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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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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p>

    阮瑜还在梦乡中的时候, 便听见了外头乱糟糟的一阵嘈杂声。她叫来了阿襄, 皱眉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外头怎么这样乱糟糟的, 出了什么事了吗?”</p>

    阿襄答道:“小姐,你今日起的的确比平日要晚,如今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只不过阿襄见你睡的香甜,便没忍心吵醒你。”</p>

    阮瑜心道许是昨日因为宋河入了夜还不回来忧心, 睡的晚了,所以今天才醒的比较晚。下一刻又听见阿襄道:“外面……是因为宋公子犯了错,宋老爷正要请家法惩罚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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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阿襄这话,阮瑜心中一惊,赶紧从床上下来,说道:“快些帮我梳妆,我得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引得伯父这样生气?竟要请家法?”</p>

    阿襄咬着唇, 有些羞于启齿:“听说是因为宋公子昨夜一夜未归,在如意楼那种地方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跟人大打出手, 还把人如意楼给砸了一通,今日一大早, 被打了的那个姓庞的公子便去衙门告宋公子无故打人了。”</p>

    “什么?”阮瑜的脸色变了变,咬唇道,“他竟真的去了!”</p>

    阿襄以为阮瑜也在为宋河的行为所不齿,‘呸’了一声, 愤愤道:“小姐,还好你有一双慧眼,早早的跟他退了婚约, 否则小姐嫁了这样的人,可就不好了。”</p>

    阮瑜没想这些,她让阿襄快些给她梳妆,待收拾妥当了之后,便朝祠堂走去。还隔了一段距离的时候,阮瑜便听见了宋山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这孽子!不学好整日在外头惹是生非,平常倒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上青楼去打人了!还是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跟人动手,你丢不丢人!”</p>

    阮瑜的心揪成一团,自平日里的相处来看,宋山重是一个比较儒雅的人,轻易不会动怒,否则也不会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任由宋河胡来而没有狠狠管教了。</p>

    但如今他气成这样,想必是真的动怒了。</p>

    宋河呢?阮瑜有些担忧,他那个人嘴巴倔的很,明明求饶一句就能过去了的事情,他会不会硬抗着,什么都不肯说?</p>

    果然,阮瑜的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便听见宋河冷峻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丢人的?”</p>

    接着便是宋山重更加暴怒的声音,混着鞭子抽打在□□上的声音,听起来便令人心惊:“你这孽子,犯了错还不知死活,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p>

    秦氏在一旁都快要急疯了,她只有宋河这一个儿子,打小便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养就了宋河这副性子。她还未见过宋山重发这样大的脾气,瞧这阵势,是要将宋河往死里打啊。</p>

    她心中一抽一抽般的疼,恨不得扑上去替宋河受过,可是宋山重早就警告过她了,若是她敢求情,他便打的更重一些!</p>

    穆氏那边她倒是派人去通知过了,可是婢子回来却说老夫人今早便坐轿子去了宋府,她只好再派人去宋府请老夫人。宋山重孝心极好,这时候也只有穆氏能劝得住他了。</p>

    可是从宋府去陆府来回需要半个时辰,等穆氏回来,河儿早就被打的不成样子了呀……</p>

    正在秦氏着急的如同无头的蚂蚁时,阮瑜已经急急地走了过来,她朝宋山重福了个身子,劝道:“伯父,宋河虽然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调,但他心肠不坏,昨日虽然荒唐,但好端端的为何能打起来?总需要有理由吧,伯父您是个理智的人,还是等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做定夺也不迟。”</p>

    秦氏见阮瑜来替宋河说话,赶紧顺势道:“是呀老爷,咱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便这样打河儿啊!”</p>

    宋山重对阮瑜的态度还算好,毕竟是故人之女,又可怜她没了父母。但秦氏一说话,宋山重便没了好脸色,他怒道:“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他去青楼这一条,我也该好好收拾收拾他!你还说呢,从前他犯了错,哪次你不是嚷着算了,如今好了,养出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孽子!”</p>

    “今日庞家人一大早便去了衙门闹,还说要告这个孽子,让他下大狱!他这样不知轻重,胡作非为,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今后只怕要做出更荒唐的事情来!你们也莫要劝我,今日我便要打的他服服帖帖,今后再不敢出去胡闹!”</p>

    说罢,宋山重又狠狠挥了一鞭子,落在了宋河挺得笔直的脊背上。</p>

    鞭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宋河却哼都没哼一声。他双目低垂,表情冷峻,看不出心中所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阮瑜开口替他求情的那一刻,他虽然不屑,但冰封的心到底柔软了一分。</p>

    算她还有点良心,知道替他求情。</p>

    宋山重到底也是心疼这个儿子的,否则就不会在挥了一鞭子之后又问宋河一句:“说,你知错了没有?”</p>

    可是宋河的骨头实在是太硬了,愣是一声都不吭,若宋山重多问几句,他便冷声道:“我没有错。”</p>

    不光是秦氏着急,阮瑜亦是着急的。拿根鞭子每落在宋河脊背上一次,她的心便揪紧一次,但她仔细观察过伤口,发现宋山重到底是手下留情了些,而且鞭鞭打在皮肉上,不会伤到筋骨。</p>

    但饶是如此,若挨打的次数多了,被打的那个人也会疼的受不了的。</p>

    阮瑜心中焦急的同时,频频朝大门外看去。她在等着阿襄回来,方才在得知了宋河因何事挨打之后,她便吩咐阿襄去找了谢听。他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昨天她亲耳听见宋河找谢听相陪去的如意楼,谢听不可能不知道宋河因何打人。</p>

    谢氏药铺到底比陆府近了许多,没过多久,阿襄便小跑着回来了。</p>

    她的额间带着丝汗水,连擦一下都没来得及,便跑到阮瑜身边小声将谢听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她虽然不大喜欢宋河,但看小姐这模样,还是很担心他的,她向着小姐,自然也就紧张起宋河来。</p>

    阮瑜在听完了阿襄的话之后,眉头紧紧拧起,看向跪的笔直,一声不吭的宋河,走到了宋山重身旁,恳请道:“伯父,请您住手,方才我派我的侍女去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阿瑜觉得,这次的事,并不能全怪宋河。”</p>

    秦氏一听这话,立马道:“老爷,你听见了没有,阮丫头说了,这事并不能全怪河儿,你不能错怪了他呀,究竟如何,还是听听阮丫头怎么说再决定吧!”</p>

    宋山重虽然心中还带着气,但到底是住了手。他瞪了宋河一眼,看向阮瑜的时候脸色倒好了许多,也尽量放缓了语气,问道:“事情究竟如何,阮丫头,你说说看吧。”</p>

    阮瑜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又道:“虽说他去青楼是不对,但闹事、打人却是事出有因。那个被救的小姑娘才十四岁,还未及笄,庞家公子便想要对她那般……伯父,您是一方父母官,若是见了此事,是出手还不出手?不用猜,定是会出手救那位姑娘于苦海的是不是?”</p>

    “您瞧,宋河不愧是您的儿子,他也是因为见不过此事,所以才要替那姑娘赎身,可却因此惹怒了庞公子,还有那老鸨,听人说,当时还是庞公子先动手的。这样看来,不过是因为庞公子身手不如人,被打了之后又气不过,所以才去闹事。宋河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鸨竟逼迫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为娼,庞公子为了自己的□□,跟宋河打起来,说到底错的人其实是他们,宋河又何错之有呢?”</p>

    秦氏听了事情的经过,心中越发疼惜自己遭了罪的儿子,瞧瞧这背上被鞭子抽打了多少下?都见血了!她抽抽搭搭道:“阮丫头说得对啊,老爷,你瞧瞧,咱们河儿分明就是去救人的,你非但不理解他,还打了他……”</p>

    阮瑜的话乍一听好像很公正,从事实出发谁也不帮,但仔细一琢磨就知道阮瑜从一开始就是偏向宋河的。</p>

    宋河明明就是跑去青楼吃酒,夜不归家,就算后面出手救了个小姑娘,但也不能掩盖他去了青楼的这个错。可是用阮瑜的话一说出来,便让人忽略了他的错处,将他救人的功劳放大了许多。</p>

    宋山重不是那种容易被忽悠的人,他作为一县父母官,最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但事到如今,宋河也挨了打了,事情弄了明白,宋河也不算全错,他到底是将鞭子收了回来,递给了站在一旁吓得半死的小厮。</p>

    小厮赶紧接了鞭子,然后将鞭子赶紧收起来,就怕老爷什么时候又反悔了。</p>

    到了最后,宋河也没有认错。宋山重拿他没有法子,重重叹了一声之后便拂袖而去了。秦氏见宋山重一走,赶紧噙着泪过去将宋河扶起来,心疼的要命:“河儿,疼不疼?你爹下手也太重了……肯定把你打疼了吧?”</p>

    宋河抿着唇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了阮瑜的身上,她也正朝他这边看着,二人视线一对上,是宋河先收回了目光。</p>

    他还是那般别别扭扭的,只不过心中的气到底散了一些。可一想到昨日她跟陆怀玉一块儿的场景,心中又有些气恼。他站定了一会子,想看看阮瑜会不会来找他说话,可是阮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p>

    他心中更气了,转身拂袖而去。</p>

    阮瑜倒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宋河父母亲那样,数落他不该去青楼那些地方?她好像没什么立场,关心他的伤势如何了?瞧他这样子,也不稀得她关心……</p>

    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有惹恼了他。</p>

    宋河便这样走了,秦氏在后面唤了几声,说的是让他今日哪里也不要去了,这回他爹是真的生了气,让他安分些。又说要派下人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伤的如何,只不过宋河走的飞快,也没有回答她。</p>

    阮瑜走过去,轻声道:“伯母,我这儿有治鞭伤的金疮药,效果还不错,就不劳烦请大夫了,等会子我让阿襄送过去。”</p>

    秦氏这才想起来,家中就有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赶紧应下了。秦氏虽然因为阮家得罪了骊贵妃,而一直心有余悸,但心肠倒是不坏的。今日又是阮瑜开口替宋河求了情,才让宋山重放过了宋河,不论如何,秦氏都是感激阮瑜的。</p>

    “诶,你瞧我糊涂的,竟忘了咱们家中已经有一个大夫了。好好好,你研制的药肯定有奇效,河儿用了伤肯定能快快好起来。”秦氏忙道,“阮丫头,今日可真是多亏了你,如若不然,河儿今日可要吃大苦头了……”</p>

    想起宋河犯倔的样子,分明就是做了打抱不平的事情还不肯说出来,偏要跟他爹硬抗,这不是自讨苦吃吗?</p>

    她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都怪我,河儿这孩子打小被我给宠坏了,竟养就了这样的坏脾气。仔细想来,你跟他退了婚也是件好事,免得让他耽误了你。”</p>

    顿了顿,她想起了穆氏所说的,想要撮合她跟陆家的公子,只是不知道现在发展的如何了。她也算是好意关心一下,便道:“那陆家的公子到底是与你更相配一些,听闻你这些时日日日都会去陆家,跟那陆公子相处的如何呢?可能成?”</p>

    虽说这样直白的询问一个姑娘家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唐突,但是秦氏已经将自己看做阮瑜娘家一般的存在,又是关心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这样问的。</p>

    谁知这话一问出来,却是让阮瑜脸色大变。她不知道秦氏为何会有此一说,她几时跟陆怀玉有那样一层关系了?再说她每日去陆府,不是去给陆老夫人请脉的吗?怎么就成了去跟陆怀玉相会的了?</p>

    阮瑜面色煞白,心中有些羞愤。但见秦氏这模样似乎并不是故意羞辱自己,可能她真的只是误会了罢……她整理好了思绪,这才道:“伯母说笑了,我与宋河退婚……与旁人没有半点干系,只是觉得我们二人并不合适罢了……与那陆家公子,更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还请伯母莫要听信别人所说的不实言论。”</p>

    她以为秦氏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p>

    秦氏见阮瑜这般,心道难道她还不知道老夫人让她每日去陆府,实则是想要撮合她跟陆怀玉?瞧这模样,应当是真的不知道了。</p>

    她赶紧转了口风道:“原是如此……看来是伯母误会了,阮丫头,你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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