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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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罗熙年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冲冲的，时不时的笑一笑，惹得玉仪忘了追究“蜡笔小新”事件，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p>
罗熙年“嘿嘿”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p>
玉仪见他玩神秘，也没有在追问，而是先把五夫人的话说了，然后道：“我想还是先放在五嫂那里好了，一来咱们不缺银子，二来这会儿就分得一清二楚的，让人知道了难免要看笑话。”</p>
罗熙年听了点头，应道：“且放着吧。”</p>
不怪他不着急，自来妇人的陪嫁都是亲生儿子们分的，跟别人没关系，四房是要脸面过日子的，手不可能伸这么长。----若是蔡氏的嫁妆拿了出来，那么汤氏的嫁妆也留不住，另外相信五夫人不会没有盘算，该做的自然都做了。</p>
玉仪自己琢磨了半天，觉得大概因为五夫人是一个寡妇，儿子年纪小，往后多有仰仗罗熙年的地方，所以才过来交个好。</p>
毕竟钱虽然可贵，但有些时候也不是万能的。</p>
不免又想起了给孔家找房子的事，肯定得提前安排好，不然在国公府多住几天，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再说玉娇又跟自己合不来，万一吵吵闹闹，那可真是脸丢大了，白白让人看了笑话。</p>
玉仪想来想去，决定在太常寺附近买一所小院子，和七品官的家底差不远，不至于显得太豪华就行。想来孔家是拿不起这笔银子的，现今虽然没有炒房团，但京城乃天子脚下，多少小官都是租赁房子住呢。</p>
既然孔家拿不出，那自己也不想去做那冤大头，让他们住可以，房契自然还是要拽在手里的，万一以后吵嘴了，借此要挟几句心里也爽快点。</p>
次日起来，玉仪便交待自己的人去办了。</p>
花了三天功夫，找到了两个比较合适的房子，一个三进三出，一个五进五出。段嬷嬷大致介绍了下，问道：“夫人看要哪一个好些？”</p>
“小的吧。”玉仪没有犹豫就做了决定，冷笑道：“我便是弄一座金宅子给他们，也一样不落个好，何苦自讨没趣？再说了，房子选大了反倒显得我钱多，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让人眼红了更添麻烦，往后只怕事事都要赖上了。”</p>
段嬷嬷问道：“夫人打算把房子送人？”</p>
“暂住。”玉仪淡淡道：“他们什么时候给全了银子，就什么时候给房契，免得占了便宜还嫌少，还嫌院子不够宽敞亮堂。”</p>
段嬷嬷点头道：“正该如此。”</p>
玉仪还是不大痛快，只恨这社会不能登报断绝父女关系。</p>
“夫人。”问棋从外头进来，小声道：“四房那边吵起来了。”</p>
“哦？”玉仪顿时来了八卦精神，----四房上次下毒手害自己，差点弄出一场妾灭妻的大案子，不就是想让罗熙年被弹劾罢官，进而完全丧失掉继承权吗？为了目的如此不择手段，于自己内心来说，巴不得四房出点事才好呢。</p>
“听说恭二爷得了一个员外郎的职位，这原本是好事，不知怎地惹恼了四老爷，把人叫去训了一顿。这还不打紧……”问棋很有讲故事的技巧，抑扬顿挫的，“恭二奶奶又听差了消息，以为四老爷不让二爷出仕，就跑过去理论，结果四老爷更生气了，然后一乱就吵起来了。”</p>
段嬷嬷快意道：“吵翻天才最好，活该他们自个儿不消停。”</p>
----看来四房也不是严丝无缝啊。</p>
玉仪往深处想了想，心里有些不安分的因子在跳动，或许……，继而微微一笑，想起前几天罗熙年得意的样子。</p>
----反正都撕破脸了，那就彼此开始角力拉锯战吧。</p>
晚上罗熙年回来时，玉仪摒退了丫头们道：“听说四房吵架了，世恭得了一个员外郎的职位。”抿嘴一笑，“不会也是有什么贵人相助吧？”</p>
罗熙年勾起嘴角笑道：“难道只兴别人助助咱们，就不兴助助四房？”</p>
本来要给儿子弄个员外郎的职位，对于罗晋年来说并不难，但被别人插手了，而且还是……，也难怪他心里不痛快，儿子居然敢吃里扒外了！</p>
玉仪忍不住笑道：“你就是个坏人！”</p>
“我怎么是坏人了？”</p>
“你那天把我的眉毛画糊了！”玉仪终于想起来了，抓住某人的胳膊不放手，一副要报仇的样子，“你说怎么办？”</p>
罗熙年怔了一下，失笑道：“这么些天还记得啊，真是小气。”</p>
“一辈子都记得呢。”玉仪看着那双乌黑狡黠的眼睛，还有嘴边的坏笑，忍不住心里恨恨咬牙，伸手在他腰间使劲捏了一把，“想混过去，没那么容易！”</p>
“啊！”某人一声惨叫，夸张道：“有人谋杀亲夫了！”</p>
“你还胡说？”玉仪伸手又去捏另一边，却被一把抓住，----因为贴得极近，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气氛变得有些暧昧。</p>
“别恼了。”罗熙年猛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到妆台边抱人坐好，拣了一枚细细的螺子黛，递给她，“了不起，你再把我的眉毛画糊一回好了。”看她不动，又催道：“画吧！就是画出三条眉毛我也不计较。”</p>
不知道为什么，玉仪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温柔，半晌低了头，在那坏坏的笑意上头印了一记，然后抬起头，嘴里道：“算了，这次饶你一回。”</p>
“这算是惩罚吗？”罗熙年的目光有点兴奋，问道：“是不是我画糊一次，你就惩罚我一回？那我可要每天都画一画了。”</p>
玉仪恼羞成怒，啐道：“胡扯！”</p>
罗熙年却不依不饶，威胁道：“那要不换一下，你每天都亲我一回，我就不给你画糊眉毛，你看怎么样？”口气到了最后，有了一点点希翼期盼的意味。</p>
“好。”玉仪凝视了许久，轻声道。</p>
如果我能够给你快乐，并且你一辈子都喜欢这份快乐，我真的愿意……，愿意永远这样下去，把我能给的全都交付与你。</p>
----只是这一切可以永恒吗？但愿可以。</p>
玉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让罗熙年在二十岁的时候遇上了自己，这是一个正当恋爱的好年纪，而不是千帆过尽之后。有了这一点点倾慕带来的温暖，自己的生活不再是一片灰色，仿佛那是一缕阳光，即便稀少亦能够给人希望。</p>
在孤独的人生里，有一个相依相伴的人在身边，即便前路再艰难、再曲折，心里总是安定踏实的，而不是孤立无援的彷徨。正因为如此，纵使顾家和自己生分，孔家又上京来凑热闹，亦觉得不是那么闹心了。</p>
九月十三，孔家的人顺利抵达京城。</p>
因为在圣旨刚下的时候，罗熙年就派人去四川交代了，所以来的只有孔家二房，而不是蛇鼠一窝悉数到齐。一大早，罗熙年亲自出城去接了人，安排进了国公府，又陪着孔仲庭说话，----算是给足了玉仪面子，让罗府上下都不敢轻视这位六夫人。</p>
玉仪从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今世的父亲，及至见面，神色淡淡说了一声，“父亲一路辛苦了。”</p>
自己如今的一言一行，都跟罗熙年的身份面子息息相关，况且又是圣旨封的三品淑人，没有再叫孔仲庭“老爷”的道理。故而即便不情愿，还是喊了一声“父亲”，只是气氛十分的冷，完全找不到下一句话可说。</p>
孔仲庭在玉仪面前，完完全全端不起做父亲的架子，----一则女儿身份太高，二则上次炸药包的事委实吓怕了。</p>
罗熙年在旁边笑道：“你去后面招呼人，我陪着岳父说话就是。”</p>
“是啊。”孔仲庭忙道：“你先去忙吧。”</p>
玉仪没有丝毫可留恋的，欠了欠身调头便走。</p>
后院都是女眷和小孩子们，一进门，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正端坐在中间，神色有些拘束不安。赵荣家的上前笑迎道：“三姑奶奶。”回头看了一眼，介绍道：“三姑奶奶还没见过，这位是你新进门的母亲。”</p>
话说得不伦不类的，加上玉仪一看见她就想起阮氏，不由微微蹙眉。</p>
早先罗熙年派去的人带回来消息，说是孔仲庭新娶了一门妻子唐氏，娘家是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实在不值一提。这位唐氏的姻缘很波折，前后蹉跎了不少青春年华，嫁进孔家已经二十岁，是这个时代十足十的老姑娘了。</p>
当然了，在玉仪看来还是很年轻的。</p>
唐氏穿了一身枣红色的对襟褙子，绣了海棠的花纹，衣服看起来十分的新，估摸是上京前特意赶出来的。头上戴了几样金饰，但却基本上都不是足金的，收拾的还算干净大方，只是有一股刚进大城市的拘束感。</p>
玉仪微微一笑，“太太好。”</p>
唐氏心下紧张的不行，忙道：“三姑奶奶好。”</p>
早在她嫁人之前，便听说孔家有一门富贵非常的亲戚，三小姐不光是公主的嫡亲外孙女，并且还嫁进了国公府！只是那时候太遥远了，仿佛只是一个传说，根本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交集，还能亲眼见面接待说话。</p>
怕自己显得太寒碜，还咬牙拿了压箱底的银子出来，赶了两身衣服，并一副简单的金头面，----原本以为足够了，等到今日见了人，才知道自己就是倾家荡产，那也及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丝儿。</p>
不说多了，单说这位姑奶奶耳朵上的红宝石坠子，又大又亮，红艳艳得直晃的人眼睛疼，没有几百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手。----偏生人家只拿一根细金线随意穿了，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更不用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随便拣出一样，都够照自己的这一身，再打造个七、八套了。</p>
唐氏正在担心被姑奶奶轻视，偏生赵荣家的又说什么“母亲”，真是天地良心，自己可没做人家母亲的本钱，也没有妄想过，可千万别惹恼了人才好。</p>
且不说唐氏在这边悬心，玉仪已经转过了视线，看到了一溜熟悉的面孔。站在右边下首的分别是玉娇、玉清，以及承文兄弟三个，左边下首是母凭子贵的曹姨娘暖衾，旁边是奶娘抱着的承福，然后是周姨娘和潘姨娘。</p>
看着穿戴的还挺花哨的潘姨娘，玉仪稍稍有些吃惊，----看来阮氏一不在，潘姨娘也没有心思做居士了。</p>
玉清先喊了一声，“三姐姐好。”</p>
玉娇的神情就复杂了，痛恨、厌恶、害怕、委屈、不甘，腮帮子有些鼓鼓的，憋了半天才道：“三姐姐好。”又去戳承文几个，“在家怎么教你们的？快点喊人！”</p>
----那个当初被母亲轻易拿捏，被自己和兄弟们随意欺负的半路姐姐，如今居然这般气势逼人，竟让自己有些不敢直视！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p>
其实玉仪今天是有意打扮了的，挽了繁复的高椎髻，戴了华丽丽的九尾嵌宝石大凤钗，手上则是沉甸甸的足金镯子，一切都往贵气逼人上走。就连眉毛，也比平日画得高挑一些，多了几分凌厉之气，也难怪玉娇看了会有一些胆怯。</p>
玉仪懒得表演手足情深的戏码，待兄弟们都打了招呼，便道：“我想跟太太单独说说话，你们都先下去歇着吧。”语气虽然客气，却有着不容商榷的意思。</p>
玉娇几个一脸憋屈样儿，同气连枝的出去了。</p>
倒是玉清恋恋不舍，走了几步又回头，玉仪扭脸瞧见了，对她道：“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再过来找你。”</p>
玉清眼里绽出欢喜的光芒，应道：“嗯，我等着三姐姐。”</p>
唐氏看在眼里悄悄记下，看来这位姑奶奶和四姑娘关系比较好，对嫡出那几位反倒不待见，心下随之松了口气。----孔家的人回了四川以后，她才进的门，只知道前头那一位被休了，其余的全都不清楚。</p>
玉仪没有啰嗦，开门见山道：“父亲不日就要去太常寺任职，我想了想，还是在附近住着比较方便，就让人寻了一所三进三出的宅子。”</p>
“这……”唐氏有些迟疑，“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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