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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家人应齐聚一堂，共用晚膳，寓团圆之意。可今年，今上在宫内大摆恩席，除了皇亲国戚，还宴请了一众朝廷重臣。徐泰和这个工部尚书自然是在邀请之列，不仅是他，刚入翰林院不久的徐玄英也受邀前往，于是徐家的家宴上，就只剩了徐西陆一个男人。</p>
这阵子徐西陆都窝在闻秋阁减肥护肤，嫌少露面。大厨房每日送来的膳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是甜，就是油，徐西陆干脆每日让九冬去府外买青菜和粗粮回来，反正一顿也花了多少钱。至于那些大鱼大肉，基本都进了九冬的肚子里。现下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徐西陆强迫自己不去看，只偶尔夹几筷子素菜。</p>
谢氏本不喜这样的场合，可毕竟这是徐家家规，就是看在徐泰和的面子上，她也得来露个面。此刻见到徐西陆连饭都不吃一口，便道：“二少爷这般用饭，难怪瘦了不少。”</p>
一旁的徐青阳阴阳怪气道：“二哥这模样，再瘦又能瘦到哪去？这是天生的罢！”</p>
徐安宁笑嘻嘻道：“我倒是觉得，二哥哥比以前好看多了！”</p>
董姨娘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吃饭。”</p>
这阵子徐西陆瘦了近二十斤，成功从胖得不能见人踏入寻常胖子的行列。最明显就是他肚子上的肉少了几圈，脸上也渐渐突显出些许轮廓。</p>
“是好看多了，”谢氏饮了口茶，淡淡道：“我瞧着，二少爷倒是越来越有柳氏的模样了。”</p>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董姨娘险些连筷子都没握住，张氏更是警告地看向谢氏。谢氏秀眉微扬：“怎么，如今在徐府，是连提一提她都不成了。不过是一个去了的妾室，也不知道夫人和姨娘，为何如此忌惮——”</p>
拍案声蓦地响起，张氏沉声道：“谢遥，我看在老爷的情面上，一直对你以礼相待，全府上下也尊称你为谢夫人，但你别忘了，你到底是个妾室。你今日若在胡言乱语，可别怪我家法伺候！”</p>
“夫人好一句妾室！”谢氏素来是个脾气大的，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氏，“既然我只是一介贱妾，想来也没资格与夫人同桌，就先退下了！”谢氏说完，便拂袖而去，丝毫不顾忌礼仪尊卑。</p>
此刻众人噤若寒蝉，董姨娘的脸色最为难看，谢氏若是贱妾，那她成什么了，岂不是更没资格在这里与夫人小姐们同桌？徐西陆也有些疑惑，这谢氏一向眼高于顶，不看中嫡庶名分，也不屑于与张氏董氏争宠夺权，今日主动激怒张氏，还提起柳氏，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p>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众人均是各怀心思。</p>
这场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最终还传到了徐泰和耳中。据说，谢氏和徐泰和大吵一架，徐泰和直接气得摔门而去，自此浮曲阁终日大门紧闭，下人们一提到此事，个个都讳莫如深。</p>
一直到过年，谢氏都未现身。大年夜，徐西陆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徐泰和，后者见到他，居然先是迟疑了片刻，才道：“西陆？”</p>
徐西陆心里冷笑，面上恭敬一拜：“父亲。”</p>
“你……”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恍惚之间，似曾相识，“你怎瘦了如此多？”</p>
“回父亲，儿子以往的样子，实在是羞于见人，儿子自己都不看下去了，稍稍注意了下饮食，这才瘦了一些。”徐西陆含笑道。</p>
徐泰和点点头，“你倒也有自知之明。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花心思在一些旁的地方，应该像你大哥一般勤学苦读，将来考取功名，为国效力才是。”</p>
徐西陆垂眸，“父亲教训得是，儿子省得。”</p>
徐泰和看着徐西陆，脸上涌现出些许感伤，叹了一口气，道：“你去罢。”</p>
徐西陆刚走，徐青阳和徐安宁便围了上去，撒娇地向徐泰和讨要零花钱，董姨娘一旁含笑看着她们。</p>
大年初一一大早，徐府便热闹了起来，徐泰和不少门生和同僚都登门拜访。徐泰和和徐玄英忙着应酬，张氏要接待同行的女眷，而徐西陆既不能跟着徐泰和，也不能像小姐们一眼陪着张氏，只能闲在闻秋阁。</p>
“你们不用陪着爷了。”徐西陆对九冬和杏浓道，“放你们一天假，都回去过年吧。”</p>
九冬嘴里正吃着肉包子，含糊不清道：“吾娘说了……让吾陪着少爷过年。”</p>
杏浓温婉一笑，“奴婢的老家远在淮南，就是坐马车回去也要半月呢。”</p>
徐西陆问她：“你上次回去，是什么时候？”</p>
“回二爷，自从被徐家买来，奴婢还未曾回家过。”</p>
徐西陆点点头，起身道：“咱们也别闲坐着，既然大家都在拜年，咱们也去。”</p>
九冬咽下嘴里的包子，“少爷，咱们去哪啊？”</p>
“你跟着就知道了。”</p>
“二爷和九冬去罢，奴婢就不去了。”杏浓柔声道，“我得赶在元宵前，把二爷的狐裘做好。”</p>
相比徐府的热闹喜庆，浮曲阁就冷清多了，大门连春联都未贴。徐西陆本以为自己会被拒之门外，不料说明来意后，昭华竟请他进去。</p>
许久未露面的谢氏今日未上妆，素面朝天的样子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艳。她见到徐西陆，自嘲一笑，道：“我从未想过，这个家最后，居然只有你还记得我。”</p>
徐西陆笑道：“谢夫人不过被父亲冷落了不足一月，我可是在这徐府做了整整十八年的透明人。”</p>
谢氏淡淡一笑，“二少爷今日前来，就只是为了向我拜年？”</p>
“我和谢夫人乃是同病相怜，有一些话，不用我说，想必夫人也明白。”</p>
“你说便是。”</p>
“谢夫人入徐府多年，无子无女，在家中却能和夫人平起平坐，这是为何？”</p>
谢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自是因为我乃谢家嫡女。”</p>
“可徐府到底是徐府，不是谢府。”</p>
谢氏蹙起眉，“你的意思是……”</p>
“若无父亲的默许，徐家上下有谁敢称您一声‘夫人’？这是父亲一手创下来的家业，整个徐家，自是最听他的话。您在徐家被敬重，当然与您出生高贵有关，但更重要的是，这些年父亲对您的宠爱。”</p>
谢氏低头沉思，半晌，她道：“二少爷这是拐弯抹角来劝我来了。”</p>
“不敢。”徐西陆斟酌着措辞，“只是不知道谢夫人究竟为着何事，要和父亲这般置气？父亲他文人傲骨，定不会主动向妻妾示弱，”</p>
谢氏苦笑着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p>
一直沉默不语的昭华突然出声道：“夫人！”</p>
“……”谢氏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二少爷若是个女儿身，我说于你听也无妨，可惜……罢了。”</p>
徐西陆想了想，话锋一转道：“徐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