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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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你、你说什么?”孙氏瞠大眼睛,捂着心口问着儿子。
风煜棠好整以暇地重复方才的话。“我要娶妻……对方是住在盆儿胡同里一户杨姓人家的女儿,叫杨盼弟,今年十七,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因为她爹刚下葬,所以要赶在百日之内进门。”
“盆、盆儿胡同住的可都是些低贱贫穷的百姓……”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孙氏大受刺激,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
他一手托着腮,笑睨着娘亲惊吓过度的表情,唇畔的笑意更深了。“没错,娘不是一直要我娶妻?我就是要娶她。”
孙氏嘴巴一张一合,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你是存心要气死娘的是不是?朝中有多少高官大臣的闺女让你挑,你居然要娶个穷人家的女儿……我不答应!死也不会答应,那种媳妇儿我才不要!”
“我就知道娘会这么说,既然不让我娶杨盼弟,那么我这辈子都不成亲。”风煜棠语带要挟地说。
“你……”孙氏急火攻心。“她生得美吗?”男人总是贪图美色,说不定就是这样才迷住儿子的心。
“只能算是中等之姿。”风煜棠脑中浮现杨盼弟瘦弱的模样,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可以断定她跟美这个字相差甚远。
“那么你到底看上她什么?”孙氏气到头都痛了。
他嗤笑一声。“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我才要娶她。”要是真的娶个身分高贵的女人进门来供着,不就得反过来伺候对方,看对方脸色过日子了,那种事风煜棠可不干。
“你真的想把我给气死……”她深吸了几口气,眼看拿儿子没辙,只好把夫婿端出来当靠山。“依你爹在朝中的身分和势力,绝对不会答应让你娶那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进门的,那可会受人耻笑,教他的头以后怎么抬得起来。”
闻言,风煜棠冷笑一声,因为这个回答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对双亲来说,永远把名望声誉摆在第一位,处处讲究门当户对,虽然这种士大夫观念是无可厚非的,不过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如果爹答应了,娘就没有意见了是不是?”他嘲谑地问。
“我……”孙氏顿时语塞。
“娘?”风煜棠一脸嘲弄地询问。
她咬了咬牙。“好!只要你爹答应,娘就让她进门。”孙氏相信夫婿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娘可不要反悔。”风煜棠得逞地笑说。
他这个儿子对娘亲来说,只是用来炫耀、用来跟大娘比较的,从来不曾关心过自己想要什么。风煜棠不禁在心底这么思忖,或许连他也不晓得,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他不只衣食无虞,更可以说天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可是却莫名地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到底他想要的是什么?
风煜棠不禁茫然地问着自己。
当天晚上,他便和身为内阁大学士,又兼任吏部尚书的父亲有了一番长谈,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结论,接着便去禀告娘亲,果然引起强烈的反弹。
“老爷!”孙氏拔尖的嗓音在书斋外头响起,接着就见她气急败坏地跨进了门坎。“你真的答应让煜棠娶那个女人?”
“我是答应了。”风大人坐在书案后头,慢吞吞地捻着蓄在下巴的灰胡,尽管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不过还是保有年轻时的英俊风采。
“这下子娘总该相信了吧?”被迫又跟着娘亲回到书斋的风煜棠在心底偷笑。“既然爹已经答应了,娘也没有理由再反对下去,何况杨家正逢丧事,按照习俗得在百日内进门,所以得尽快请媒婆安排……对了!娘,到时她的两个弟弟也会跟着陪嫁过来。”
听完了这番话,孙氏简直快昏倒了。
“娘还好吧?”他作势要扶。
“老爷……”孙氏气得挥开儿子伸来的手,然后转向夫婿求救,眼眶在瞬间涌出了泪水,还故意把尾音拉长,拿出女人的娇嗔使嗲功夫。“老爷要替妾身作主……为什么要答应让煜棠娶那种出身不好的姑娘为妻……呜呜……大姊要是知道一定会嘲笑妾身的……您就这么狠心……”
为了安抚宠爱的侧室,风大人不得不从书案后头绕出来,一脸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来,这么多年下来,对于孙氏依旧有着深深的内疚,因为无法给她元配的名分,所以也就尽其所能地满足她的要求。
“你是个妇道人家,官场上有很多事并不明白,其实煜棠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风家着想,毕竟这树大招风,还是别太张扬了,免得有人在背后闲言闲语,恶意中伤,说我如今掌握大权还不满足,还妄想用联姻来结党营私,何况煜棠到底是庶出的儿子……”风大人面有愧色。“其它的事我可以听你的,只有这件事我必须顾虑周全才行。”
“可是老爷……”孙氏一脸委屈,她真的好不甘心,就因为自己是侧室,想要个身分高贵的媳妇儿都没有权利,这样的结果教人如何接受。
既然有爹在,一定有办法说服娘的,风煜棠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转身步出了书斋。或许自己真是太任性妄为,真的是被宠坏了,那也都无所谓,总想要有件事是由自己作主。
“三少爷真的要娶那位杨姑娘?”小厮顾不得卑下的身分,忍不住开口问了,因为依主子的眼高于顶,根本不可能看上对方。
风煜棠撇了下唇,语带讥嘲地说:“那是当然,你这就去告诉杨盼弟,本少爷可是花了三十两银子把她买下来,不管要她做什么事,都得乖乖照办。”
“是。”小厮实在是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于是,这门亲事便在当家作主的风大人拍板定案之后,如火如荼地进行。
过了几天,在媒婆的奔走之下,杨家那边自然也不敢有意见,就这样赶在百日之前,选了一个好日子。
而整天唉声叹气的孙氏听说大房的二儿子煜深也选在同一天娶妻,对方还是工部尚书的女儿,不过又听说这个女儿不过是小妾所生,而且小妾婚前还是个青楼女子,出身更好不到哪里去,这才放宽了心。
只是孙氏还是打定主意,等新媳妇儿进门,绝对不会让她的日子太好过,早晚都要把人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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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立秋,凉风至,不过对风家来说却是大喜的节气。
由于是喜上加喜,两个儿子同时娶妻,也让风大人笑得合不拢嘴,朝中的文武百官更是亲自登门道贺,场面相当热闹。
不过对于新房内的盼弟来说,这一切好像是在梦中。
头上覆着红巾的她坐在喜床上,又偷偷地捏了下自己的手背——真的会痛,不是在作梦。
盼弟歪着螓首,小声地咕哝道:“三少爷为什么要娶我?他大可以让我为奴为婢,甚至当妾都行,犯不着给我一个正室的名分,这样不是很吃亏?”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位官家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两个月每天都有白米饭可以吃,总算让永春和永冬长出一点肉来了,也对爹有了交代。”盼弟这样告诉自己,至于未来的命运会怎么安排,就随老天爷的意思。
因此不管是什么委屈、什么苦头,她都会忍耐。
接下来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等到盼弟情不自禁地打起盹来,就在这当口,忽然被惊醒了。
“……够了!够了!你们可以下去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在新房内响起,口气似乎带了几分不耐烦。
婢女们和吉祥婆子福了身,很快地离开新房。
能进到新房的也只有新郎倌了,盼弟连忙把身子坐正,从今以后要当个听话顺从的妻子,免得不小心被休了,又得过以前那种挨饿的日子。
风煜棠有些醉意地睨了坐在喜床上的新娘一眼,逸出一声轻嗤,若不是被娘亲逼急了,他还真希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都不要娶,不过现在已成定局,那么就得好好地跟她“沟通”。
这么一想,风煜棠便去拿了喜秤过来,随手挑起覆在她头上的红巾,看着凤冠下那张抹了太多胭脂水粉的小脸,反倒适得其反,那模样让人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于是匆匆地瞥过。
“杨盼弟。”他连名带姓地唤道。
“呃……”盼弟本能地仰起头来,虽然那天在大街上见过风煜棠,不过当时饿到眼睛都花了,并没有看清楚长相,直到今晚才算真正地和他见面。
这就是她的相公?
盼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生得五官俊美但又气焰高张的风煜棠。他是她活了十七年来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就好像挂在天上的星星,只能仰头欣赏倾慕,一辈子都不可能摘得到,更别说嫁给他了。她不禁看得痴了,原来……这就是她的相公,是那个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买下她,让她能葬了爹的好心人。
“杨、盼、弟!”风煜棠眯起凤眼,微愠地喝道。
“是。”她脸颊发热,连忙低下头。
“从今以后只要叫你,都得马上应声。”他命令地说。
“是,三少爷。”盼弟觉得自己的脸蛋快烧起来了。
风煜棠低哼一声。“要叫相公。”
“是,相公。”盼弟马上回答,嗓音不自觉地带了些羞意。
“虽然进了风家的大门,不过还是要记住自己原本的身分,可别妄想摆什么架子,千万不要忘了。”风煜棠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闻言,盼弟先是一怔,接着脸上的热气渐渐地散去了,搁在膝上的小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
“是……相公。”她再天真无知也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压根儿看不起自己,那么为什么还要娶她?
他逸出轻嗤。“从进门的这一刻起,要以夫为天,凡事都得听我的,不得违抗半个字,只有我说的话才算数。”
“是,相公。”盼弟对自己方才的痴迷感到可笑,所有的好感也跟着消失了,因为这个男人就算娶她当正室,并不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可以平起平坐的妻子,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虽然自己的出身确实配不上这位官家少爷,不过还是有骨气的,可是……这个骨气却敌不过挨饿的痛苦,还有两个弟弟的将来,盼弟抡紧袖中的拳头,硬生生地咽下怒气。
风煜棠睥睨着盼弟卑屈认分的模样,才算满意了。
“喝了这交杯酒……”
“是,相公。”不管他说什么,盼弟就照着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从小到大已经有很深的体会。
他很满意盼弟的服从,想到夜已经深了,这周公之礼无法避免,也是自己该尽的责任,于是动手取下她头上的凤冠,接着脱起盼弟身上的霞帔和红袍。
盼弟吓得全身僵硬,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因为在出嫁之前,邻居大娘知道娘死得早,好心地来跟她解释什么叫夫妻敦伦,还说只要闭上眼皮,忍一忍就过了,绝对不能抵抗或拒绝。
所以盼弟只能由着风煜棠为自己宽衣解带,接着也脱去他的衣物,这是盼弟第一次看见除了爹孱弱病痛的身子,以及两个年幼的弟弟之外的男性身躯。当她被压倒在喜床上,更是紧张得不知所措,脑子也一片空白,还来不及感到害羞,腿间就传来一阵痛楚,覆在身上的男人已经毫不怜香惜玉地占有她,她不敢叫出来,甚至哼上一声,只能咬着牙,脸色都白了,心里只想着忍一忍就会过去了。
而行完了周公之礼,风煜棠几乎马上就睡着了。
就在这个晚上,原本应该是旖旎多情的洞房花烛夜,盼弟却觉得好委屈、好委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原来这就是做夫妻,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一点都没有温柔可言,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做了。
直到听见身旁的男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还是睁着大眼,盯着帐顶,好久好久之后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