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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

    算算从她来之后,已经有七个侍妾被赶出鬼冢盟!她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脚跟手共缝了十二针,额头发际处也缝了三针,幸好她的脸没伤到,要不然现在被踢出去的就是她。

    她并不讨厌这种生活,甚至很好奇其他堂主的模样,尤其是红鬼堂的伊武,目前鬼冢英雄最忌讳的人,是个危险份子,他却苦无名目裁撤或是讨伐。

    能让鬼冢英雄伤脑筋的人,她就超想见对方的。

    其他时间他会抽空教她练柔道,两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外人想的“床上运动”,反而是汗流浃背的摔来摔去。她常被摔得腰酸背痛,这提醒她以后没事最好别找他单挑。

    鬼冢英雄几乎有空就会来找她,练柔道、验收学习的成果,或是听她说育幼院的生活……也有过两个人窝在一起看书的静态行为,让她陷入一种习惯当中。最糟的是,她一点都不讨厌。

    他不会冒犯她,也不再为难她,甚至会熟知她所讨厌的帮忙排除,针对她喜欢的加以教促,甚至还主动拿明信片让她写信回台湾,跟母亲报平安。

    她很意外他竟深谙中文,所以她写的家书……不能写太多字,内容还得经过他审查,但他就是该死的看出她想家的心情!

    到底是哪个人说他冷血无情,说他的血是蓝色的,还说他是日本黑道界最令人闻之丧胆的残忍人物?

    那为什么他对她做过最超过的事,就是拿吹风机过来要她帮他吹头发?

    韦薇安张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指缝。他的头发跟他的人相反,超级细软的,她很喜欢黑发在她指缝中流窜的感觉,那时的鬼冢英雄会像个乖孩子,似乎也享受着吹发的乐趣。

    真奇怪,只不过吹个头发嘛……她想着,却不自觉勾起嘴角。

    “安子?真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你。”在喷水池边,律子悄声来到她身边。“盟主晚上不是有宴席吗?”

    “我有点累,所以没跟。”韦薇安回神,轻松对应着,不知道从未有侍妾敢发表自己的意见,包括律子在内。

    律子嘴角挑着冷笑。安子这样的态度,让任何人看了都无法接受!

    尤其这一个月来,她夺走了她以为稳当的地位!以往几乎都是由她跟在鬼冢身边出席大小诚了!

    没有侍妾可以这么嚣张,更不可以夺走她的位置!她埋伏在这里那么久,明明只差那么一步——安子不能活!

    外头传来迎接盟主回来的声音,韦薇安立刻往前走去。她也得守规矩,到前头去恭候某人大驾。其实她也想见他,有事找他聊呢。

    “安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律子朝前走了几步,指着摆在一旁架上的瓷瓶道。

    “不知道。”她跟着走近。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花瓶,她没注意太多。

    说时迟那时快,律子忽地只手扫掉那只花瓶,白色的碎片迸射开来,划破了韦薇安的脚踝。

    她惊讶的看向早就跳到一边的律子,只见她眉开眼笑的,一脸喜不自胜的模样。

    “那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看来你们还没熟到可以谈论这些吧?”律子边说,边迅速向后走去,“等会儿你就好好跟他解释吧!”

    看着律子离开,韦薇安尚且反应不过来。这充其量只是一只花瓶,何须讲得那么神秘?她蹲下身去,先看着脚踝划出的伤口,然后拾起一片破片,好奇的检视着里头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律子那神情是怎么回……

    “啊——”正前方倏地响起尖叫声。

    她赶紧抬首,发现鬼冢英雄一行人已经进入前厅了!

    “发生什么事了?”秘书佐佐木急忙冲了过来,“天啦!你怎么打破了?”

    “我……”韦薇安很想说不是我,但霎时想到,律子应该是想嫁祸给她吧?

    鬼冢盟的规矩是很多,但是好像没说打破东西会怎样吧?

    “就只是个花瓶,我等一下扫起来就是了。”她站起来,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鬼冢英雄,却见他冷若寒霜。

    不对劲……韦薇安喉头一紧。这是什么气氛?难道这个花瓶是稀世国宝吗?她掐了掐拳头。早该知道,律子哪有这么善良!

    “只是个花瓶?”他的语调降至冰点。

    “我不知道这花瓶的来历……你要告诉我吗?”她深深吸了口气,顺便观察四周,发觉其他人的脸色比她还苍白。

    “那是我母亲生前最爱的瓷器之一。”他向她迈近,不知道为什么,韦薇安觉得她好像应该转身就跑才对。

    “我不知道……这花瓶并不是我打破的!”她坚定的站着,“我的脚也割伤了,谁会无聊到做这种事?”

    她再次迎视鬼冢英雄的双眸,即使那里头燃烧着怒火,她还是不能退缩,因为一心虚,就好像承认这是她做的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律子的声音忽地从她身后响起,“天啦!安子,你真的这么做了?”

    什么东西?韦薇安回头瞪着急匆匆跑来的律子,“什么叫我——”

    “盟主没必要每件事都告诉你,你不能因为不知道那瓷瓶的来历就发那么大的火啊!”她紧皱着眉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盟主,我真的不知道。安子刚说她想去砸了这瓶子,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律子!”韦薇安气得抓过她的手,“你——”

    这一刻她忽然醒悟,现在这个场面,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所以呢?”她忿忿的甩下律子的手,看向鬼冢英雄,“你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他永远无法接受安子在大众面前挑战他的权威!“你的胆子真是令人激赏……”她不该在众人面前这样对他说话!

    “破了就是破了,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们也不会信,所以你说要怎样?”她现在怒不可遏,但怒火是源自于他竟选择相信律子。“你难道要因为一个花瓶,要我的命吗?”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鬼冢英雄暴怒的上前,粗暴的拽住她的手,“你一个安子的命比得上那花瓶吗?”

    这个花瓶,是以他母亲的骨灰制成的!那个身体柔弱、意志比谁都还要强的母亲,她就在这些瓷瓶里!

    看着他,不管他在哪一个角落,母亲都能看见他!

    他无法确切的判定实情是如何,只知道穿过那圆拱前听见碎裂声,然后花瓶就碎在安子的脚边,她的手甚至还抓着碎片。

    韦薇安的手被抓得很痛,瞪大双眼回敬鬼冢英雄。他望着她的双眸里藏着更深沉的心思,她知道,但是无法解读,只能瞧见里头跳动着熊熊怒火。

    就算是她摔破的,他怎么能认为一只花瓶抵得过一条人命?

    “东西永远不可能比人命值钱!不过跟你这种无血无泪的冷血动物说,你听不懂吧!”韦薇安一字一字的说着,忍下手腕上的痛楚。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在一旁,有人皱眉、有人摇头、有人惊恐。这个安子在鬼冢盟的确有许许多多令人吃惊的事迹,但是这样当众忤逆盟主,根本是自寻死路。

    鬼冢英雄扫住她的手反手一抓,直直往内院走去。韦薇安跟不上他的步伐,简直像是被拖行般的往前走。

    她不该冒犯他的!他以为他们说好的,她也一直站在界线内,此刻她为什么要在属下、侍妾面前这样对他说话?这在鬼冢盟里是极度大逆的行为,过去没有人敢这样做,尝试过的下场凄惨——对她,不能有特例。

    今天他的尊严与地位被挑战了,如果这样放过安子,他的威信会荡然无存。

    把她拖到内院的一个大院,鬼冢英雄顺手将她扔进庭院里头,“绑起来!”

    绑?韦薇安站起来,虽然慌张,但她仍骄傲的望着他为自己申辩,“不是我做的。”

    他眯起双眼,箝住她的下巴,“你越界了。”

    越界?这是什么意思?韦薇安听不懂。然后她被许多女人拽着向后拖,手里拿着绳子,她发誓她们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绑着她。而她的一双眼只看得见鬼冢英雄。她质疑的望着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两人对峙,看着他那冷酷的神情,她突然顿悟。

    为什么不能?她怎会天真的以为,这段时间的和平跟微妙愉悦的气氛,对他这冷血的人而言,她是特别的?

    韦薇安被绑在庭院里,像个大字型般,被麻绳紧紧的缚着。她不再讲话,侍妾们刻意让粗麻绳在她手上留下绑痕与鲜血她也不觉得痛,她在意的,是鬼冢英雄的态度。

    她被迫背对着他,然后律子走到她身边,以一种轻柔且狂喜的声音低语着,“希望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只能用眼睛瞪着她,全身因未知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只是未了,她竟然抛给律子一个凄美的笑靥,“如果我看得见明天的太阳,那你就要小心了。”

    律子一凛。她不明白,生长在普通环境的女孩子,哪来这种魄力与气度?

    收敛心神,她拿出一把短刀,当众割开安子的上半身背后的和服,露出光裸的背部。

    忍!韦薇安掌心握着麻绳。她听见鬼冢英雄要人拿鞭子来,她已经知道那个花瓶给她什么代价……不!是律子给她上了一堂震撼教育。

    侍妾来到她面前,朝她嘴里塞进一根木棒,她明白这是为了以防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类依然能想出折磨彼此的方法。

    当第一道鞭笞落上背时,韦薇安真的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那灼热的痛燃烧了她的背,仿佛那儿有千把刀,剐着她的肉。

    她紧握着束缚她的麻绳,泪水无法克制的滑落下来,但是她忍着不叫,忍着不发出任何示弱的哀鸣。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意识突然变得空白,在冰水淋上后苏醒,她仿佛作了一场梦,直到瞬间感受到背部燃烧的疼痛,才知道血淋淋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认错吗?”鬼冢英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是她看不清他。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能扬睫看向前方的男人。

    有人拿去了她嘴里的木棍,她可以清楚感觉到背部有着无数道血流往下滑动着。

    “不是我做的。”她坚定的望进他的双眼,不动。

    此时此刻染血的安子,全身散发着令人屏息的骇人气势,就连一旁的近侍、秘书、保镖们也都为之惊讶。

    她的双眼里载满无法克制的泪水,他瞧着她那愤恨坚定的眼神、满脸的泪痕,他强忍着内心的翻腾,冷酷面对她的瞪视。他明明亲口对她说过,未来将不会发生任何让她哭泣的事情。

    结果现在,是他差人绑上她,是他令人拿鞭子笞打上她光滑的裸背。

    侍妾们在窃窃笑着,律子的神情极端愉悦,即使他无法判定是谁打碎母亲的花瓶,但是他打从心底相信安子。

    他信她,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能够相信安子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可是规矩必须遵守,他的威严不可忤逆,今天他不是为了花瓶而伤害她,而是为了她跨过了那条界线。

    鬼冢英雄望着她咬到出血的红唇,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为了一件事情而感到懊悔。

    他不再说话,扔下鞭子,转身往韦薇安身后走去,踏上走廊,直直向外离开。

    徒留下一群惊愕的人,不解的面面相觑。

    律子赶紧追上前,“盟主,接下来该怎么做?”

    鬼冢英雄回眸睨了她一眼,律子被那一记目光冻得打颤,停下脚步,只能呆若木鸡的目送着他离开她的视线。

    直到鬼冢英雄离开后没多久,佐佐木才折回来,“放下来!把医生叫来!快点!”

    “佐佐木先生,就这样放人吗?”律子不明所以。照理说,应该把安子挂在这儿一夜,春寒料峭,幸运的话,明早说不定就能收尸了啊!

    “这是盟主的意思。”佐佐木俯身来到她耳边,勾起一抹冷笑,“律子,你最好就此收手。”

    律子僵直身子,无法再说一句话。

    那晚,韦薇安被抬下来时,已失去意识,自然不知道后头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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