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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

    “我说过,高手只需一招。”东野情淡漠如冰的声音就在他身后扬起。

    安静的花厅中众人似都忘了呼吸,东野情一抖手,将那腰带散落,慢步走回到那歌女身边,递回腰带,“多谢了。”

    “哦……不,不用谢。”歌女如还在梦中一般,迷迷糊糊地把腰带接过。

    赤多珞板着脸,将儿子一把拉回,“好了,别傻站在那丢人了。”

    “他……他用妖法!?”赤多易还不服气,遭赤多珞怒目一瞪。

    “技不如人就不要再狡辩。”

    南卿如率先拍手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刚才小王爷这身法,倒像是失传已久的回风十八步。”

    “既已失传,就不是。”东野情丢过去一个硬钉子,碰疼了南卿如的额角。

    脸色一沉,南卿如回头问道:“公主殿下呢?”

    侍女低声说:“公主殿下刚刚离开了。”

    “找她的时候她就跑掉,这丫头真不听话。”南卿如站起身,“父皇,我去找找卿君。”

    南冬云摆摆手,“卿君来了也不会是小王爷的对手,年轻一辈中,南黎可以认输。不知道西凉如何?”

    西凉向来是女帝称道,今日派来的都是女官,她们彼此互看一眼,和坐在中间一名身着华服的娇小少女嘀咕几句后,笑道:“我们家郡主说她功力尚浅,只怕连赤多都比不过,就不和东野小王爷比试了。”

    东野情缓缓扬起眼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告辞了?月色已暗,我想休息了。”

    “小王爷请便。”南卿如笑咪咪地伸手一摆,自有人为他引路。

    当南卿如走到父皇面前时,南冬云低声说:“东野这三十年都未曾有厉害人物出现,这孩子……只怕是个祸害。”

    “儿臣也是这样想的。”南卿如用眼角余光偷偷窥伺着那渐渐远去的黑色衣角。“不过听说他并无皇位继承权,或许并不会对我们构成多大的威胁。”

    “与其让他日后羽翼丰满,倒不如先剪断翅膀。你难道没发现,那孩子身上有种慑人的杀气?假以时日,只怕无人可以震慑。”南冬云闭上眼,“但现在情势特殊,这件事要办,得小心谨慎才行。”

    “儿臣明白。”南卿如诡谲地一笑,闪身离开花厅。

    南冬云则微笑地举起杯子,“来来来,诸位贵客,刚才之事说好了只是余兴,大家还是继续畅饮吧!”

    而另一头的东野情走到南黎皇宫门口时,忽然又听到那熟悉的叮叮当当声,他眯起眼睛四下寻找,只见在宫墙角上站着一个人影。

    对方娇笑如铃,还拍着手道:“真是厉害,一招之内就能克敌,东野果然名不虚传。”

    由于背着光,看不清对方的眉目,只依稀看出对方穿着异族人的装束——粉紫色的裙子,在夜色下如水银一般晃动,头上梳着十几根小辫子,又将辫子全都紧扎在脑后,手上的金铃镯子兀自晃来晃去,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声。

    “北陵人。”他低声自语,只深深看了一眼,便迈步跨上宫门口自己的战马,扬鞭而去。

    次日,南卿如作东,邀各国使者登山打猎。

    东野昶来找东野情,笑道:“你昨天力敌北陵的蓄爷,可算是给东野露了脸,这回人家南黎太子特意指名要你去呢。”

    “我不去。”他面无表情的拒绝,“我想尽快回国,明日就走。”

    “怎么这么急,这会还要再开个十天八天呢。”

    东野情站在床边,淡淡说道:“再开几日也无用,本就是无心之会,能谈出什么来?四国向来无和平,大战小役从未间断,以往我们互斗,若是没有人能吞并他人,这样的勾心斗角再延续几百年也有可能。南黎人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本就是想试试我们的深浅。”

    黑眸中漾出一丝忧虑,却被低垂的睫羽盖住。昨夜从南黎皇宫回到驿馆之后,他一直后悔,本来已经答应父王,出门在外要谨慎小心,昨天怎么还是没能压制住自己,非要和北陵人一较高下?以北陵赤多族的心高气傲和南黎人的诡计多端,只怕已经给自己惹祸了,还是早走为妙。

    “情,你要是走了,可就太不给叔父面子了。”东野昶直摇头,“听说那山上不但有麋鹿兔子,还有老虎和豹子,好歹这也是给东野扬名的机会。你若不去,回头南黎太子来问我,我怎么答复对方?难道要说因为你射箭太差,所以不好意思丢脸吗?”

    东野情不悦地看着叔父,“就算我再赢了他们又如何?不过是小争小斗,而东野要争的,是日后四国的江山。”

    东野昶一楞,看着侄子不禁苦笑,“我那位哥哥到底是怎么调教你的?小小年纪说话总是老气横秋,要不是太子早已钦定,以你的胆识和文武之才,我还真想保荐你为日后的东野王呢。”

    东野情漠然道:“是不是王者,与头上有没有那顶金冠并无关系。”透过窗口,可以遥遥看到一座山峰,就立在黎都的郊外,那应该就是今日打猎的所在地。

    “好啦,情,就再陪叔父去一次,今晚我就叫人帮你收拾行李,好不好?”

    东野情无奈地从鼻子中哼了一声。罢了,就再给叔父这个面子吧,反正他的战场是在十年之后,而不是眼前,大不了今日光看不做,叔父又能拿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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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黎的横断山上,马蹄奔跑时踩踏的声音如浪涛拍打岩石一般激烈,到处飞舞的人影和烟尘,让在一旁观战的南卿如连声叫好。

    “我父皇最喜欢看臣子们狩猎,说这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血性。可惜我生来体弱多病,不能承袭父皇的心愿,马术上懈怠许多。”南卿如一边看着,一边和身边的东野情热情地说着话。

    只见东野情一手托腮,懒散地看着远处的烟尘,不为所动。

    “听说东野的皇子,五岁起就要学习弓马,昨天我看小王爷武艺精湛,想来弓马之术也极为了得,怎么不下场走走?”

    东野情这时才闲闲开口,“父王一直教导我,危险之事勿动。我们皇族的血脉是要留着报效祖国的,可不是去喂饲虎狼之口。”

    一只死了的山鸡猛然扔到他面前,他皱眉挥袖,那山鸡嗒一声落在地上。

    正对面,骑在马上一身是汗的赤多易又恢复了张扬的笑容,“哈,没本事骑马射箭就承认自己没本事,说什么漂亮话?我上次是输了你,但狩猎方面我可不会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亲手射死两只老虎、四条恶狼。”

    南卿如拍手赞道:“赤多人果然勇猛善战,为四国之首!”

    赤多易听到这话,不禁开心地哈哈大笑,拨转马头冲回狩猎群,继续再战。

    东野情却在肚子冷笑一声。南卿如刚才那番话,分明是用来激怒自己的,世人都知道这“勇猛善战”四个字本来只属于东野,赤多人不过是当年以异族身份将北陵灭国之后才在北陵的土地住下,虽然后来和北陵萧氏联姻,貌似亲如一家,其实四国之人都看不起他们是蛮夷出身,才不会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溢美之词。

    但南卿如越是这样说,东野情就越是告诫自己要小心。父王曾经说过,这四国之中,唯一可以和东野抗衡的就是南黎,而南黎人向来以狡猾奸诈为名,每句话都是陷阱,每步棋都暗藏凶险,他必须小心提防才是。

    假装打了个哈欠,他侧身说道:“抱歉殿下,我昨夜浅睡惊梦,实在是太困倦了,只怕不能观看到最后,能不能先告辞回去补眠?”

    “既然这样,那实在是遗憾,我还想和小王爷一起看看待会儿的胜者是谁呢。”南卿如满脸遗憾地起身送他。

    “以赤多人今日之勇猛来看,胜者非他们莫属,但他日……就未必了。”东野情拉过马头飞身而上。

    南卿如在旁边说道:“小王爷要下山,还是从南面走得好,刚才为了狩猎,北面被驱赶出不少野物,怕惊吓了您的马。”

    “嗯。”东野情点点头,沿着南面的山路下行。

    南卿如站在他身后,无声地扬起一记冷笑,眼角寒光乍现。

    东野情顺着山路而下,随行的护卫骑乘在他的前后。刚下了半山腰,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护卫一惊,抽出佩剑连忙说道:“小王爷,这有狼。”

    东野情勒住马头,神情从容,“大概是从猎场那边跑过来的吧。”

    “小王爷稍等,我去把那只狼赶走。”

    护卫纵马向前奔了几步,东野情扬声道:“不必了,它未犯我,我们何必犯它?再说这山林本就是它的地盘,倒是我们应该让路。”他见旁边有条小路,便调转马头沿着那小路往前走。

    “可是小王爷……”护卫刚说一句,忽然痛呼一声,笔直地从马上跌落下地。

    东野情一惊,立刻全身警戒,此时他身后的护卫也像是中了埋伏,同时惨叫声从马背上跌落,瞬间在这荒山之中,只剩下他一人。抬头远望,距离山顶的狩猎本营已有一大段路程,此时他被前后夹击,退无可退,就是大声呼救也没人会听到。

    他当机立断,从马上跳下,沉声问:“是谁要杀我?不妨出来,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没有人响应,树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之后,倏然一只狼闪电般窜出,直扑向他——

    他纵身一跃,跳上一棵大树,看清周围的地形,闪跳几下之后,从这棵树跃到了其它的树枝之上。

    那狼就着他的树打转并嚎叫着,像是在等他下来。

    他冷冷一笑,抽出背在身后的弓箭,箭尖指着那狼头,“我不想杀你,你不要逼我。”

    那狼似是听懂了他的话,血红的眼珠子在对视上他如冰似雪的寒眸之后瑟缩的退了几步,低低呜呜的叫了几声,最后转过身子,摇着尾巴钻回了树丛中。

    东野情不敢懈怠,屏息凝神地细细聆听了一阵子,确定那狼已经走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狼真的是自己跑到这来的吗?都说狼是群居,为什么只有一只?而他那两名护卫也死得太过蹊跷,明显不是狼所为,在这山林之中,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对面一道犀利的劲风向他袭来,他本能地闪身一躲,﹁嘟﹂一声,只见一支飞箭射在树干上,东野情没有分析的时间,因为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先后射来,他用弓打落第二支箭,第三支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将他逼得一不小心从树上坠落。

    树下是一片厚厚的落叶,他本想落地之后再寻反击的机会,没想到脚才刚刚触底,脚下却是一片松动的空洞,他心中暗叫声糟,却没有借力的地方,身子笔直地跌落到一个深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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