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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宁晃“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陆忱把五花大绑的螃蟹放进锅里蒸。

    螃蟹。

    五花大绑。

    宁晃不知道想了什么,脸都绿了。

    陆忱注意到他的眼神,说蟹粉要弄好久,先蒸两只你吃着解馋。

    这当然是故意的,螃蟹蒸上了,就可以把人给留下来多聊一会儿。

    他“哦”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边,打量了房屋许久,果然开始问他是不是真的认识自己。

    陆忱慢悠悠地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加了冰块,说是的,而且还谈了很久的恋爱。

    “你跑去旅游,然后就没了音讯,我这几天都很担心。”

    陆忱把自己弄丢了小叔叔,没头苍蝇失魂落魄的惨状一笔带过。

    “你联系不上阿姨,是因为五年前阿姨就搬了家,电话也换了,一会儿我发给你。”

    提到自己母亲,宁晃怔了怔,低头说:“好。”

    陆忱又给他看手机里两个人的合影。

    手机壁纸也是三十岁时的宁晃。

    微长的碎发,抱着吉他,冲着镜头懒洋洋地笑。

    ——这就是自己?

    宁晃看着全然陌生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螃蟹上来了。

    男妈妈去下面,蟹黄蟹肉调了好大一碗,黄澄澄地铺在面码上,放在小叔叔面前。

    于是两个人不再闲谈,面对着面吃蟹黄面。

    他不应该吃陌生人的食物。

    但是蟹黄面真的太香了,忍了好久才没去舔碗底。

    别说螃蟹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碰过海鲜了。

    眼下这个情况,他本来应该吃完了就走的,但陆忱还煮了好喝的姜茶。

    喝了姜茶,又端上来了焦糖布丁。

    微苦的焦糖裹着软绵绵的布丁,有隐约回甘的蛋香。

    向来不那么喜欢鸡蛋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布丁的美味。

    最后肚子吃圆了,他浑身懒洋洋的,想要离开的意志也土崩瓦解。

    陆忱对他笑了笑,说:“先去洗个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房间我给你准备好了。”

    这话说得极其自然,忽得教他毛骨悚然,又想起那锅五花大绑的螃蟹了。

    进锅前是青色的,出来是红色的,再后来就被剥皮拆骨,吞吃进肚了。

    不、不会吧。

    十八岁的小刺儿头,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而慌张。

    对方看出他的警惕来,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想不起来,我睡客房,主卧你随便用。”

    “哦。”宁晃抓了抓头发,闷闷地答应。

    ……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觉。

    怪恼人的。

    8

    主卧是米白色的简单色调,床大而柔软,床垫软硬、枕头高矮,都恰好符合他的心意。

    床上放了一个巨大的煎蛋靠枕,他戳了戳,说不出熟悉不熟悉什么的,但空气中的柑橘香让他很舒服。

    宁晃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整整一整抽屉、四四方方的安全套。

    还是毫无经验的笨蛋处男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骗子,他妈的,居然一抽屉的套,是不是来一个骗一个?

    怎么不编个命定三世前世今生出来?是因为医院诊断不了吗?

    他不自觉哼了一声。

    拿起来一看,还是大号。

    妈的,这得多少人,需要一抽屉。

    正看着,门锁咔哒一声,陆忱给他递睡衣进来。

    他“嘭”一声把抽屉按回去了。

    手一抖,掉下一片来。

    宁晃反应奇快,把这袋套往床底下一踢,手跩不拉几地揣在兜里,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陆忱走过来,把一套棉质睡衣放下,温煦的声音里隐约含着一丝笑意:“睡衣是你之前的,内裤我帮你找了新的。”

    等等,内裤?

    虽然找了新的很贴心,但是这家伙光明正大碰过的吗?他到底穿还是不穿?!

    宁晃精神恍惚间,陆忱走到他身边。

    他甚至走了个神,想这个家伙长得还挺高的。

    “你走之后,这房间我没动过。”陆忱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哦,没动过。

    宁晃心不在焉的想。

    忽而汗毛倒立。

    没动过。

    就是说,这房间是他俩的?

    这套是他俩用的?!

    整整一抽屉?!

    宁晃头皮和脸一起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18岁宁晃给34岁自己的笔记:

    虽然我不懂,

    但,节制一点。

    第3章

    9

    宁晃洗澡时有些别扭。

    这里跟他的廉价租房完全不同,没有忽大忽小、忽冷忽热腹泻一样的的淋雨喷头,没有缝隙漆黑,满是霉斑的瓷砖,也没有漏风的两扇旧窗,和一开灯就四处逃窜的虫蚁。

    而眼下的浴室宽敞温暖,光线明亮,暖色瓷砖被清洁的一尘不染,花洒的热水均匀着按摩着头皮,连浴巾都厚实柔软,被放在架子上烘得暖而干。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暖而柔和的香气。

    很像一个家该有的模样。

    只是沐浴用品的味道有些别扭,睡衣的味道也别扭。

    他擦着头发出来时,撞上刚换了睡衣的陆忱,才发现到底哪里别扭。

    因为睡衣、洗护用品和被子上的味道,都跟某个衣冠禽兽很像。

    该禽兽目前还穿着跟他同款的睡衣。

    这个发现,让他在拖鞋里的脚趾忍不住缩了缩。

    陆忱看了他半天,皱着眉头问:“头发吹干了吗?”

    “啊?”宁晃记得自己并没有这个习惯。

    于是不由分说,就被陆忱拉去吹头发。

    吹风机断断续续地轰鸣,陆忱一边吹、一边教训他,说不吹头发容易着凉,以后还会头疼,你三十岁的时候偏头疼,疼到睡不着觉。

    尤其是情绪不好、下雨的时候,还要吃止疼片过日子。

    十八岁的宁晃嫌他事多,撇着嘴斜着眼睛看他。

    叛逆期。

    陆忱哀叹了一声,大学那个外号果然一语成谶,一日男妈妈终身男妈妈,三十岁了还要养自家叛逆的小男朋友。

    修长的手指穿过漆黑柔软的碎发,摩挲过头皮,激起麻酥酥的安逸感。

    宁晃皱着眉胡思乱想,他想自己不会是为了钱才跟这个人在一起的吧?

    要这样自己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换了口味,喜欢这种成熟的类型?

    他想着想着就说出口了。

    陆忱又一次被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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