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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慢条斯理的道:“太医大人还记得家母,真是让人感怀不已啊。”
老君眉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见时就只见明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近前,一只手抬在半空中,手背上青肋暴起,细瘦修长的手指凌厉如勾,已经逼近了眼前。
老君眉手一松,医药箱砰然坠地,他紧紧阖上眼,心里只道:完了,完了。谁知风声到眼前就猛地一停,半晌都没了动静。老君眉战战兢兢的睁开眼,只见明德微微的笑道:“……太医大人多虑了。”
他额角有根青肋剧烈的挑了挑,老君眉知道那是他克制杀念的表示。明德深吸了一口气,退回了榻边,低声道:“太医大人,用药吧。”
他内里很虚,必须用针灸配合药物调养。老君眉拿着长针,手却有点微微的颤抖。正犹疑间只听明德淡淡的问:“您老想什么呢?”
老君眉手一抖,明德眼都没睁,又说:“——我不是皇上的种,您老放心。”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老君眉反而更加心惊肉跳。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当年明睿皇后一案牵扯众多,他能抽身赋闲实属不易;没想到十八年后,竟然遇上了当时接生下来的婴儿!
老君眉知道这时候出声就是一个死,于是强压着惊惧,慢慢的为明德针灸。明德倚在榻边,身上痕迹还没有消退,半长的头发散在肩膀上,黑白分明、肌肤清透,意态之间惑人难言,竟然让老君眉恍然间有一种当年为明睿皇后看诊的错觉。
明德淡淡地说:“你不要怕,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要杀你的就不是我,而是皇上了。”
老君眉慌忙俯身:“多、多谢公子提点。”
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张阔在外边低声道:“明德公子好多了么?皇上叫咱家来送些东西。”
他卑躬屈膝的进来,挥挥手招来身后跟着的一队宫人,每个手里都捧着一个描金三镶乌银的小捧盘。张阔拿着个拂尘,一样一样的指点过去:“这是皇上赐的雪莲生肌膏……这是梨花路……这是玫瑰霜……这是喝的茯苓膏,怕公子喝酸梅汤,那个是内敛的东西,身体不好喝了会激出病来,这个就好得多了……这个是南越国前些日子进贡的子母珠,这个是玩的金玉宝莲图……还有,皇上说了,这里太暗了,叫把火烛换成照明的夜明珠,公子看这样的可合心意?”
张阔一使眼色,一个宫人垂首递上一颗样珠。只见那夜明珠足有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熠熠生光,这样的仅仅一对就已经很难得,何况乾万帝说的是把整个寝殿都换成这样的照明?
张阔一边哈着腰一边注意看明德的脸色,只觉得这小贵人一点喜怒也没有,就这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半晌,明德向那个宫人扬了扬下巴,说:“拿来给我。”
张阔陡然松了口气。
到底是个孩子。这样的年龄,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顺着毛多哄哄也就完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宫人忙地上小捧盘。明德拿起那颗夜明珠,在指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使力,把那珠子直接碾成了粉末。
宫人腿一软跪了下去:“……公子饶命!”
明德猛地打翻了小捧盘:“都给我滚!”
张阔跪倒在地:“公子饶奴才们一条贱命!”
明德霍然起身,张阔几步膝行过去挡在他身前,声嘶力竭的道:“陛下有旨!明德公子若是不满那样东西,就直接把进贡那东西的宫人推出去砍了!奴才们虽是命贱,但是也求公子垂怜!”
他身后宫人一排跪下,拼命在地上磕头:“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求公子垂怜!……”
明德气得全身发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愣了一会儿,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张阔和老君眉一步上前去扶住他,连拖带扶的把他房放在榻边,慌忙给他按人中。
明德倒气倒了一会儿,慢慢的喘过来,冷笑着盯着张阔说:“好……你好!”
张阔垂手在一边伺候,一边使眼色命人都退出去,一边道:“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亲自动手冲了杯茯苓膏,只用小银勺舀了一点冲进温水里,出来就香甜异常,放在水晶杯子里恭恭敬敬的送到榻边小茶几上去,才低声问:“公子和皇上怄什么气呢?他毕竟是皇上,有一万种方法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您干什么跟自己过不去呢?”
张阔满脸带着笑,那笑虽然很恭顺,却让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明德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而微笑了起来,问:“张公公。”
张阔俯身道:“奴才在。”
“你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少年了?”
“回公子的话,三十五年了。”
“皇上很信任你?”
张阔忙要跪下:“主子的心思奴才不敢说。”
明德一动不动,看着他跪,跪下了才慢慢的笑着问:“听说皇上对身边的人并不很厚待,但是从来不责罚你,是不是这样?”
张阔道:“不过是皇上体恤的一点意思罢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明德微微的笑着看着自己,那笑意里说不出的秾艳又说不出的狠辣,只那一点点的意蕴,就让人心下狂震。
明德就这么笑着问:“——那么,要是我和你二人单独在这里,我出了什么事,那皇上会怎么想你呢?”
张阔悚然一惊,这时候就看见明德身体一震,唇边缓缓的流下一线血线来!
张阔仓促起身,拂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跑出寝殿的大门,声音都尖细得变了调:“——来人!来人!宣、宣太医!”
予取予求
乾万帝来到寝殿的时候,明德已经被锁起来了。
少年单薄的身体裹在冰蚕丝被里,一直拉到颈口,隐约可以看见那个夜里留下的齿印和吻痕淡淡的留在皮肤上。乾万帝知道他现在动不了,他的双腕已经被锁在被子底下隐藏着的铐子里了,别说有什么悖逆的举动,就是翻个身他都做不了。
乾万帝坐在床边上,掌心在明德颈边青黑色的於痕上轻轻揉捏着:“……还疼?”
老君眉在床帏之外跪下了:“臣无能,臣不知明德公子所患何疾,只知公子心脉受损……”
“没关系,”乾万帝淡淡的道,“朕知道就好了。他想自断心脉,但是凭他现在的内力,能震伤就不错了,断还早着呢。”
明德默不作声的偏过头,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