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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于启齿的原因。</p>
在关心项震葵的这件事情上，顾慈然可以说是淡漠。</p>
他其实没有那么善良，再温顺的人也有自己的逆鳞和底线。何况顾慈然亲眼目睹他妈妈心碎。</p>
许茂佳从医院回来时脸色很差，身影憔悴黯然。</p>
顾慈然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妈妈说上话，刚走过去想安慰她，许茂佳就疲惫地摆手。她闭着眼笑得牵强：“妈妈累了，想回房间休息。”</p>
上楼梯的时候，许茂佳有一下没站稳，顾慈然急忙去扶，但她瞬间大声说：</p>
“别来。”</p>
声音沙哑，她颤声重复：“我自己可以......”</p>
顾慈然看着她扶着栏杆缓步上楼，背影辛酸。</p>
顾慈然抹掉在挂了嘴角的泪，一下落到了沙发上。</p>
好累啊，他想。</p>
确实好累。</p>
他妈妈到底该找个什么得体的理由，才不被这群精英嘴碎的阔太太们拆穿？</p>
谋杀别人的体面是人们永不过时的乐趣，何况在她们眼里，她本就不体面，所以更加肆无忌惮。</p>
项震葵常常不在家，顾慈然从认回来到现在甚至没有见过他几次。以为被工作磋磨，结果放浪声色。</p>
顾慈然觉得不齿。</p>
他忽然想起按理自己该去看望项震葵的，已经两天过去了。</p>
但他不愿，他不想见。</p>
项震葵伤害过项辙，还伤害自己妈妈，为什么要去看他？</p>
可那是许茂佳的意思。</p>
晚上的时候，许茂佳终于出了房间。</p>
她换了套衣服，化了淡妆，又是优雅的模样。她着墨绿长裙缓步下楼，轻轻拥抱顾慈然：“去吧，去看看他。”</p>
手指抚过儿子通红的眼眶，她说：“不管怎么样，他是爸爸。”</p>
顾慈然到医院时有些晚，很少的人。</p>
他出门的时候天就快黑了，找了好久的花店，才买到一束快关门打折的恹百合。</p>
刚要敲门进入病房时，顾慈然在门口听见几个人的谈话声。下意识走开，他却在听到第一句时顿住了。</p>
不想听墙角的，可是话里有他的名字。</p>
“项总，项总，项辙！你真的考虑一下啊！”</p>
“何氏还是很有诚意的，何小姐也非常优秀，项总您真的不考虑考虑吗？”</p>
“项董的事情瞒不住的，病情泄露对整个企业的利益和名誉都不利。”</p>
“何小姐倾心您多年，您要是娶了她，她一定会让何氏上上下下都帮项氏的。”</p>
......</p>
顾慈然几乎是逃跑一样缩进漆黑的安全通道里。</p>
他靠在石灰墙上，黑沉沉的眼睛有些空。</p>
藏匿在黑暗里，他的手掌慢慢收缩，无知无觉地把百合花捏个半死。</p>
或许是太着急了，护士匆匆推小车时把那道安全门撞开一条缝。</p>
漆黑里有光透进来，窄窄的一道缝，正好照在顾慈然右手的那束花。</p>
他低头看了良久，最终打开门把破碎的花扔进了垃圾桶。</p>
转身的时候一下子撞到提着水桶的清洁阿姨，水溅出来，顾慈然大半条牛仔裤全湿了。冷水顺着布料渗进皮肤，刺得他一激灵。</p>
“哎呀小伙子，看着点啊！”</p>
顾慈然把倒在地上的红色水桶扶起来，弯腰递过去：“对不起阿姨，对不起。”</p>
项辙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病房出来了。</p>
“那......我们就先走了。”</p>
“不送。”</p>
几个经理面面相觑，还想说话却被项辙的冷脸止住了，只好尴尬地离开。</p>
项辙径直走向拐角，像被指引似的，他好像听到顾慈然的声音。</p>
还真是。</p>
小孩儿狼狈地站在垃圾桶旁边，单薄的牛仔裤差不多全湿了。眼神莫名难过，眼下还有乌青，委委屈屈给对面的清洁工背影鞠躬。</p>
项辙皱了皱眉。</p>
“怎么了？”</p>
顾慈然说自己没看清楚路，撞到别人了。</p>
项辙叹了口气，想抱抱他。</p>
顾慈然却用手抵住了，摇头说：“别过来，我裤子湿的。”</p>
项辙沉默着揉了下他的头，牵着他往电梯方向走。</p>
顾慈然没站稳，打了个趔趄，“我...我是来看爸的。我还没看呢。”</p>
“他睡了，种马样。”</p>
“......”</p>
“回家吧，洗热水澡然后换衣服。”</p>
话没说完，顾慈然就被项辙拉近了电梯。</p>
“电梯下行。”机械女声播报完毕后是一阵和缓音乐声。</p>
银色金属墙壁上，两个男人靠得紧紧的，还牵着手，十指相扣。</p>
顾慈然没说话，头垂得那么低。</p>
他好想问项辙：</p>
你要和别人在一起了吗？</p>
那我要怎么办啊？</p>
你不要我了吗？</p>
你会赶我走吗？</p>
腿上好冷，寒意紧贴着皮肤，湿漉漉的，好难受。</p>
他明明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的，但是还是好难过啊。</p>
哥哥不再是我的了。</p>
顾慈然沉默着把手握得更紧，他手凉，刚好项辙的手包裹着他，好暖。</p>
他不问了。</p>
他不想听。</p>
他懦弱，他胆怯，他依旧擅于逃避。</p>
他依旧是脆弱无能的顾慈然。</p>
手突然松开了，项辙把他扳过来，突然一下抱进怀里。</p>
“我裤子还......”</p>
“别说话。”项辙的两条手臂越收越紧，像要把顾慈然揉进身体里。</p>
顾慈然听见项辙说：“我惹你生气了吗？你都没我叫我‘哥’。”他哥哥温柔又耐心，还有一丝细微的难过。</p>
“没有......”他埋在项辙肩头，声音闷闷的。</p>
“嘀！”</p>
地下车库到了，门开的时候冷气一下涌了进来。</p>
项辙立即按了关门，他把大衣脱下，绑到顾慈然腿上。然后弯下身说：“上来，背你去找车。”</p>
“王叔女儿结婚，他请假了。”项辙背着顾慈然，走得很快，又很稳。</p>
“哦。”</p>
顾慈然并不关心司机，他只想把项辙搂得再紧一点。</p>
现在零下十度，可是他哥上身就只有一件黑西装。</p>
因为他犯错了，弄湿了自己的裤子。</p>
他刚刚说不要大衣，他不想让项辙冷着。</p>
尤尤</p>
但他哥生气了。</p>
那个人生气也温柔的，眉峰上挑，嘴唇微抿，眼里也带了几分凌厉。</p>
可是他还是哄孩子似的跟自己商量，“这样会生病的，听哥哥话好不好？”</p>
最后顾慈然红着眼睛说了句“好”。</p>
他好喜欢项辙啊。</p>
他真的好喜欢项辙。</p>
好喜欢好喜欢......</p>
他不想离开项辙。</p>
一点都不想。</p>
“哥。”</p>
“嗯？”</p>
顾慈然吻在项辙左脸，“最喜欢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