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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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若娘自从被宋河叫道堂中问话之后，便一直哭哭啼啼的，宋河吃了一盏茶，看了一眼已经点完了的一炷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哭完了吗？哭完了就回答我的问题。”</p>

    可他还未将想要问的问出来，许若娘便开始嚎啕大哭，她似乎是受了惊吓一般，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p>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发起疯来，他……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他还想要掐死我……我好害怕……我太害怕了……”</p>

    说完她又跟疯了似的大笑起来，整个人缩在角落，看起来还挺邪乎的。</p>

    “欸，你说她该不会被吓疯了吧？”陈捕头朝宋河说道，“成婚第二日丈夫就死了，搁谁身上能接受啊？要不然咱去问问别人吧，比如那个第一个开门的婢女春梅，她说不定能说出些什么来。”</p>

    宋河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她疯没疯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个春梅是要去问，但这个许若娘也不能不问，她昨夜可是跟张文彦待了一宿，这人是她杀的也说不定呢。”</p>

    说罢，宋河似笑非笑地看了许若娘一眼。</p>

    后者打了个哆嗦，突然疯狂摇头，大叫道：“我没有，我没有！”</p>

    第48章</p>

    直到最后, 宋河他们也没从许若娘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没了法子,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跟她耗着。</p>

    但宋河也没有彻底放过她，叫了个小捕快守着她，隔一会儿将他问过的那几个问题问一遍，不肯说？烦也要烦死你。</p>

    春梅答话倒是老实, 但话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能答的就是昨晚戌时末刻进的新房，若问她后来张文彦有没有出来过，她又有些不确定了。</p>

    宋河摆摆手让她先回去，有需要了再找她问话。</p>

    春梅才走出几步，宋河又叫住了她，问道：“你们新夫人婚前可见过你家少爷？”</p>

    “见过的，当时夫人催着少爷成婚, 说了好几户人家，可少爷都不喜欢, 新夫人是少爷自己看上的。听说是东市口一家卖豆花的闺女，有豆花西施的称号呢。”春梅说道。</p>

    “东市口卖豆花的？”宋河朝春梅摆摆手让她去了, 随后朝几个捕快说道，“走，爷请你们吃豆花去。”</p>

    若问谁办案途中去吃豆花，便只有宋河一人了。</p>

    到了许家豆花铺子的时候, 宋河发现豆花铺子的生意如常，甚至比往常还要好上一些。许家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受到新姑爷第二日就跳江，女儿成了寡妇的影响, 尤其是许氏还能笑着跟客人打趣几句。</p>

    宋河给每人点了份豆花，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朝外面看。</p>

    没多久的工夫，被他派出去的小捕快拎着个人回来了，将那人往宋河跟前一推，说道：“这就是那个说张老夫人肚子里有妖物，让张家准备喜事的算命的。”</p>

    算命的见了捕快，吓得腿肚子发软，赶紧饶：“这……官爷……这真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告诉张老爷家中需要冲喜，我也不知道张家公子竟会因此而跳江啊……”</p>

    “再说了，当初这许家若娘也是他自己亲眼瞧过说了喜欢的，就算我不把许若娘的八字拿去给张老爷，让他按着这个八字找，他也是会去许若娘的。”</p>

    宋河挑挑眉毛，他还什么都没问呢，这厮就吓成这样把什么都给招了。</p>

    “谁告诉你张老夫人怀了妖物的？”</p>

    算命的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自己算的……”</p>

    “那你给你自己算一卦，就算你会在牢里关多久？”宋河问道。</p>

    算命的吓了一跳，说道：“官爷……这……就算我是为了钱胡诌的，那、那也罪不至于坐牢吧？其实算命这种东西嘛，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们要算，我随便一说……还不是他们爱信不信……”</p>

    “张老爷信了，还让我给他算算清河县中哪个姑娘跟他儿子张文彦最相配，我就把许若娘的八字给了他。”</p>

    “你为何要将许若娘的八字给他？为何不给张若娘，刘若娘，偏偏只给许若娘的？”宋河问道。</p>

    “因为东市口只有一个许若娘，并没有张若娘、刘若娘……”算命的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在宋河压迫的眼神当中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坦白，“因为许若娘她娘曾找过我，跟我说若是我能助许若娘嫁进张家，到时候她会重重答谢我。”</p>

    “后来因为你们分赃不均，所以你一时恼恨，就去杀了张文彦，想让许若娘做个寡妇，好报复许家？”宋河似笑非笑地说道。</p>

    算命的却吓坏了，双腿都在打颤，赶紧说道：“没，没有啊……官爷，冤枉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杀人啊！再者说，我若真想要报复许家，就算在许家的豆花上做点手脚，让他们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也比从许若娘那里下手好啊。”</p>

    他嘟囔着：“许若娘生母早死了，现在的许氏乃是她爹后来娶得填房，她哪里会管许若娘的死活？若真舍不得她，就不会强迫她嫁到张家了。”</p>

    宋河掏掏耳朵，原来是继母啊，难怪还能笑得出来，丝毫不受此事影响。</p>

    就在这时，宋河点的豆花送上来了，送豆花的是个中年男子，长相憨厚，神色疲惫没什么精神的样子。</p>

    算命的说道：“官爷，这人就是许若娘她爹，是咱们东市口出了名的耙耳朵。”</p>

    宋河看了许荣一眼，在他将几碗豆花都放下，准备离去的时候，说道：“张家的公子张文彦，也就是你家的新姑爷出事了，你可知道？”</p>

    许荣打了个哆嗦，然后这个矮胖的男人突然便耸着肩哭了，哽咽道：“我……我知道……我那可怜的闺女啊，若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逼迫她嫁到张家去……”</p>

    许荣哭着说了一会儿话，大都是些对案子无关的事情。宋河听的烦了，就让他下去了。</p>

    下去之后，就听见许荣被许氏恶狠狠的谩骂。</p>

    小捕快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许若娘不愿意嫁给张文彦，所以在新婚之夜动手杀了他。老大，你觉得我分析的对不对？之前你不也说那个许若娘很有问题吗？”</p>

    宋河在他脑门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说道：“对个屁，张文彦到底是个男子，力气比许若娘大多了，又怎么可能被她杀死？这其中肯定另有其人。”</p>

    张文彦身上多处淤伤，生前必跟人打斗过，而他注意到许若娘身上并没有淤伤，所以动手之人必不似许若娘。她或许不知情，或许是帮凶，但这里面绝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p>

    这也是宋河为什么派人看着许若娘的原因，许若娘虽然没有杀张文彦的力气，但如果她还有个帮手就不一定了。</p>

    而且那人长得高大，并且身高到了他鼻子左右……</p>

    许荣长得矮胖，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么会是谁呢？</p>

    算命的原本还十分忐忑，怕自己会沾上官司，可没想到最后宋河还请他吃了一碗豆花。</p>

    宋河几人准备离去的时候，余光扫到院子里好像有个人影闪了过去，接着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动静，而后许氏便骂骂咧咧风一样地走了进去：“哎呦我的祖宗诶，你又给我添乱了，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子……”</p>

    宋河与几个捕快互看一眼，心中警惕，便带头走了进去。</p>

    许家豆花铺子后面是一个四方院子，倒没有什么稀奇的，院中晒了许多黄豆，以备做豆花所用。而院中树下，许氏正数落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时不时拿手中的鸡毛掸子轻轻抽他几下，少年郎躲避着。</p>

    面前是洒落了一地的黄豆，应是他所为。</p>

    宋河注意到，少年郎的身高与自己相差不多，身上好几处淤伤……他眉心一皱，觉得这人十分可疑。</p>

    许氏看着树上挂着的破布袋子，骂道：“你一天天能不能给老娘消停些，非要惹得我生气不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会生出你这么个傻子……”</p>

    许氏骂的难听，少年也不敢说话，只委委屈屈地站着那里。</p>

    宋河几人过来，说是要问少年一些与案情相关的话，许氏这才急了，将少年护在身后道：“官爷，这……张公子发疯肯定是他们家的妖物上身，关我家阿政什么事情。”</p>

    “问话而已，你急什么？”宋河睨了许氏一眼，看向少年阿政。</p>

    许氏咬咬唇道：“能问出什么来？我家阿政是个傻子，四岁那年发热烧坏了脑子，他爹死后，我带着他嫁给许荣，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官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出去问问这些客人，他们都是知道的。官爷究竟想问什么？还是我来回答吧。”</p>

    傻子……？宋河仔细观察阿政，发现他与常人的行为果然不同。他便问了许氏一些话，譬如阿政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许氏给的回答是平日里不小心磕的，身上还有许多新新旧旧的伤。</p>

    问她昨日阿政在哪儿，她便说一直在家中，知道阿姊要出嫁，心中不大高兴。</p>

    总之所有的话所表露出来的结果都是，阿政不过是个傻子，不可能与此案有关。</p>

    宋河又问：“你果真相信张府有妖物之言？许若娘嫁进张府乃是你与算命的串通的吧。”</p>

    许氏心中一颤，低声道：“我……我只是跟苏胜提出此事，是他自己被金钱所诱答应了此事，如今张家出事……与……与我又有何干系……”</p>

    宋河没再说什么，走之前看着树上挂着的破布袋子，问阿政：“你方才在做什么？”</p>

    阿政朝他一笑，说道：“我在杀猪！”他挥了挥手里的铁棒，指着破布袋子的袋口道，“第一步，先用刀子勾住它的脖子，放血，第二步……”</p>

    ……</p>

    小捕快皱皱眉头朝宋河说道：“老大，这小子果然是个傻子啊，这他娘的就是个破布袋子，哪是什么猪啊……”</p>

    阿政道：“我见过杀猪，阿姊带我看过的……”</p>

    宋河回去的时候，命一个捕快留下来盯着许家的动静，尤其是盯着阿政。他虽是傻子不假，但焉知傻子不会被人利诱？</p>

    凶手杀死张文彦的理由是什么？</p>

    为情？为财？</p>

    案子查到这里，依旧是疑云重重，宋河走出许家豆花摊准备回去，却见豆花摊不远处正有一家卖肉的猪肉铺子。正在给买肉人割肉的屠户生的高大，割肉的时候动作利落，十分熟练的模样。</p>

    宋河看过去，却见他也朝这边看了一眼，与宋河的视线对上之后赶紧转过头与别人交流了。</p>

    宋河在心中留了个心眼，又直接去了张家。许若娘可疑，但宋河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是不能将人带到衙门去的，只能继续在张府耗着。</p>

    之前留下的捕快见宋河来了，赶紧苦着脸求救道：“老大，你可算来了，这许若娘看来是真被吓疯了，你走之后，不论我问些什么，她都说些疯言疯语，倒是怪吓人的。”</p>

    稍顿，他又道：“老大，你说这张家该不会真的有妖物吧？那张文彦果真是……”</p>

    第49章</p>

    说到这里, 他更加觉得张家冷森森的了。</p>

    宋河睨他一眼, 嗤道：“若果真有妖物, 今夜便第一个上你的身。”</p>

    “老大……你……你……你怎能诅咒我？”小捕快苦着脸，模样有些惨兮兮的。</p>

    宋河踹他一脚：“行了，若是果真有妖物，我便挡在你前头可行？办了一天的案有些饿了, 小董，你去天香楼叫桌饭菜过来，跟掌柜的说得要我平日里常点的菜。”</p>

    小董应了一声，又道：“咱们替张家查案，张家不会连饭菜都不给我们准备吧。”</p>

    “你想吃张家的饭菜？你就不怕吃了之后引来妖物上身？”宋河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