也是他派了皇城司的人抄了余家,令她流离失所。
这一切确实是他害的,而余嫣一定很恨他,恨到不惜以死来报复他。
想到她落入水中的情景,萧景澄只觉心口被人狠狠拧了一下,疼得他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再怎么防着守着,那个秘密还是被余嫣给知道了。
萧景澄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复又问道:“可曾查到温良是何时见的余嫣?”
“已查到了,应该就是余姑娘去法净寺那天。那日因余姑娘突然被张家的人所掳,属下忙着找人竟不曾留意到温良夫妇也去了那里。也不知他们何时见了余姑娘,同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事儿确实是赶巧了,一日之内发生了两桩事,且另一事当时闹得更大,便叫所有人忽略了温良这件事情。
若不是王爷令他去查蒋妍,只怕他们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个蒋姑娘确实杀人诸心,懂得用余姑娘最在意的事给她致命一击。
“有没有查过,蒋妍是如何知道余嫣这些事情的?”
余嫣在意父亲的案子,在意到曾与自己起过争执一事,若非她身边亲近之人是不会知道的。蒋妍懂得抓这个软肋,便一定是77zl有人同她说了什么。
果然萧景澄一问严循立马就道:“属下已经查过,蒋姑娘与余姑娘身边一个贴身照顾之人,最近来往颇为频密。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蒋家二姑娘。”
那蒋家二姑娘名叫蒋妩,素日里就与蒋妍不对付,姐妹失和的消息在京中的贵女圈已是人尽皆知。
严循打听到这一点后便索性冲蒋妩下了手,从她那里问出了不少东西。
“那蒋家二姑娘是蒋姑娘二叔的长女,她日夜派人盯着蒋姑娘,所以对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清二楚。只是先前她并不知道此事与余姑娘和王爷有关,便没有放在心上。”
“她整日盯着蒋妍,所为何事?”
“听说是为了一桩人命。”严循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据传几年前蒋家曾没了一个三姑娘。那姑娘乃是二姑娘的嫡亲胞妹,出事时还不到十岁,听说容貌颇为出众,又因出生时蒋家二老爷正好高升,是以全家上下都对她极为宠爱。却不料某日与家人出去游湖时,不小心跌落水中淹死了。”
“看来她那日跟随的家人,必是蒋妍无误了。”
“王爷英明,那三小姐确实是跟着蒋家大姑娘出的门,这也是蒋家二姑娘一直耿耿于怀之事。”
用蒋妩的话来说,蒋妍向来与二房不睦,对她们两姐妹也颇为冷淡。那日却不知为何竟主动带着妹妹上街去。
她本以为只不过是买点小东西罢了,却不想蒋妍竟带妹妹去游湖。
“我妹妹自幼胆小,最是不喜玩水,怎么可能主动提出去坐船,还不小心掉落水中。一定是蒋妍在背后搞的鬼,她见我妹妹受宠夺了她在蒋府的威风,又在杨夫人的宴席上大出风头得了赏赐,便心怀不忿出手杀人。”
严循将此话复述了一遍后又道:“蒋二姑娘口中的杨夫人,便是太子妃殿下。蒋三姑娘出事前没多久曾去杨府做过客,想来是得了太子妃殿下的青眼,这才令蒋大姑娘起了杀心。”
要知道蒋家同杨家的关系全赖蒋妍的母亲是杨丛文的姐姐,她必然自恃与杨家更亲近几分。没想到自己的幼妹却比她更得李氏的宠爱,难怪她要按捺不住冲三姑娘下手了。
好好的一条人命,就因为嫉妒毁了,严循听了这事也颇为不忍。
萧景澄则记起了母亲生辰那日,在杨家的后院内与蒋妍起争执的几个女子。看来其中之一必是蒋家二小姐无误。
当日他并无心思去理会小女子间的龃龉,如今方知这表面上看起来的争风吃醋,实则暗藏了一条人命。
这个蒋妍对自己的亲妹尚且这般下狠手,可见她对余嫣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萧景澄神情一黯,眼底的浓重又加深了几分:“那个与蒋妍过从甚密的奴仆,可有查到是谁?”
严循走到跟前凑到萧景澄耳边,低声报了一个名字。
“属下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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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在77zl船上又颠簸了十多日后,终于到了江南。
不同于上回去的是苏州府,这回他们的落角点在临安府。说是落角也不过就是暂住而已,韩星云带着小厮女扮男装,在那一处办完了手头的事情后,便又离开了临安府。
余嫣打从知道韩星云的女子身份后,便一直跟在了她身边。虽说怀着孩子胃里难受,但每日里跟着她奔波来去打杂做事,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转眼间天气便凉了下来,余嫣也顺利地度过了前三个月,随着腹部渐渐隆起,那种恶心烧心的感觉反而慢慢没了。
那时候她已随着韩星云去了关中地带。
韩星云自小师从名医学艺,一身治病救人的好本事,走到哪里都是达官显贵争抢的对象。而她向来以男子面貌示人,除了余嫣和贴身丫鬟外,无人知道她是女子。
“若非你长得实在貌美,我定也是要叫你扮男装的。”
带着余嫣这么个美若天仙又小腹渐隆的女子在身边,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便是总要防着她被臭男人垂涎,好处则是她如今出去问诊再无人追着要将家中的姑娘小姐嫁与她了。
人人都当余嫣是她的娘子,肚子里怀着她的孩子。韩星云自然不会多做解释。
这种局面对两人来说都是好事,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倒是小丫鬟春喜还有点不放心:“余姑娘这肚子一天天大了,往后生产怎么办,也随着咱们这般奔波吗?”
她一句话提醒了韩星云,于是待她们在关中落角了之后,她便索性赁了一间小院开起了医馆,打算在此处暂住下来。
“待你生完孩子再说,带着个孕妇四处走动也是不便,真怕叫你拖累了我。”
余嫣知道她那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为的就是令她安心待产,不要总觉得过意不去。
她心里感激韩星云的照顾,也唯有每日勤勉做事帮着她将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便也这么平淡又顺遂地过了下去。
待到大雪纷飞之时,她的肚子已隆起了许多,俨然一副待产的模样。虽说还有几个月,但人明显比先前笨拙了几分。
韩星云的医馆却是生意红火,每日里进进出出的病人颇多,余嫣便轻易不会叫苦,总是强撑着不肯多歇息一分。
韩星云便说她傻,余嫣只笑道:“也不是傻,不过打发时间罢了,与婆婆们闲聊几句倒也有趣。”
那些来看病的三姑六婆最是消息灵通,哪家的媳妇跟爷们打架挠花人脸了,哪家的婆婆又为难新来的小媳妇让她哭个不停了。还有哪家的掌柜悄悄养了小的,被正室知道后打上门去,将那勾引人的小贱人打了个七零八落。
说到这里的人时候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还有人拍手叫好。唯有余嫣坐在那里默默地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言不发。
如果她当初没逃出来,或许也是这么个下场吧。
第54章 生产 既是早产,又是难产。
下过雪后77zl的路特别湿滑, 韩星云便雇了几个婆子,把医馆门口的路连同后院的积雪都给清理了一遍。
那几个婆子不是医馆的病人就是家里有人来找韩星云看过病,一听说韩大夫要找人扫雪, 忙不迭便来了,一个两个撸起袖子就干, 还不肯要工钱。
“韩大夫治病救人活菩萨咧, 还想得起来让人扫门前的雪, 怕人来看病走路摔倒。这样的大好人上哪儿找去。”
“就是,难怪娶的媳妇这么漂亮,都是积德行善老天爷赏的啊。”
“要说韩家娘子是真的漂亮, 老婆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人。”
“父母两个都长这么好看,你说这小娃娃生出来得多好看,男的俊女的俏,哎哟真是好福气啊。”
那日医馆难得没那么忙,韩星云就让余嫣到后头休息去。余嫣自然是闲不住,坐在窗边一面给春喜缝裤子一面听几个婆子闲聊,听着听着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随着产期的临近,她也愈发期待起孩子的长相来。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会不会和她长得很像?
若长得不像她的话,以后孩子大了会不会有闲话传出来。
毕竟这孩子并不是她跟韩星云的, 到时候孩子若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街坊邻居里一些多嘴的人说不准就要胡乱猜测了。
余嫣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莫名升起了一丝紧张。
但这紧张也就一闪而逝, 现在想这个委实太早,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多准备些孩子的衣物和各种用品,也该多走动走动, 以免生产的时候太辛苦。
都说头胎会生得比较艰难,虽说韩星云再三保证以她的医术定能保她和孩子无虞,但余嫣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担心。
她不怕疼,生产的疼痛比起顺天府里从早到晚的折磨,应该也算不了什么。她只怕孩子来得不容易,又怕自己有点什么意外,以后这孩子该怎么办。
他/她已是没有了父亲,总不能再没有母亲,所以她必须安全地生下这个孩子,再将他/她好好养大。哪怕没有了父爱,也要拥有比旁人更多的母爱才是。
想到这里余嫣便忍不住起身想在屋里多走动走动。就在这时外头扫雪的婆子又把话题转到了西北的战事上。
“听说那些匈奴人可是不讲道理,整天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听说早些时候还放火烧了一个村,男的全都杀了女的抢过去当老婆,这些人是不是天天喝人血啊?”
“别胡说,哪有那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