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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深宫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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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的帝王坐在未央g0ng殿内,专心致志地雕刻着手里的白玉。从h昏到黑夜,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p>

    屋外的瑞妃已经跪了半天,面上泪痕斑斑却不敢大声哭泣。她不怕那些糙米粥糙米饭,唯独害怕自己的皇子被抢走。小太监进来宣纸后,她只穿了袜子跑到未央g0ng外痛哭哀求。</p>

    小庄子出来说:“娘娘想起来皇后娘娘簪子上的芍药花放哪儿了吗?”</p>

    瑞妃泣涕涟涟,膝行到小庄子脚边低诉:“我,我真的记不得了,公公,您和皇上说一声,当时先帝赏给嫔妾,嫔妾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不知道放哪儿了……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她哭的太大声,芳润过来和小庄子说:“皇上说了,瑞妃娘娘惊扰了皇后,让我给瑞妃娘娘掌嘴五十下。”</p>

    李泓远远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以及芳润的那句话:“没什么好看?那可是皇帝亲手做的东西,娘娘您这回惹了大祸了。”</p>

    月宜自从父兄接连去世,再加上李源的女e待,整个人憔悴而恍惚。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小丫鬟听到动静连忙含笑说:“娘娘您醒了,奴婢去喊芳润姑姑过来。”阖g0ng都知道月宜依赖芳润,在这寂寞而恐怖的未央g0ng,是芳润陪着她走到了现在。小丫鬟出来告诉李泓,李泓惊喜,连忙进入寝殿,月宜仍然闭着眼靠在床头,李泓欣然唤她的名字:“月宜。”</p>

    月宜却悚然一惊,睁开眼,看到那身墨色八团龙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匆匆跪在地上说着“皇上万安”。李泓回想起那天在太后g0ng里的情景,心里酸楚:“月宜,我不是李源……”</p>

    这个名字如同洪水猛兽,月宜的双肩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抬头,就这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李泓看不过去,一把将她扶起来,月宜却尖叫一声,李泓g脆箍住她的手臂急急地说着:“月宜,是我,我是李泓,你别怕,没人会伤害你了……”</p>

    “芳润呢?我要芳润……皇上,求求您放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做……”她颠三倒四地说着,“我不要看,我不想看……”</p>

    “月宜!”他心痛地开口。</p>

    芳润进入,连忙从李泓手里扶住月宜:“娘娘,您别怕,芳润在这儿,咱们坐一会儿,芳润陪着您。”</p>

    月宜缩成一团依偎在芳润怀中,喃喃说着李泓听不懂的话。</p>

    芳润为难地看着李泓,指了指他身上的龙服。</p>

    李泓明了,转身让小庄子把自己原来在g0ng里剩下的衣服找来,没有任何帝王家的痕迹,颜色很像当时在国子学常穿的那件。</p>

    月宜在芳润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芳润给她梳洗净面,斟酌了一下说:“娘娘,咱们不用怕了,皇上已经不在了……”</p>

    月宜却仿佛听不进去一般,目光落在沉沉的如同蛰伏的野兽一般汹涌狰狞的黑夜:“芳润,你说霁洲下雪了吗?”</p>

    她总是问起这句话,芳润一如既往地回道:“冬天肯定会下雪。”</p>

    月宜点了点头,又去喝了一碗浓苦的汤药,受到惊吓的神思恢复了一些。</p>

    芳润问道:“娘娘饿不饿?要不要现在用晚膳?”</p>

    月宜摇摇头,眼神依旧黯淡:“没有胃口。”</p>

    芳润凝视着月宜消瘦的脸颊心疼地说:“没有胃口也吃点吧,您已经好些日子没正儿八经吃点东西了。”言罢,芳润又笑着说:“告诉娘娘个好事,老夫人好多了。再有,瑞妃正跪在未央g0ng门外。奴婢今天给了她五十个耳光,脸都肿了一指高。”芳润最瞧不上瑞妃趾高气扬的样子,先帝在的时候没少来未央g0ng找事。</p>

    月宜只在听到母亲身子好些时眼底有些欣喜的光,至于瑞妃,她麻木地说着:“是嘛?”然后又沉默下去。她的好与坏、死与活与自己无关。</p>

    芳润无法,她只好继续说笑着,虽然是独角戏,但是她总觉得娘娘能听进去一句也是好的:“对了,娘娘,您的那支木簪子可以嵌上原来的芍药花了,虽然不一定是一模一样的,但估计差不多。”</p>

    月宜猛然抬起头看着芳润:“你说真的吗?”</p>

    “是啊。”芳润笑道,“娘娘,您仔细听芳润说,先帝已经走了,您不用害怕了。真的,新帝给您出了气,再不会有人欺负娘娘了。”</p>

    月宜涣散的眼神如同拨云见月缓缓有了一些聚焦:“新帝……是谁?”</p>

    “就是原先的齐王啊。”</p>

    月宜喃喃念着“齐王”:“仲清,是他吗?”</p>

    芳润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脚步声匆匆,李泓换了一身衣服走近。月宜扭过头,痴痴看着他,熟悉的青色衣衫,好像是那一年在国子学,他们在学堂里一起挨罚抄书的装扮。李泓忍耐着内心的激动,缓了口气,非常轻柔地说:“月宜,你还记得我吗?”</p>

    “仲清……”月宜呢喃着两个字。</p>

    李泓笑了,眼底竟然有些湿热,他低了低头,强忍住落下的眼泪,走近了几步,她还是那样怔怔坐在原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神情有迷惑、欣喜还有淡淡的忧伤。芳润悄悄退下,屋内只剩下两人,李泓来到她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扬起脸微笑说:“我回来了。”</p>

    “是从霁洲吗?”月宜缓缓伸出手,触碰到他脸颊上依旧明显的旧伤疤,“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你还记得霁洲的风景吗?”</p>

    霁洲,那是月宜回忆里最美好的时光,没有g0ng里的人,没有家中的悲剧,只有自己和李泓,隐居在清冷却温馨的霁洲山间。</p>

    李泓听着她的问话,梦幻而缥缈,他心里抽搐着,疼得仿佛一刀刀割在心尖:“是啊,我从霁洲那里回来。”</p>

    “回来了,你就要娶我了。”月宜露出温婉的笑意,“所以,你是来娶我的对吗?”</p>

    “是,我来娶你。”李泓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在脸上摩挲了几下,“你愿意嫁给我吗?”</p>

    “愿意。”月宜点点头。</p>

    李泓站起身,将她抱在怀中,他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落脸庞。</p>

    他的到来,让月宜终于稍稍摆脱了一些y霾,可是李泓也发现,月宜的时间是错乱的,她努力忘记所有的伤痛,活在自己编织的混乱的时空中。偶尔,她才会有几分清明,但那只会让她的病情进一步加剧。李泓陪她用晚膳,做的全是月宜爱吃的饭菜,小庄子迟疑道:“皇上,这些荤腥……”</p>

    “无碍。”李泓平淡地说着,这都是李源欠的。</p>

    他不值得月宜为他守丧。</p>

    李泓亲自给她剥了粽子放到她面前。</p>

    “是要端午了吗?”月宜低低地问,眼底依然恍惚。</p>

    “不是,我想着你爱吃,就让人给你做了。”</p>

    月宜唇边泛起柔婉的笑意:“我每次吃粽子要蘸着白糖,九公主便笑话我。”月宜刚来作伴读的时候,九公主欺负她不让她去自己的殿里吃午饭。她人生地不熟,x子又腼腆,头几天饥肠辘辘的,后来家里给她带了饭,她便找地方热一热随便吃些。李泓不吃午饭,别人一窝蜂去吃饭的时候,他依旧在殿内读书。月宜剥了粽子刚要吃,九公主和陈潆就把她面前的碗碟抢走:“哟,你吃粽子还蘸白糖,什么讲究啊?”</p>

    喜欢吃甜都不行吗?月宜心里腹诽,只得小声说:“公主,您先让我吃了午饭好不好?”</p>

    九公主耸耸肩,把碗碟扔在她面前,结果粽子就这么滑落到了地上。月宜气哭了,九公主趾高气昂地离开,月宜低着头把粽子捡起来,也没法吃了,只好扔掉。李泓走过来,轻声说:“我母妃给我带了午饭,我不想吃。”他也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将午饭放到她跟前,月宜抹了抹眼泪,肚子咕咕叫:“那你怎么办?”</p>

    “我不太喜欢吃午饭。”这是真的,他一天只吃两顿。说完,他又回到自己位置上。</p>

    李泓在旁,月宜晚膳吃了不少,芳润看着,心想这算是月宜家里父兄去世之后吃的最多的一次。</p>

    用过晚饭,未央g0ng内,李泓继续雕刻没有完成的羊脂白玉,月宜安静地守在他身旁,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没有问他任何话,好像他突然的出现是理所应当,似乎回到了国子学和霁洲的日子。李泓摸了摸她的头,月宜卸下珠翠,拾起那支木簪子熟练地将头发绾起。以前她不会,后来在霁洲只有两个人,她什么都学会了。李泓给她把垂下的青丝绾到耳后,捏了捏她的耳垂。她下巴抵在手臂上问他:“什么时候完成?”</p>

    “很快。”</p>

    她打了个哈欠,微微侧过脸儿,不舍得闭上眼:“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她以为自己身处梦中。</p>

    “每天都会。”李泓怜惜地握住她的手肉n1e着,“困了就睡吧,我今天不走,明天早晨你醒来就可以看到我。”</p>

    瑞妃摇摇欲坠,夜里飘起了小雨,外头越发刺骨。她好几次撑不住,恍惚中看到面前走来一名男子,她倏然仰起头,看到是李泓肃然地看着她。</p>

    陈潆是先帝的g0n勾人,李泓登基之后,也只在远处看到过他。她也顾不得什么颜面,膝行到他跟前哭求道:“皇上,臣妾错了,求求皇上把嵘暄还给臣妾吧……臣妾把一切都给皇后娘娘,臣妾只想要孩子回来……”</p>

    李泓挥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先帝就这么一个孩子,放在你身边教养,朕真是信不过。”</p>

    “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p>

    “你再多说一个字,朕就让你去陪伴先帝。”李泓冷冷地看着陈潆。</p>

    陈潆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p>

    李泓衔着冰冷的笑意:“好好想想你之前做了什么。朕和月宜还能留着你的命,你该庆幸。”第二天上朝时,有大臣问起这件事,李泓拨弄着手里的玉佩慢条斯理地开口:“按理说,皇子应该交给嫡母抚养,但是皇后身体欠佳,皇子就先交给太妃们教养吧。”</p>

    有臣子忽然说:“皇上,您初登基,后g0ng无一人……”臣子对上李泓锐利的目光忽然说不下去了。李泓和李源有几分像,少了李源的张扬和嚣张,可他的眼神却好像是神秘而又危险的海洋,看来平静无波,实际上可以吞噬到所有人。</p>

    李泓又开口说:“还有一件事,四弟有个孩子,把他也接到g0ng里吧,后g0ng就这么一位皇子,缺个玩伴。”</p>

    “可是,‘同牲侯’是……”</p>

    “朕已经决定了。”李泓站起身,深吸口气,“去把四弟的那个封号撤了。”他皱了一下眉头,对李源这个封号觉得厌恶。</p>

    他和四皇子不和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月宜,其实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恩怨。西山行g0ng那一次,李泓命大也挺了过来,事后他懒得去追究,毕竟月宜和他在一起了,四皇子再如何,这一点他输得彻彻底底。</p>

    其实本来依他的x子是打算一点点和月宜亲近,可是李源的一番话点醒了他。那段日子九公主害了相思病,和皇帝哭求想嫁给那位世家公子,皇帝不允,九公主就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月宜每天都被闹得战战兢兢得,不过好在九公主看她不顺眼让她滚,月宜因此不用来国子学了。李泓看着空荡荡的身边的书桌有些愣神,好几天没看到她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李泓!你起来回答!”老先生的声音忽然传来,李泓回过神赶紧站起身,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好。</p>

    老先生恨铁不成钢,连连说道:“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p>

    李源扭过身子笑道:“二弟,童养媳没来是不是也没心思读书了?”</p>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p>

    李泓只好红着脸站在原地。</p>

    李源课后来到他跟前说:“乔木头四天没来,我看你这四天一页书都没看进去。”</p>

    李泓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错。”</p>

    “你还是早点把那块木头娶回府吧,否则慕容博士就得被你气的一命呜呼了。”李源开玩笑。</p>

    李泓没说话。</p>

    李源又道:“听你大哥的,快去和人家说吧,四弟都恨不得直接下聘了。我瞧着乔木头还是喜欢你,你可别被人挖了墙角。”</p>

    李泓心中警铃大作:“我知道了。”</p>

    李源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你学问不错,也不用天天装傻充愣,我知道你优秀得很。你能一个人猎杀一只熊瞎子,还能s偏靶心吗?”李泓一惊,李源又道:“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该争取的时候就要争取。b如这乔姑娘,你该抢在四弟前头的。”看书綪到:ρo18G.coм(po18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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