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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炉内焚着香饵 , 桌椅倒是很干净,佣人应该也常来打扫 , 唯独忘了何笙昔年最爱的花草。
里间的床头挂着一件雪白的缎面肚兜 , 紧挨胸口处纹绣着一枝红梅,在昏暗之中含苞待放,仿佛何笙穿着它横卧在床上 , 柔情似水千娇百媚。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看了它许久 , 伸手摘下 , 在掌心叠成四四方方的模样,揣进了口袋内。
朝西南的玻璃上缓缓流淌着雨后的水痕 , 蜿蜒曲折 , 经风一吹,融化了大半。
他挑开窗子的霎那,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花香和泥土的浊气,窗下的花厅 , 传来阵阵欢笑声,和鞋子踩在青石板上 , 清脆的撞击声。
他好奇望过去,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被房檐遮住了脸 , 只露出胸脯以下,修长合身的粉蓝色裙子 , 看上去格外的纤细瘦弱,围着方厅四周的花簇逗弄蝴蝶与蜻蜓。
她手上抓着一面山水图案的团扇,长长的流苏穗儿垂到袖口 , 随着她轻盈的转动而翩翩起舞 , 大片杏花簌簌飘落,斜着打入亭子里,勾住她长裙的袂角,拂过她白色的高跟鞋。
她不知抬手扑了多久,大汗淋漓却一无所获,她发了怒,甩掉鞋子朝远处端茶来的佣人吵闹,“怎么一只蝴蝶也没有,都跑去前院了吗?快点给我抓来!”
她提着裙摆,从亭子里走出来 , 仰起头看见伫立窗前的曹荆易,他身子倏然一震,近乎失神望着她,良久都没有反应,她怒意的脸蛋顿时明媚浅笑,抖动着扇子挥手,“你来啦,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接你呀。”
双十年华的何笙,皎洁如月,美不胜收。
她犹如一朵清纯素净的水仙 , 更犹如一株妖娆妩媚的罂粟,站在万丈悬崖底 , 勾着他的魂魄。曹荆易想,哪怕跳下去死路一条 , 他也愿意跳 , 只要降落在她身旁那一秒两秒,他能拥着她,听她喊他的名字 , 还管什么生与死。
裙摆被花厅穿堂而过的风浮起,她看着他撒娇 , “我不要走楼梯了 , 脚痛,你拉我上去 , 我新学会了一支曲 , 我唱给你听。”
她哼了几声,媚得简直要了人性命。
曹荆易恍惚温柔笑出来,正想伸手拉她,那温香软玉的影子 , 倏地不见了,化作一团虚无的空气 , 从他视线内消失,仿若从未起过涟漪。
哪还有那抹娇俏的颜色,花厅空空荡荡。
只有越来越多的杏花 , 碾落在这不属于它的季节里。
他失落蹙眉,眼底罩着浓浓的哀伤。
这里怎会有何笙。
她大约恨死他了。
恨他险些毁掉了她的安稳生活 , 恨他葬送了周容深的前程似锦。
她就算真的来了,也只会咬牙杀掉他,对他的尸骨连看也不看。
他仓促回神 , 指尖隐隐颤抖 , 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大梦深处。
十五年前,曹荆易出差去过一次江南。
刚好是春日,比现在更早的春,下着一场连绵不绝的梅子雨。
又长又窄的湖泊,蓄满朦胧的雾气,他从桥上走过,鼻梁落了一滴雨。
此后遇到何笙,他又想起了在江南那个似水如烟的黄昏。
她穿着水绿色旗袍 , 在衣香鬓影的宴厅穿梭,奢华美丽的女人那样多,唯独她的风采,她的婀娜,烙印在他心上再难抹去。
如果她不是周容深的妻子,那该多好,他根本不会等,不会浪费这样多的时光。
他必定不惜一切,得到她,拥有她。
哪来这往后天崩地裂,兵戎相向 , 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刻。
到底都是命。
他只是不甘,太不甘。
他们都得到过她 , 唯独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份资格。
比过客还不如 , 过客什么都不带来 , 什么也不带走。
他留下的却是自己的心。
他只有半颗。
这稀缺的半颗。
她不还给他,他要怎么活。
世人说,曹首长家潇洒倜傥的长公子 , 终生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