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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2qq.c0m 第四十八章 慰聊(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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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月清柔,路灯亦散射轻和的白晖,园区植物与道路被铺上大片冷薄的素色。</p>

    陈沧看安度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情绪莫辨。</p>

    他仰头再喝一口冰刺的汽水,蹙眉放下,漠然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姿态仍闲散,却有莫名的消沉。</p>

    是她未曾见过的模样。</p>

    安度把手中的购物袋轻掷在秋千椅,转了个身坐下,力度有些重,秋千轻慢地晃,微小的外界动荡使得陈沧终于看向她。</p>

    “心情不好啊?一罐可乐能给你喝成白酒。”安度抬眉,手在购物袋里掏了掏,取出一袋柠檬奶油芯的泡芙,滋啦撕开,举到他面前,“吃吗?甜食有利于恢复心情。”</p>

    安度头顶几根碎碎的绒发染上悠湛的银,在微风里幅度很小地飘摇。</p>

    夜深寒气重,她鼻头红红,瞳仁黑亮,眼睛半弯,整个人嵌进蓬松的米色羽绒服,吭哧吭哧地嚼着泡芙。</p>

    像学生时代偷偷分享零食的小女孩,也像一只温顺的绒毛丝鼠。</p>

    陈沧面容松软些许,但拒绝:“我不爱吃甜食。”</p>

    “唉!”安度重而夸张地嗟叹,“其实吧,有很多想要模仿或者超越《妖鬼记》的游戏,又有几个能出头呢?”</p>

    她撇嘴摇头,自信道:“我看他们都不太行。”</p>

    陈沧短促地笑了声,五指轻捏易拉罐顶部,顺时针方向,断续地转。</p>

    安度吞含最后一颗泡芙,又开口:“你不必把最终的责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陈沧,你比我更清楚,一个项目的成功是属于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那么失败也是一起承担。”</p>

    看陈沧没什么反应,她语气笃定地猜测:“你肯定是闲下来了,上网乱看那些消息是不是?”</p>

    陈沧不置一词。</p>

    安度把吃空的包装袋压平折叠,又掏出一盒pocky饼干,边开边说:“为什么古代大多是皇帝处理前朝政事,治理江山;后宫由皇后打理,皇帝如果连后宫琐事都要过问,那不是要累死?”</p>

    她捻起一根叼在嘴里,咬下一小段被巧克力包裹的部分,“你是最大的决策者,产品本体的质量你来把控,这是你擅长的。但平息舆情,对外处置的事,还是应当由专业的人来,比如我。”</p>

    她往陈沧那边靠近了些,两指夹着长条pocky,装模作样地眯眼朝陈沧脸颊吹气,活像是吸烟吐烟圈,一副看破世事的迷离模样,自满又放纵。</p>

    陈沧沉了脸,把她指间的饼干抽走,冷声问:“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p>

    “哎!”安度握住他手腕,急眼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p>

    她推他,“看你不高兴,逗你,你都不接戏,真没意思!”</p>

    陈沧脸色好了些,把饼干还给她,安度低头用嘴接,冲他得意道:“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p>

    “哈,”陈沧唇角一扬,“我们的关系……是帝后吗?”</p>

    “当然不是,只是打个比方!”安度眼睛不禁望天,“你抓重点的能力……”</p>

    “我知道。”陈沧倾身,一手掌着她肩膀,俯首张口,咬下pocky的另一端,鼻尖触碰鼻尖一瞬又分开。</p>

    地面上两个人影缠在一起。</p>

    饼干发出很轻的断裂声,安度眼睛眨了眨,又听陈沧沉笑:“你说的是没错。”</p>

    手机进了语音来电提示,安度回神,飞快地把饼干吃完,摸出来接听。</p>

    一个关系较好的创作内容型KOL反馈稿件问题,安度频频点头,“嗯嗯,辛苦你啦,这么晚还在忙,不好意思哦。”</p>

    那边谈完正事,半认真半开玩笑又提到bug事件,安度抬眼望向陈沧,轻声道:“我知道哈,研发这边会给你们还有高氪金玩家一些特别的称号,线下活动也会第一时间邀请大家,谢谢包容,游戏很需要你们嘛!”</p>

    等她收了线,陈沧早恢复不苟言笑,薄唇紧抿,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p>

    安度当他情绪回落,用肩膀撞他,“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妒贤嫉能的本质是妒名嫉利,一辈子怀才不遇的倒霉蛋是不会有人去嫉妒的’。妖鬼记收到的关注度远超老游戏,用户基数这么大,基础好,这次不见得就是坏事。”</p>

    她指指手机,老话重提:“可是刚才作者反应资源不开放,接我们的需求又遇到困难了,效率很低哦。”</p>

    陈沧神情仍淡淡,她又叹:“我说,你就应该去做学术研究,坚持学化学,总是这样严谨又固执。”</p>

    安度朝小路对面的一个消防栓昂昂头,“就说这个消防栓吧,正面接了光,背后是阴影。游戏这里更是红黑俱存,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难听的言论。你可能不认同我四处找作者与媒体控制舆情的做法,但是该带的节奏要带,必要的手段也要使。对手公司在盯着,不先下手为强,只能人为刀殂我为鱼肉。”</p>

    “产品最终要的结果是什么?只要能赚钱,大方向和目标不受影响,这些不值一提。多看看真心喜爱《妖鬼记》玩家的发言,甚至我和你说的开放创作资源,未尝不是亲民与增加好感的方法。”</p>

    “你负责《神奥传说》的时候可能没遇到过这架势,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p>

    安度拉着陈沧的手放在腿上,在他手心画一个笑脸,“骄傲,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陈总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p>

    她滔滔不绝,仿佛要把毕生安慰人的话都在一晚上说完,低敛的眉眼透出少见却满溢的温柔,声音带着倦意的软,涓涓地回旋在他们这隅。</p>

    纤白的食指指端在干燥的大掌中央点上眼睛,鼻子,最后勾出一个大大的向上弯曲的弧线,安度仰头一笑,“送你了,多笑笑吧。”</p>

    陈沧在她将收手时一把抓紧,挑起嘴角,“你觉得……我是因为这次事情萎靡不振,在这‘思考人生’?”</p>

    安度脖子向后一缩,挤出双下巴,疑惑道:“不是吗?”</p>

    陈沧扬眉轻笑,“不存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并没觉得有任何竞品可以超越《妖鬼记》,它的后续发展我有规划。事情尘埃落定,我没有为此烦恼。”</p>

    “那你因为什么呢?你刚才就这样,失魂落魄诶!”安度学他向后靠,模仿他刚才冷沉的表情,偏眸睨他。</p>

    陈沧将易拉罐轻放在地面,身子转一个角度,定定地凝向她。</p>

    目光探究,像透过她看另一个人。</p>

    “别这样看我!”安度片晌后意识到了,马上坐直移开视线,面朝天空。</p>

    偏偏月色更浓,她索性闭眼,道:“我烦你,你不如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白又光,对吧。”</p>

    几秒静默,陈沧轻叹,继而低低地笑起来。</p>

    “笑什么?”安度语气硬且酸,赌气问到底:“是想念白月光才这么难过?我就那么倒霉,还要给你开解情伤?那你和我说说她,我来看看怎么开导你。”</p>

    “你想知道?”陈沧问。</p>

    安度已经不能维持风度,阴阳怪气地堆上形容词:“嗯,很温柔,很漂亮,反正是你喜欢的款……”</p>

    “……不要乱猜。”陈沧施力捏紧她的手,以动作打断她。</p>

    他神色哀念,并不回避她的目光,“我是在想,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就算反对的声音再多,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一定要一争高下,分得明明白白。不会向恶语相向的人低头,不会在被攻击后还忍着,然后再来告诉我,不需要在意。”</p>

    “幼稚不幼稚,”安度对陈沧的“白月光”满是鄙夷,“这是一份工作,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可能的风险。除了人民币,也没有什么事物能做到人人认可与喜欢。不熟悉的人的差评也在乎的话,每天都会活得很痛苦吧。”</p>

    她下结论:“你的白月光还挺有个性,看不出来。”</p>

    “嗯,不过她和你……”</p>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安度捂住耳朵,“不要拿我和任何人对比。”</p>

    累积的酸意化作刻薄,“你们没在一起,你就应该当她死了!”</p>

    陈沧即刻停声。</p>

    她抿唇,把剩下的pocky饼干一根根往嘴里送,吃得很快也很专心,盒子空时安度将开口向下摇了摇,掉出一张刮刮乐。</p>

    她刮开涂层,拇指沾上一点黏黏的灰胶,才露出“谢谢”二字便把卡片扔回废盒,语调干瘪,“没中。”</p>

    陈沧取出,“还没刮到最后就要扔它?”</p>

    他把涂层全部刮完,笑一笑,念出卡片上的字:“谢谢参与,恭喜您获得再来一盒的奖励。”</p>

    安度拧眉,掰过他的手定神看,悻悻道:“还真是,不按套路,一般到了谢谢就不用继续了。”</p>

    “真扔了岂不是损失一盒?”陈沧捏着卡片甩一甩,笑得谑意四散,无奈道:“你总是只愿意听一半,看一半。”</p>

    “什么叫总是?你很了解我?”安度低眼搓净手,“我是不想承担更多的边际成本。”</p>

    陈沧把卡片还给她,转向另一个话题:“你和你大哥关系很好?”</p>

    安度嗯一声,“算是很好吧,都说长兄如父,我听他的话比较多,裴文婷和我就没有好好相处过,他倒是对我比对裴文婷好。出车祸后,正好我们专业是2+2模式,他直接把我带到加拿大休养,经常飞过来看我。”</p>

    “我刚工作的时候也因为太较真得罪很多客户,我哥就教我怎么去和他们沟通……”</p>

    “不过现在……”孙依依的脸在她脑中浮现,安度欲言又止,“算了,我也说不清楚。”</p>

    “你问他做什么?”安度侧眼。</p>

    陈沧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p>

    安度肚子没饱,再往零食袋里挑拣,拿出好丽友拆开,给他一枚,“说这么久,不饿?”</p>

    陈沧蓦然怔忪,身形微滞,一时之间没有动作。</p>

    “?”安度硬塞到他手里,“好丽友好朋友!听过吗?今天我安慰你这么多,好朋友谈不上,朋友总能当吧?好歹一起共患难了是不是?”</p>

    “……吃。”陈沧接了,二氧化碳散尽的可乐只是糖水,和巧克力派混在一起味道谈不上太好。</p>

    他进食很慢,近乎节约地将这份略有奇怪的甜吃完。</p>

    安度又咕咚解决掉一瓶奶茶,双手交握向上用力地延伸。</p>

    疲乏并未通过这个懒腰发出,反而更重,她揉揉眼睛,“明天一定要重新健康生活!”</p>

    醒神过后,她起身,“好了,我回办公室待着了。”</p>

    陈沧拉住她的手腕,也跟着立起,凝然地唤她:“安度。”</p>

    “……?”她被轻柔而坚定地带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是双臂交环,紧箍的姿势。</p>

    陈沧下巴抵在她肩上,指尖的力度透过厚厚的棉服传到她脊背,他低声道:“我没有……没有你说的白月光。”</p>

    石头在被打磨光圆前一定狠狠地脱去过属于自我的棱角。</p>

    安度莫名,“没有白月光?那你和我她她她个不停什么呢?”</p>

    她抬手回拥,一下一下用力拍打,带了点发泄的意味,“那就是朱砂痣了!以后不准想她!”</p>

    陈沧鼻尖溢出一声笑,不答也不语,摩挲她衣服上的一块方形金属装饰,任由那个角硌着他的指腹。</p>

    他放开她,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张门禁卡递出,“雷盛的员工宿舍,我房间是2219。”</p>

    安度举着磁卡左看右看,“啊,产品的福利好啊,你这几天就住在宿舍里吗?”</p>

    “嗯,才申请的。”陈沧淡应,“要再加班你也可以去。这张卡给你,不要总趴在办公桌上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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