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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沾满泥灰,被雨冲得依稀,但还是犹如一层浅浅的阴霾,盖灭了她原本的干净和剔透。
他看着不得劲,横冷的一字眉皱了皱。
陆珣往上走一步,捏着衣角,毫无预兆去揉她的脸。
粗糙的布料,粗鲁的力道,阿汀没有躲,乖乖抬着眼睛看他。
乖得太出奇了。
这个刹那陆珣有过开口的欲望。
转瞬即逝。
他把她的小脸擦干净,又发现眼睛那一块被擦得太糊,更加的脏兮兮。
指尖微微一动,覆上她冰凉的面颊,大拇指抹去最后的痕迹。
阿汀眨一下眼皮,眼角掉下一滴水珠。
他又用力而缓慢地抹去,这时才发现她左眼下面有一点小小的红,藏身于细密的下睫毛中,仿佛血红色的眼泪。
陆珣攥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转身继续往下走。
*
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后背冰冰凉凉的。
但陆珣的手滚烫,像暖手宝一样,凶猛的热度在指尖扩散,一点点攀爬至四肢百骸。
黑暗,大雨,闪电,雷鸣,还有恐惧。
全部不见了。
只有他的背影莫名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也许跟着这个人,能够走到天涯海角去,逃掉所有虚伪和丑恶的东西。
忍不住这样觉得。
阿汀定定盯着他的脊背,看着他短短的尖锐的短发,隐约眺望见前方的动静。
“她根本没有下山!”
“我要上去找她!”
王君心浮气躁地扯头发,扭头便要往山上走。
“天黑不能上山啊!”
“还下雨,路很滑。”
“老大你口哨都没了,会被狼狗咬的。”
“我们还没去阿汀老大家里看过,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
孩子们一窝蜂地拦她,她伸手拽出半脸胎记的丫头,气势汹汹地问:“王程程,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阿汀下山?什么时候下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胎记丫头支吾着不敢说话,眼泪一串串地掉。
王君似乎明白了什么,勃然大怒。
“你外婆是骗子,你也是骗子!”
“我现在就把你弄回去,要是找不到阿汀,就把你丢在上面喂狗!”
她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拽住她,连拉带拖往前走。
山下一片混乱,陆珣在这时松开了手。
忽然用手指勾住阿汀束发的皮绳,一下拉扯下来。
一团马尾刹那软塌,披散在脑后。
他低头打量两眼,又没头没脑地在她头上乱揉一把,将碎发弄得乱糟糟。渐渐遮挡住额角凝血的一道伤。
阿汀一动不动任他摆弄,安静地出奇,看他的两只眼睛也黑的天真。
人人说陆珣是怪物,不讲规矩不念情,既不说话也听不懂人话。
但卑鄙无耻的男人,在树林里欺负一个小丫头,大谈名声与大人间的那档子事。她懵懵懂懂,他明白多少?
或者说,他究竟愿意明白多少世间庸俗的事?又想要舍弃多少?
她不问,他不说。
陆珣的手离开她的脑袋,在肩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
你回去。
我只送你到这里,仁至义尽。
他摆着漫不经心的神色,眉目刚毅而狂妄。
方才短暂的温柔恍如错觉。
“你不要回去找他。”
阿汀的咬字吐词还是那细,拥有一种没名堂的温软。
不过陆珣没再动摇。
他把衣角从她的手心里扯出来,往她手心里放了一样东西,又推她。
这次力道更重,阿汀踉跄地离开树丛,立即被眼尖的阿健发现。
“阿汀老大下来了!”
他们朝她跑来,而他躲在粗壮的树木身后,犹如消失掉的守护神。
“你没事吧?我要被你吓死了!”
王君双手搭着她的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怎么成这样了?”
“不小心……摔倒了。”
阿汀不太能撒谎,漆黑的眼珠心虚避开,小声说:“我想回家了。”
“走走走,我带你回去。”
孩子们簇拥着她回家。
漫漫雨中,阿汀回头望一眼,发现陆珣仍然靠在树边远远看着她。
低头。
握紧的五指慢慢松开,手心里赫然躺着两颗糖。
他把糖还给她了。
猫的报恩,也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戛然而止在这里的话,好像可以命名为‘怪物的报恩’,然后少年和少女回到各自的世界生活hhhhh
1.取材的外婆家真的有个很长命的神婆,我不信神佛,但超级喜欢老杂志上的民间诡秘小故事。
2.最近pyq老看到针孔摄像头之类的。还有我大学同学戴墨镜,被误以为瞎子,然后杭州街道边被正大光明地拍照片(她身材好,喜欢穿得清凉点点而已。
世道好像越来越苛刻了,防不胜防来着,还是希望大家出门在外要小心吧。
3.下流龌龊还有对小孩子下手的狗男人全部死无全尸吧(来自我姐的暴怒发言!)
另外感恩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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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土但我还是要说出那句台词:努力不让你们失望哈哈哈哈,祝大家周末开心;gt;;lt;
☆、阿阿汀
南方夏日雨多, 来得急而迅猛。
公婆年迈,小姑子跑县城补牙去了, 一大家子只剩下林雪春是地里庄稼的支柱。领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姑夫,在田里埋木棍绑大布,免得风把农作物连根拔起。
疲劳满身回到家一看, 没人。
最初没当回事儿, 直到父子俩陆续到家仍不见自家丫头。林雪春着急了, 绕着村子跑了两圈,愣是没见半点影子。
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 说是大大小小一群孩子上山玩去了。她骂骂咧咧地披上蓑衣戴凉笠,左脚正迈出屋檐的当儿,孩子们吵吵嚷嚷经过家门口。
放眼望去,白花花小猪皮似的姑娘准是阿汀。
林雪春先是放下心来, 下一秒火气烧得熊熊:“你这死丫头, 胆子肥了这个天还敢外跑?怎么不干脆留在山上陪狼狗吹冷风去?”
“几天没训你就皮痒痒,看我这次打不死你!”
乡下扫帚多用竹条所做, 细但硬。打着疼, 留红痕, 消得很快。村子里做爸妈手头没玩意儿时, 就拿这个教训犯错的说小孩。
她作势要抽竹条, 冷不防阿汀像小鸡崽一样扑进怀里, 双手环住她颇为粗壮的腰。
母女俩多少年没这样亲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