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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历历在目。
苏桁笑着摸摸往他怀里扎的大猫,打开猫包让她钻进去:“一回生二回熟,她来几回医院就不跟您认生了。”
出了医院的门,他却没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打了出租直接去往另一个地方。
餐厅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咚咚地响,这个时间的客人不多,老板喝完了酒,正拉着手风琴在大厅放声开唱。
有衣着艳丽的俄罗斯服务员偶尔路过,即兴的踢踏舞步响起,老板便唱得胡子也威风地抖起来。
苏桁一边往里走,一边恋恋不舍地回首看。
进了包厢,门关上,悦动的音符和宾客的欢笑就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子。
里面的人腾地站起来,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蓦然红了,直戳戳地打量着明显瘦了的人。喉咙干涩仿佛被人掐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认识了这么久,苏桁第一次见他路出这样的眼神,但什么也没说。他看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告诉服务员不要打扰,用椅子顶上了门,才把一路瑟瑟发抖的大爷抱了出来。
坐下时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拿了个靠枕垫在后腰处。
“伤到腰了?”声音嘶哑艰涩。
“嗯,腰椎伤了一点。”苏桁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喂猫,专心致志的,没有看对面的人。
沉默让人更加坐立难安,顾宇川桌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严重吗?”
“刚醒来时严重一点,这几天好多了。”苏桁见大爷精神起来,推推她让她自己去玩。
“对不起……”
“你觉得对不起的是哪一部分呢?”苏桁终于看向垂着头的人:“是针对我受伤了吧。”
顾宇川不解地抬头。
“不是因为策划了那场车祸,策划要杀死一个人,也不是因为之前其他的事情。”苏桁没有动桌上的东西,尽管都是他喜欢的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我本来就是这样呢。”
“那我也不明白。”似乎不明白的事情太多,苏桁在想先说哪一件:“顾宇川,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厉害。”
“厉害到……我觉得自己跟你不是同一个水平,因为差距太大了,自卑到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苏桁低着头,看着大猫老老实实趴在他腿上,捏捏她的小爪子:“我自以为做了六年室友,很了解你,却只是因为没有机会了解你的道德观而已。”
顾宇川苦笑一声:“都没看出来我喜欢你,算哪门子的了解?”
“你喜欢我吗?”苏桁微微歪着头,目光聚焦在桌上那条看似完整,实则被掏空又塞满调味料的鱼腹上:“你喜欢我,所以我要去冒被董家旺伤害的风险。你喜欢我,所以我要背负着牺牲别人工作和前途的罪恶感……我跟夏温良分手之后伤心到想自杀,你也拦过我的,所以你一定预想过如果他死了我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你并不在乎。你只在乎我是不是你的。”
“你喜欢我吗?”苏桁疑惑地看向他:“你喜欢的不是你自己吗?”
“你不能,不能这么否定我对你的喜欢……”顾宇川喘息着,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眼底盖上了一层血红:“我只是在想方设法让你喜欢上我,而不是什么别的男人!”
“那是什么让你认为这种‘想方设法’会是正确的合理的?”苏桁的心沉到冰冷的湖底,被一层层繁茂的水草缠绕包围。他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你所拥有的那种合理性,是最可怕,也是最绝望的……我除了依靠法律和道德,一无所有,无能为力,所以我敬畏规则。”
“可是出了这么多事情,最让我惊讶的就是,你能一边笑着说谁也不能伤害我,一边看着董家旺把药打进我身体里。对你来说这点代价根本没什么,我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东西,在你眼里不值一提。”
顾宇川焦躁地用拇指相互搓着,被诘问得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之前没意识到……”
“我之前也没意识到你这么胆小,连一个当面的道歉都是我要来的。”苏桁有些坐不住了,仿佛有针正打着转凿进他骨头里,动辄疼得钻心难忍。
顾宇川看出了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苏桁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声音已经有些抖:“我有点难受,你来接我吧,地址发给你了。”
可能今天拎着重重的猫包走太久了,也可能是早上做完爱没怎么休息就又出来折腾,他从龙物医院出来时两条腿已经开始疼了。
“我送你去医院。”顾宇川想过来扶他,却被苏桁疏离地推开。
“去医院也好不了,伤了就是伤了,你以为有医院,受了伤就不疼吗?”苏桁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汗水一颗接一颗砸下来。
受到惊吓的白猫匍匐着往猫包里钻。
苦涩的滋味从舌根泛起,顾宇川看着苏桁疼到两手发抖,不知道怎么办,抓着头发一遍遍向后捋:“对不起,对不起……”
苏桁听够了道歉,慢慢直起身:“你哥和夏家的斗争轮不到我掺和,今天见面是要亲耳听你一句道歉,然后说明白,以后咱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顾宇川拉住苏桁开门的手,手腕用力到发白,豆大的泪水盛满整个眼眶。他想把苏桁的样子印在眼底,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两个字:“别走。”
六年的好友,交心交肺,无话不谈,他们一起熬过无数次实验室,在寒冬的凌晨骑车出发去看升旗,不久之前还在深夜的湖边意气风发地畅想未来。
他们一起从少年走过,却到了如今这步仇敌般的田地。
苏桁眼圈发红地看着他,眼底竟也是顾宇川未曾见过的心痛与悲伤:“大川。我没办法原谅你。”
心中的防线渐渐崩溃,顾宇川慢慢放开手,看着苏桁关门离开。
坍塌的世界,破碎的砂石,砸得他心口生疼。
他计划好一切,却唯独没设想过有朝一日被发现了会是怎样。
就算他怎么忏悔,再也没有机会告诉苏桁,当他搬去那个男人家里,他看着被搬空的宿舍,守着一座废城的孤单与恐慌;
没有机会告诉苏桁,他看到苏桁身上被别的男人弄出来的情欲痕迹时的怒不可遏;
没有机会告诉他,他好不容易让苏桁回到他们的小屋,可眨眼间,整座城池又被夏温良送的东西重新占领时,他的崩溃与抓狂。
没机会了,哪怕只告诉苏桁,遇到他,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
苏桁刚从饭店出来,一辆黑色汽车就立即停到了跟前,仿佛等待已久。
他坐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低气压的男人。
夏温良紧绷着脸,递给他热敷的药包和新买的按摩器。
“谢谢老公。”
夏温良扭过头叹气,还是破了功。
“老公我在去医院之前去了趟小区超市,遇到一个冷鲜柜的柜员。”苏桁逗逗笼子里的猫,余光瞥到夏温良忽然摸了摸鼻梁:“他一眼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