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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下车的时候谢衍正拄着开满攀缘玫瑰的木栅栏,看向这边发呆,表情游离得十分明显。
看见他走过来才眨眨眼,回过神来,她收起水壶转头绕过玻璃走廊回房间,周游走到了她跟前,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上话。
大周市长面不改色,继续提着公文包进家门,大门关上,大姐视线移过来,以口型相问:吵架了?
武筱梅半边身子探出联排别墅的院子间隔断用的花木,压低声音:“管那么多干嘛。”
大姐对周游的印象非常好,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小伙子长得特周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于是她絮叨:“女人在外一定要给足自家男人面子,有事关起门吵。周市长还是正儿八经的政府高官,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傻姑娘可不要不懂得珍惜。”
武筱梅害了一声:“所以小衍姐进屋去了嘛。有人生扑周市长,那也得看周市长要不要。周市长可能就喜欢小衍姐这么带劲的。”
大姐忧心忡忡不置可否,武筱梅倒觉得没什么可担心。她一直认为看一个男人对自己好不好,不仅要看对方给了自己什么,也要看对方愿意为自己退让什么。周市长会给予很多人想要的,但却不会轻易为谁退让。在婚姻中,这种退让也可以称为包容。
武筱梅从一开始就觉得周市长在包容谢衍了。应该是刚买房那会儿,他们在搞装修,她也是那阵才多见了周市长几次。
房屋装修这种事,谁装谁知道,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因为装修问题吵起来,武筱梅第一次看见谢衍时她正站在院子前,一根手指托住下巴,表情严肃地思考着什么,武筱梅就觉得这一定是个会自己拿主意的漂亮女人,但是她的丈夫又是副市长,习惯了强权则必然会沿袭到生活中,往往会要求亲近的人完全顺从自己,这也是大多数政治家庭的惯有模式,男主外女主内,男强势女顺从。
武筱梅当时心想不妙,这对搞不好会在整个装修期间从头吵到尾。
但是最开始武筱梅并没有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吵架声,显然开头几天这对夫妻还是具备理智的,直到两人因为地砖花纹的分歧,站在院子里争执起来。
妻子觉得这种条纹好,但是丈夫觉得商家货不足,补齐送过来时间太长,可以选另一种素雅点的,争执逐渐上升,演变成了对对方整体品味的质疑。
基本到了这一步,不吵一架难解心头郁气。
武筱梅蹲在自家院子里,做好准备等夫妻俩大吵一架后及时出现安抚女主人的情绪,成功结交新邻居。
终于在矛盾激化到顶点,连向来温声细语的男主人都拔高声音说话时,女主人几步蹬上台阶,回头气势汹汹地冲周市长:“少跟我大小声,你们公务员的工资可是靠我们纳税人发的!”
瞬间,家庭琐碎事件升级,他们不再是简单的男女,而是一个“人民”,一个“人民公仆”!
武筱梅差点笑死,被冲的周市长居然也没有跟谢衍吵起来,于是瓷砖的挑选最终按照妻子的意愿定下来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武筱梅对谢衍的印象要远远深过周市长,并迷之坚信这对夫妻感情一定很好,起码丈夫对妻子很好。
联排别墅很大,她俩声音压再低,能让彼此听见就一定也能让中间那户听见,谢衍皱皱眉把水壶放到架子上,周游跟在她身后,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谢衍说。
“我知道什么?”
谢衍回头,正对上他的视线:“在你向我这个问题之前,你没有自己去找原因?”
谢衍知道就算她不和周游说自己的事,周游也总会去查的,她从不低看周游的掌控欲。但是周游总是很擅长故意误解谢衍的意思,总归只要他不主动说,那么谢衍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句话:“因为我最近太忙了?抱歉,可能还要忙段时间。”
谢衍忍了又忍,还是怒道:“去你大爷。我不想听你说话。”说完头也不回登登登上楼。
一楼就剩下周游一个人,他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在光线逐渐暗下的客厅,神色看着极为冷淡。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坦诚,那么谢衍也不会和他说真话。可是以前这么多年都能过下来,为什么现在却矛盾重重。
是自车祸以后产生的,他记忆的缺失导致态度暧昧,也不能及时感知到谢衍的情绪。
他一定还有事情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