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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它们相比，潮汐太凑合了。</p>
和喜欢热闹、厌恶平凡的火龙疆不同。水龙疆即使是王的结婚仪式都是简单的。</p>
我站在祭坛之上，摊开了双手。</p>
脚下的魔法阵开始缓慢旋转。绽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p>
我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任魔法阵的光芒愈发明亮，罩在了我的身上，潮汐此起彼伏，一重一重温柔刷吻著海岸线。</p>
当温暖的光芒终於散去。我的两臂之间，静静地悬浮著一顶冰铸的王冠。</p>
抬臂，我将王冠取到了掌中。</p>
隔著手套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冠冕冰冷的温度。</p>
水精灵的歌声温柔和圣洁，丝丝缕缕缠绕在海风中。所有的人都在跪拜。连独角兽都单膝跪下，银角触地。</p>
我在圣歌声中，踏向前一步，手捧寒冰之冠，按上“月神王”布满裂痕的头顶。</p>
为他加冕。</p>
手还没有离开冰冷的王冠，我突然转过了头，看向海的方向。</p>
祭坛之下，遥远的近海处，站著一个人。</p>
这麽多观礼的人里面，除了圣骑士之外，唯一的一个实体的人。</p>
他的一半身体还浸没在水中，修颀的上半身裹著湿透的长袍，立在海里，如同神祗。</p>
湿透的布料和纯银的发吸吃著他的身体，清晰凸显出他高挑优美的肌里轮廓。</p>
海面之下，以他为中心，方圆几百米的洋面之下，都如同漩涡一般暗流奔涌，起伏不休。</p>
我所在的祭台位置极高，能够看到，他的整个下半身，随水飘摆的袍衣之下，全部化为了粗大的长俞千米的粗长龙尾，冰蓝色的粗大鳞片一粒、一粒，在浅海中反射著凛冽的光弧。</p>
海面被搅得骤升又骤降，银白色的海沙雾气一般在洋面之下沸腾。没过了许多在他四周海面上跪拜的水龙疆子民。</p>
海里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只是朝向我这个方向，抬起了头。濡湿的面具反射过来一道光线。</p>
……</p>
──叔叔。</p>
水龙在水中的速度快於在空中的速度。</p>
叔叔就化成了半龙，从水火龙疆接壤的滩泽开始，弃了坐骑，游了回来。</p>
他经常让我等，但总不会让我失望。</p>
我直接松开了手中的冠冕，“唰──”地一声。巨大的龙翼撑出礼服後摆，向外展开，遮住了头顶大半个天空。</p>
骨翼向下一振，我的脚面将将离开地面一寸。</p>
水中的人动了。</p>
面具上缀满了水滴，男人向著我点了点头。水珠顺著他的唇面，颗颗滚落到海中。</p>
然後他又摇了摇头。</p>
我停住了向他飞去的动作。</p>
看著叔叔重新化回了人形，湿漉漉迈上岸。</p>
只剩身後的方圆百米的海面，还因为他巨尾的余势，起伏荡漾不休。</p>
没有了海水反射出的色差。就能看出来，他的神袍灰暗、陈旧、布满了肮脏的藻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p>
第五十七章 镜海</p>
站在祭台之上，我看著叔叔向我走过来。</p>
湿透的神袍和银发，在他身後拖曳，留下长长的湿迹。</p>
所有的水龙疆人都在虔诚的跪拜神龛上的傀儡，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们的王。</p>
当叔叔走到我祭坛的正下方的时候，他站定了。</p>
站在拟神的身边，我看著他。</p>
他略抬起头，露出弧度优雅的下颌。</p>
好像也在看我。</p>
水精灵的圣诗始终没有停。</p>
愈发婉转，如歌如泣。</p>
最後，叔叔抬起手臂，长袍顺著他的手肘淌下。</p>
他用指腹，触摸上他面前竖立的祭台壁。</p>
缓缓地抚了抚。</p>
然後，叔叔收回手。</p>
转身，离开祭坛下方，顺著祭坛旁边的莹白色石面，继续向王庭走去。</p>
曳地的银发抽湿了祭台搭筑起的侧面。</p>
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海风汩汩滔滔拂面而来。将叔叔身上特有的味道，和海水味儿撩到我的脸上。</p>
“……”</p>
我站在原地，没回头看叔叔离开。</p>
他频率稳定的脚步声确实离我越来越远。</p>
“唰──”</p>
我收拢了肩後的骨翼，礼服顺著我的肩胛顺滑落下，恢复了原状。</p>
是了。</p>
月神王此次擅自只身离开水龙疆的时间，早已超过历代水之圣龙脱岗的极限。</p>
目前当务之急，不是参加婚礼。</p>
而是去巩固濒临破裂，足以毁掉整个大陆的封魔结界。</p>
祭坛之下，数也数不清的水龙疆民众，以及圣骑士，还在向这里跪拜著。</p>
就像感觉不到他们的王走了一样，感觉不到他们的王回来。</p>
接受著水龙疆万千臣民的跪拜。</p>
我身後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叔叔已经没入通往大厅的长廊，迈向他的御座，渐行渐远。</p>
抽回注意力，我面向在我面前端坐的圣钢之玉雕塑，继续之前的婚礼流程。</p>
遵循水龙疆的古礼，我躬下身去，亲吻了玉塑雕像的前额，胸口，嘴唇。</p>
冰凉。</p>
然後伸手，食指麽指框住，将雕像的玉质面具摘了下来。</p>
“哢……”</p>
几声细碎的裂石轻响。</p>
又是几簇碎玉从“月神王”的颧骨两侧滚了下来。</p>
手腕稳定，指腹轻缓，最终我成功将面具摘离。</p>
所幸，所有的人的额头都紧紧顶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地叩拜著。</p>
拟神脸部残缺，眼眶扩张，眼球凸出的模样没人看见。</p>
在阳光底下，那由极品宝石镶嵌的冰蓝色和银灰色的异色双瞳，还是那麽漂亮。</p>
按照水龙疆婚礼的习俗，我垂下眼睛，低头亲吻了它的左眼。</p>
嘴唇离开冰蓝色眼球之後。</p>
“嗡────”</p>
强大的封印之力和穆底斯叔叔特有的恐怖魔法能量，伴著一阵只有我能感受到的轰鸣。</p>
以王庭为中心，庄严缓慢，向外延展。</p>
我将玉石面具搁置在了拟神王座的扶手之上，直起身来。眯起双眼，望向远方。</p>
──眼前的景色变了。</p>
水龙疆活了。</p>
笼罩在神月之都王庭外沿的透明防护结界，瞬间强度增加了无数倍，顺著洋面有力撑开，骤然延展到肉眼看不到的远方。</p>
洋面上时隐时现跪拜的水龙疆民众灵体，变成了实体一般的鲜活模样。</p>
每个人的五官清晰可辨，一路在海洋平面上深深跪拜。</p>
两侧单膝跪立的圣骑士和独角兽，全身都泛起了乳白色的圣光，如同燃烧著的圣光火炬，脚下全部扩开了圣骑士特有的一圈神圣光环。</p>
在莹白的地面上，魔法阵花纹繁复地缓缓转动。</p>
蔚蓝无边的海洋上空，一直在歌唱著圣歌的水精灵在充沛的魔法能量的浸润之下，显出了原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