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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盘,左手捏眉心,长长叹气。
事情的发展走向,实在超出预计太多。
怎么办呢?
余兮兮指尖点下巴,眉头深锁,冥思苦想。
那个男人要的,应该只是个结婚交差的对象,她是手边现成的,当然在劫难逃。
*
跑车的引擎声没入黑夜。
巷道幽深,路灯的灯泡蒙了厚厚一层灰,有飞蛾来回扑闪,在青石板上投下巨大无比的影。
秦峥站在灯下,抽了口烟,口鼻中立刻涌入烟草燃烧的气味,渗入肺腑,凝重浓烈。须臾,白烟呼出,他漆黑的眸波澜不兴,掐了烟头,转身回小酒馆。
馆子里龙蛇混杂,大厅里醉倒一片,满脸通红的赤膊大汉们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吵闹喧嚷。
他们坐包间,环境比外头好那么点儿。但场子本不高档,包间也只图个清净,中等装修,唯一可看的也就头顶那盏偏古色的陶瓷灯。
今晚的饭局是蒋成业组的,参与的人都是秦峥军校时的战友。
桌上摆了小菜和卤拼,白酒瓶子倒一地,三五个都喝高了。一方脸男人眼睛打悬,看见秦峥后咧嘴笑,吆喝道:“峥哥,媳妇儿送走了?”
话刚落,一桌子醉鬼开始起哄。
“峥哥不够意思啊,老蒋说咱小嫂子贼漂亮,也不让兄弟几个见见。”
“老三,藏着掖着的,看不起我们呢?”
“就是就是……”
秦峥没理,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满上。
当年高考完入学,他们住八人间,按年龄大小给排了个序。
张凯含混说:“老三,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不得罚一杯啊?咱哥儿几个……”
话没说完,秦峥一杯白的已经见底,然后拿火机点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几人一怔,呼喝道:“够意思!峥哥,这杯咱陪!”玻璃杯子乒乓相撞,气氛融洽。
既然是叙旧,少不了就要忆当年。
王雄年纪最小,酒量也最差,二两黄汤下肚,脑子基本上就已晕乎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说:“峥、峥哥,你酒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上军校那会儿聚个餐,我记得你三杯就倒啊……看来这些年的枪子儿没白吃……”
蒋成业一巴掌拍过去,“小王八,你说的那是你自个儿。”
王雄大骂:“别叫老子王八……信不信老子揍你?”
程伟明大笑,“这孙子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拿拳头揍人……”打个酒嗝,又说:“那会咱宿舍经常打得乌烟瘴气,峥哥是室长,隔三差五就被喊去谈话,说什么要建设文明寝室……”
张凯抱着酒瓶子嗤:“老三干架比谁都狠,咱们上梁不正下梁歪,文明个屁。”
身旁几人骂骂咧咧地说话,秦峥垂着头,喝酒吃菜,极少参与,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在军校时各项成绩都拔尖,一身傲骨,桀骜不驯,然而毕业之后进了部队,一晃已八年,当初心比天高的少年意气早被打磨得沉稳刚硬。
此时,除秦峥外,蒋成业是桌上唯一还算清醒的。
他稍微凑近了点儿,说:“峥哥,心情不好?”
秦峥不吭声,烟拿开,酒没停过。
蒋成业眉头皱起,略迟疑,语气带着试探:“……您又想起安国了吧。”
酒杯又空。
蒋成业替他把酒倒满。
秦峥勾嘴角,笑容寡淡无味:“这杯敬他。”话音落地,拿杯的右手微微一斜,酒液哗哗倾洒在地。
蒋成业沉默须臾,也把酒倒在了地上,脸色凝重。
陈安国,兰城军区特种大队二营四连士兵,小他们四届,是他们的同校师弟。2014年的一次金三角任务中,陈安国因公殉职,壮烈牺牲,年仅22岁。
蒋成业也摸出根烟塞嘴里,点着,低头沉声说,“三年了。峥哥,这道坎儿,真该过去了。”
秦峥不做声,脸色淡淡的,随意往椅背上一靠,鼻腔里呼出浓烟。
眼前的世界晕开,变成苍白一片。
*
人的心里一旦揣上事,时间便变得格外漫长。
余兮兮一夜无眠,辗转反侧,次日起床,眼圈儿黑得像只熊猫。
她向来爱美,这么重的黑眼圈自然难以忍受,只好拿出BB霜遮瑕膏,对着镜子里三层外三层地画皮。
周易在旁边喝咖啡,打趣儿似的口吻:“怎么,失眠了?”
余兮兮不理她。
周易又说:“因为秦峥?”
她这头正在勾眼线,手一抖,软笔头划了出去,在眼皮上染开一团黑。周易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笃悠悠扔来几个字:“看来让我说中了啊。”
余兮兮拿棉签蘸了点儿化妆水,边擦边无奈道:“我说大姐,您能不能让我专心致志地化个妆?”
周易阴阳怪气:“哟,承认那位军哥哥让你分心了?”
“……”她咬咬嘴唇唇,暗骂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又用力清了清嗓子,正色说:“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开我和秦峥的玩笑。”
周易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身子靠近了点儿,“可是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
闻言,余兮兮下意识地抬眼看镜子。
里面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五官美艳,轮廓温柔,能驾驭很多风格的妆容。她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狐疑,并未觉得有何不同。于是摸了下脸,“什么奇怪?”
周易性子直,一贯有什么就说什么,于是直接道:“你和秦峥不对劲。”
“……”余兮兮眸光一跳,别过头继续抹腮红,很平淡的语气,仿佛兴趣缺缺:“是么?哪里不对劲。”
“这段时间,你对他似乎太不友好了。”
“有么?”
“有。”
余兮兮滞了下,转过头来:“我以前对他很友好么?”
周易说,“至少表面上是。”
余兮兮微抿唇,那种烦躁的感觉又隐隐从心底升了上来。
她对那个男人的态度有转变,这是事实——在过去的多年中,“秦峥”这个名字一直遥远而陌生,从未对她的生活造成实质性影响。
于她而言,他只是一年最多见面一次的陌生人,甚至算不上朋友,自然友好客气。
可现在,那个人毫无征兆地回来了,她的生活,仿佛也在随之脱轨……
正走神想事情,又听周易的声音传来,道:“对了,上回你不是跟那个首长提了解除婚约的事儿么?他怎么说?”
余兮兮放下眼线笔,叹气:“他不同意。”
周易诧异,“不同意?你知道原因么?”
余兮兮心口一紧。
短短须臾,她脑中已自动回放无数画面,男人的气息流转在她耳垂和颈窝位置,亲昵暧昧;他咬她的耳环,轻微颤栗从耳垂直达全身神经;他说,“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