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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好,我要画春宫画。”向晚不慌不忙的宣布。

    “你说什么?”尚未整理好一身被他“破坏”的仪容,水绮罗震惊地抬起螓首瞪向他。

    可恶,这家伙竟敢趁她不备解开了她的衣裳。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无力反抗。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坐在窗边摇着凉扇,向晚从容不迫地反问。

    火速地扣上衣扣,束好发髻,水绮罗伸手拍桌,怒骂道:“有没有搞错,春宫画你要去哪画?”

    依照这家伙要画便得看到“实体”的怪癖来看,难不成要她找一对男女到他面前上演活春宫?

    “这很难?”向晚眨着无辜的黑眸,“那么跟织女的羽衣比起来,哪个比较难找?”

    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为什么不想些简单一点的题材?”水绮罗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神情除了不满以外再无其他。

    “要不,你说说看什么才叫简单?”他轻轻松松又把问题丢回给她。

    水绮罗螓首微偏,媚意十足地眼儿闪动晶灿的光芒,眉头则锁着深思,绝丽的容颜比往常来得更令他心神荡漾。

    心中一阵热烫,若说喜欢她什么地方的话,除了她外表强势其实贴心爱照顾人之外,他更喜欢看她烦恼的模样。

    只有这个时候,最能感觉她对他有多用心。

    “例如皇帝的威仪,五岳的景色,天下第一美人,或是艳府水家的建筑这一类的,有实体的,真实的东西不就很简单吗?”水绮罗顺口提了一些,却能从她所举的例子中,感觉得出她生活的环境有多优渥,让她把这些寻常百姓不易见到的东西当成唾手可得的玩意儿。

    还真敢说,他可不认为这些东西简单。

    “这么说那天看到的麒麟是假的罗?”向晚边说边又倒了一杯石榴酒。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水绮罗中途拦截,戒备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才两杯酒就醉了,再让他喝下去还得了?

    从她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警戒,向晚笑得好不得意,站起身,他故意朝她靠去,在她身侧的位子坐下。

    感觉到他的体温,水绮罗立刻显得坐立难安起来。

    “你,你干嘛靠我那么近?”她不自在的往另一边移了移,全身的寒毛竖起,方才紧张且燥热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呵,该是时候让这丫头感觉他之于她是特别的存在了,向晚暗忖。

    “我想喝酒。”他要求道。

    “喔,是吗?”水绮罗迳自喝了一杯,把他的话当一阵耳边风。

    向晚挑起一道眉,一把拿过她的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

    “向晚!”

    “不过是酒而已。”啜饮一口,向晚发出和她相同的叹息,然后才说:“你不是说自己不吝于分享的吗?”

    “话不是这么说……”他的情况不同。

    他打断她的话,“再说,以往你总是有多少就让我喝多少。”

    她从不限制他喝多少,也不是没有过整壶酒被他喝完的例子,她也从未吭过半声。

    说到这儿,水绮罗才发觉自己以前是多么的不小心,竟让一个病到骨子里的病人放肆的喝酒,不顾他的身体情况。

    向晚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愧疚,一掌按上她的头顶,揉了揉。

    “酒这种东西,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开始喝的。”只是碰上她以后,他也变得贪杯起来。

    “但是你不应该喝呀。”

    “将死之人不喝酒要喝什么?”向晚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闻言,水绮罗沉默了。

    没错,当初她是这么说的。

    也不能说她的想法改变,要是今天立场对调,她变成他这副破身子的话,饶是快死了也一定离不开酒,但那是因为她深知自己的酒瘾有多深,可他不同,向晚从来没有象她喝得如此海量,更不会渴酒到了酒不离身的地步,而她居然三不五时就灌他酒,把酒当水给他喝。

    小脸上的光彩不见了,只剩下黯淡。

    瞧她一副自责的神情,向晚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丫头在钻牛角尖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的接受别人的解释。

    “我可以抱抱你吗?”怕她会因为自己随意的触碰而变得排斥他,向晚特地开口询问她。

    “嘎?”她一惊,但是在接触到他坦率的眼神后,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抱她?

    水绮罗回想适才两人身体上的接触,俏脸除了愕然又是一阵红霞晕染。

    “你不说我就当是好了。”向晚说完,一把揽过她的肩将她抱个满怀。

    虽然知道不该操之过急,但是要等她自己回答说好,想一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呀。

    偏低的体温,单薄的身躯,坚硬的胸膛,不同于和姐妹们相拥的感觉,他的怀抱令她清楚区分出男人与女人间的不同,让她几乎舍不得离开。

    怪了,他不是很瘦弱的吗?为何现在她会觉得他的胸膛坚强得足够替她撑起天地,阻挡风雨?

    “讨厌吗?”他轻声问。

    “唔……”陷入思绪中,水绮罗心不在焉的应着。

    “绮罗?”

    “嗯?”

    “我在问你话。”这丫头想什么想得出神。

    “什么话?”她一脸茫然。

    “你讨厌我抱你吗?”他又问了一次。

    “嘎?”水绮罗一愣,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次他的怀抱少了强势,多了说不出口的包容和温柔,她并不会讨厌或排斥,但这些话要怎么说出口?

    她扭着纤细的指头,在心里埋怨他煞风景,硬要问些有的没的。

    “如何?”他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你要我怎么说?”红云聚集在粉嫩的两颊,她努力想板起脸,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说出来的话也跟娇嗔一样。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以后能不能抱抱你。”或者亲亲她,。不过这话暂时还是别说的好,免得她小姐恼羞成怒,狠狠的刮他一顿。

    “我,我……我……”一个字说了老半天,水绮罗还是无法老实承认心中的感觉。

    要她承认喜欢他的怀抱或者喜欢他的胸膛更胜他的画?

    天杀的,她确实无法否认。

    无法否认自己的逐渐喜欢上他的味道胜过于酒香,无法否认自己担忧他的病情胜过一心想拿到手的绣图,无法否认自己在乎他的看法胜过一切,无法否认自己看重他胜过全部,无法否认自己不喜欢他。

    “杀千刀的混蛋……”水绮罗忍不住低咒。

    到底是打何时起,他在她的心里埋下如此深的情感,而且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以至于她一点也没发现。

    事到如今,他顺理成章的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

    是不是早在她开始懂得观察他的气色,担心他的身子,无论拿不拿得到绣图,都坚持跟在他身边时,事实就已经摆在她眼前,只是她从来不愿去承认自己早已喜欢上他?

    混蛋?

    “你是在说我?”向晚轻笑。

    瞧她粉嫩的脸儿绯红,即使羞赧也还要嘴硬,他看了实在觉得好笑,放不开她的感觉在心里越来越强烈。

    “谁在说你了?”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水绮罗弹起身,脑袋却不小心撞到他的下颔。

    “噢,好痛。”相同的呼声同时出自两人口中。

    被“撞”回了椅子上,水绮罗一手揉着脑袋,眼眶泛起湿润的水雾,疼皱了一张娇颜。

    “我看看。”听见她喊疼,向晚心一揪,顾不着自己同样隐隐作痛的下颚,忙想看看她怎样了。

    结果没料到,他低头想看她时,不死心想逃离开他可触及范围的水绮罗又站了起来,两个人再度强碰,才刚撞到的地方二度受创。

    老天,脑袋被撞这么多下,她会不会变笨变呆呀?

    向晚捂着下颚,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

    真是的,他们怎么会撞来撞去的?

    “又不全然是我的错……”她的头是石头做的吗?

    “难道是我的错?”他不要动就好了,偏偏他还动来动去的,才会害得两人有第二次“亲密接触”!

    听她的语气,向晚知道若不好好安抚她,肯定又是一场架要吵,横竖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别跟她计较。

    “都不是我们的错,”其实一开始是她的错,他在心中补了一句。

    揉着头顶,水绮罗慧黠的眼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唉,这丫头真是宠不得。

    “被撞凹了吗?”他又恢复那种微酸讽刺的调调,偏偏对她来说这话听起来顺耳多了。

    “你呢?下巴还在吧?”她的话也够可恶。

    “怎么,你眼瞎了看不见?”

    “怎么,我眼瞎了要你管呀。”

    两人一来一往的拌嘴,空气里的不自在感渐渐消弭。

    也难怪,他们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在彼此的心中早已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因为意识到对方在自己心中日益加重的分量,若是突然改变相处模式的话,这个脾气倔强又固执的小妮子决计不会习惯的。

    但,还是有些地方改变了。

    例如自从在麒麟泉昏倒事件之后,饶是两人斗嘴,水绮罗也不会说出和“死”这个字有关的话,向晚也甚少再提跟看病,大夫有关的话。

    他们都下意识的忌讳着类似的话题,就怕说出来又是大吵一架。

    “哼,懒得同你说。”水绮罗轻哼一声,提起酒壶移到方才他坐的靠窗的位置。

    虽然她的态度似乎恢复到往常那般直爽,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骄气,但风平浪静的海面下可是酝酿着波涛汹涌。

    意识到自己喜欢向晚,和他靠得太近,或是注意到他的任何一个小举动都会令她坐立难安。

    害怕他的碰触会令自己失常,却又矛盾的期待他靠近一点。

    “可恶……”举杯对月,水绮罗低咒。

    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向晚没有乱动,不想把她逼急。

    眼下,还是先维持这种微妙的暧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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