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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陈将军早几年已过世,如今的陈家后继无人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但张家却因为出了张皇后这么一位人物,反倒愈发烈火着锦。

    加之张相在朝内党羽甚多,他们张家在大齐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怪英宗要培养萧景澄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若是没了萧景澄,只怕这大齐便要改姓张了。

    余嫣看着张相离开,待人走后她也不急着开口,只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父亲。余承泽也不77zl知怎么回事,被女儿看了片刻后竟有些不安,默默地低下头去抬手轻咳两声,这才关心地道:“阿嫣,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父亲不必担心我。”

    “当真?”

    余嫣看着父亲满脸不信的样子,点头道:“我真的过得很好。”

    起初跟了萧景澄,虽说没名没份,可平心而论他待自己不错。除了床笫间的事情要得狠了点外,他并没有苛待过自己。

    甚至她偷偷跑去见贺庆舟,他也不曾责罚自己,还请皇上除了自己的奴籍,甚至要封她做侧妃。

    仔细想起来他们之间或许还是她欠他更多些。

    后来她逃离了京城碰上了韩星云,又过了几年安定的日子。每日在医馆忙碌还要照顾孩子,实在没时间伤春悲秋。若不是出了眼下的意外,她应该会跟着韩星云他们过一世吧。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有钱也有孩子,唯一的遗憾便是见不到父亲。

    可如今她见到了父亲,心里却愈发不好受。看着父亲受了这么多罪她心里难受,想到如今见不到关关她愈发心痛。

    余嫣的眼泪便这般掉了下来,但她不敢哭得太凶,抬手抹了泪后便小声问父亲:“爹,您为何会在这里,你不是去了崖州吗?”

    余承泽却道:“我早已不在崖州。早几年有人过来下了调令,将我送去了房县,我便一直在那边过活。直到近日才回到京城。”

    “您这次回京是皇上的旨意,他免了您的罪?”

    余承泽一听她问这个,立时露出尴尬的神情,只敷衍道:“不不,我还是得回房县去,待见了你之后我便要回去了。”

    余嫣并不痴傻,起初还有些震惊,这会儿已渐渐冷静下来。她想起这是在张相的府里,便忍不住猜测道:“所以是张相把您悄悄接来京城,让我们父女相见?”

    “是,是张相的意思。”

    “可您不能私自回京,他这是……”

    余承泽伸手按在嘴上,示意她别再往下说:“我自然知道这不成,可我真的想见你一面。爹这几年一直记挂着你,生怕你过得不好。如今看到你过得很好,又能认祖归宗,心里便再没什么牵挂。哪怕叫我一世老死在房县,我也无怨无悔。”

    余嫣听得直皱眉:“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认祖归宗?”

    “自然是指你回张家这个事情。”

    “我是爹的女儿,我娘姓郑,我与张家又有什么关系?”

    余嫣莫名心跳得厉害,总觉得会听到什么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果然她爹看了她一眼,悠悠叹了口气,这才吐出一句:“其实你非你娘亲生,这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余嫣自然摇头:“怎么会,我当然是娘的女儿了。”

    “你若是她的女儿,她又怎么会对你这般冷淡。你自小我就问我为何娘不喜欢你,我只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不,我没有猜到,我也不信你说的。”

    “我该信我说77zl的。你想想你与你娘长得并不像,而你又不像我,这是为何?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像你的亲生母亲。而你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张相的小女儿。她的闺名叫婉婉。你与你娘生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给你取名叫阿嫣,皆是半边有女的字。”

    余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我娘人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娘当初从宫里逃出来时身子便不大好了,宫里有人想要害她,没法子她只能逃出来。后来便遇上了我。我救了她,她感念我的恩情便将自己给了我,后来也就有了你。”

    余承泽对这一段往事说得并不细致,只因他也觉得难以启齿。虽他与婉婉真心相爱,但毕竟那时已娶了郑氏。但郑氏无法生育,所以他们的感情一直也是淡淡的。

    后来他便有了婉婉,郑氏也很快知道了她的存在。在得知婉婉怀孕后郑氏并未哭闹,反倒主动提出将婉婉接去了家中。

    那是余承泽最欢喜的日子,他一直以为待婉婉生下孩子后便能与她和孩子永远在一起。

    没成想她身子太弱,竟在生产当日难产而亡,只留了余嫣这个孩子给自己。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婉婉就是因为生产才没的,可当他同张相说起这件事情时,对方却斩钉截铁说是郑氏动的手脚。

    “你当她真会接待婉婉?她不过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有了这个孩子她便能在余家继续待下去,不必被休了归家。你且想想她要真心想与你纳妾,早些年为何不做,她房里难道一个看得过眼的丫头都没有?”

    余承泽却不愿将郑氏想得那般坏,反正她人已是没了,这事情便永远只能是个谜了。他如今只盼着余嫣能好好的,余下的已再无精力去想。

    余嫣却被父亲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愿意去细想。她不是郑氏的女儿,而是张相家的人,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她如何接受得了?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道:“父亲,当年你的案子究竟怎么回事儿?你既说我是张相的孙女,那他可否为你重查旧案洗清冤屈?”

    余承泽却摇着头苦笑:“傻孩子,这案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如何翻得了。”

    “可你是被冤枉的……”

    “谁说我是冤枉的。”

    余承泽说起这个事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没有人冤枉我,那些金箔是我收的。早知道最后会被无赖缠上被迫收受贿赂,我当年便不该这般两袖清风。”

    从前的余承泽确实有几分文人的傲骨,所以这些年即将家中并不富裕,也从未想过收一文不属于自己的钱。

    可余嫣的身世不知为何被人知道了,那人便来寻自己,以他的前程相要挟要他付大笔的封口银子。

    余承泽也知道婉婉是宫中逃奴,若叫人知道他纳了一个逃奴为妾,还与她有了个孩子,必定要丢官革职。

    所以不管那人要多少银子77zl他都只能咬牙拿出来,到后来实在无钱可给,所以才会在自己经手的一桩案子里动了手脚,收了旁人的贿银。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事儿竟会捅到郕王殿下跟前去,最后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余承泽每每想到此事便后悔不已,却也为时已晚。

    第66章 结亲 张家要同王爷结亲。

    余嫣在屋里与父亲谈了许久, 一直谈到日落时分两人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余嫣只觉得自己今日受到的刺激,比那日被顺天府抓到牢里说她杀了唐庆还要来得大。

    从前她一直坚信的一些东西, 在今日皆是被人捅破了。

    原来她真的是不娘的女儿,难怪娘从来就不喜欢自己, 不会对她笑, 更不会令她在怀里撒娇。或许她每每看到自己便会想起那个叫婉婉的女子。

    那女子夺了她夫君的心, 又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哪怕死了多年丈夫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忍受得了这么个。

    而若非郑氏自己无法生育,只怕她都不能在余家活下来。她是郑氏阻止丈夫纳妾的一个筹码, 而父亲因为对婉婉的情意,竟也真这么多年未再纳过旁的女人。

    也不知是该说他痴情好,还是无情来得更好。

    他对婉婉是有情,但对郑氏又无情了些,这世间的事情总是没办法两全,一如她自己的处境。她甚至想起了当初在法净寺时张老太太看自己的恶毒眼神,不必问也知道她的祖母必定不会是张老太太。

    非但不是,还很有可能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才会令正妻这般咬牙切齿痛恨了那么多年。

    活了十几年, 当了这么久的余家大小姐,到今日余嫣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梦境一场。

    更叫她无法相信的是, 当初的金箔案竟是确有其事。父亲为了保守她身世的秘密,不得已贪/污了钱财, 这才东窗事发锒铛入狱。

    人总是这般陷入两难的境地, 为了守住一个秘密,就要去做更冒险的事情。而报应也总是如影随形,且是灭顶之灾。

    如果只是私纳宫女, 或许只要革职查办即可,远不会抄家流放,更不会没入贱籍。

    余嫣想起自己为父亲的案子与萧景澄起的争执,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原来,他竟是对的。

    不过她往后也不会再见他了吧。也不知那日火场他有没有逃出来,她虽刚回京城但并未听说郕王殿下遇险之事,这般说来他应是安全无虞的。

    他活着就好,只要他和关关都好好地活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余嫣与父亲谈完后累到了极致,连晚饭都没用便上床歇息去了。这屋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这一举动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张相的耳朵里。

    -

    张家正院内,张相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踏进老妻的屋里,为的便是与她谈余嫣的事情。

    张老太太虽心里气得要命77zl,可想起小儿子的叮嘱还是强迫自己堆起笑来去迎丈夫,一见着他便假装关切地问道:“那丫头还好吧?”

    张相没好气白她一眼:“只要你不害她,她便坏不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如何会害她。她如今既是张家人,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张相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狐疑地打量着老妻,蹙眉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当我不知道。”

    “我能卖什么药。我实话跟你说,我是不喜欢那个姓余的女子,换了你若是我的话也不会喜欢她。你叫我欢欢喜喜与她亲热自然是不行的。但她既是入了张家的门,我也不会亏待她,毕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我懂。她若在张府出点什么事,传出去张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张相听她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

    她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最好。他也不指望她待余嫣如何亲厚,只求她不要整日里使绊子就行了。阿嫣毕竟是个女子,往后总是要嫁人的,待她出嫁后老妻便也管不着她了,他也就能放心了。

    张老太太听他说起余嫣嫁人的事情,面上表情一哂,便想起了小儿子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于是旁敲侧击道:“那老爷可想好给她配个什么人家?她这年纪也不小了,怕是有二十了吧。”

    张相点点头:“确实有二十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给她配个什么样的人家好些。是嫁去外地好,还是留在京城给人续弦好?”

    余嫣虽是他的女儿,但到底年纪大了,且又是生养过的。张相也知无法将她当作黄花闺女嫁出去,所以打算对外宣称这个孙女乃是他收养的,早些年嫁到外地,后来丈夫亡故她这才归家来。

    虽说寡妇难嫁些,但如果是他的孙女倒也不是太难。京城里大把想与他结交的官员,必然会有人抢着要与他结亲。

    更何况凭余嫣的品貌,别说她只是嫁过人,便是嫁过十个八个男人,也多的是人要。

    张老太太看到他这副自信的样子便来气,耐着性子道:“虽说她是你的孙女不愁嫁,可你也想她嫁得好些吧。有些人家为了与我们家攀亲事,自然是一口答应。可你想想她一旦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别人看她是个寡妇,只怕心里也会膈应。到时你也不能日日替她撑腰,她吃了暗亏你又有什么办法?”

    张相一听有点道理,于是又道:“那便不嫁了,留在府里我养她一世便好。”

    “瞧你这话说的,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便是你乐意养她一辈子,她自己又怎么想。难不成就在这家里孤单过一辈子?”

    “那你说怎么办?”

    张老太太自然不会立马就提小儿子的计策,见丈夫有些不悦了,便笑着转了个话题:“还是先叫她在家待一阵子再说。姐妹间也先处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事儿也急不得。我是怕你匆匆给她定下个人家,反倒害了她77zl一辈子。”

    张相虽觉得老妻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此事得从长计议,他们家女儿家的婚事尤其是小心行事,每一桩都与他在朝堂的关系悉悉相关,万万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他便提醒老妻道:“家里几个姑娘家也都到年龄说亲了,你得留意着些,尤其是老大家的婷儿,我是有心叫她嫁个好人家的,你最近叫她规矩些,过些日子我自有安排。”

    张老太太一听自己的孙女要嫁人,立马紧张道:“你这是看中哪家了,要把婷儿嫁过去?”

    张相也不打算瞒她,直接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

    张老太太听得吃惊不小:“什么,你说要把婷儿嫁给郕王,这、这怎么行?”

    “如何不行,你当萧晟还靠得住?别说等他当了皇帝给咱们好处,他不闯祸连累咱们便是谢天谢地了。你叫兴修最近离他远些,别再与他有所牵连。听说圣上对三皇子颇为不满,咱们要早做打算。”

    “那也不能嫁给郕王啊,他如何能与我们结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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