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等一碗饭刨完,华向阳给她夹的那筷子青菜还完好无损的躺在碗底。
华向阳:……
“朝朝吃好了,爸爸慢慢吃,妈妈慢慢吃,姐姐慢慢吃,哥哥慢慢吃。”
一口气问候完了家里所有人,朝朝把小勺子往桌上一扔,立马就要缩下桌去,小身体滑到一半就被她哥拎了回来。
她眨巴眨巴眼,茫然的看向她哥,华向阳冲她碗里努了努嘴,“你还没吃完,还有青菜。”
朝朝扁起了嘴巴,“不是我的,我没有夹。”
“可它在你碗里,上面都是你的口水,这可是妈妈幸幸苦苦种的,哥哥幸幸苦苦摘的,姐姐幸幸苦苦炒的,朝朝不可以浪费。”
朝朝被她哥那一连串的‘幸幸苦苦’砸晕了,迷迷糊糊就又重新拿起了小勺子,艰难的舀起了那几根充满了辛苦味儿的小青菜。
咬进嘴里,嚼吧了几下,像是咽药一样咽下去后,她才啊着嘴巴给哥哥看,“吃完了。”
“不错,朝朝真厉害,小青菜表示很满意。下去玩吧,不过不要出门,这会儿太阳正大,会把你晒蔫的。”华向阳似模似样的拍了拍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着。
朝朝点了点小脑袋,“朝朝不出去,朝朝去看小鸡。”
那三只小鸡仔被安置在灶房外的屋檐下,晒不到太阳,还有穿堂风,环境很舒适。
华向阳便点了点头,“去吧,不要被小鸡啄到手手。”
“不会哒,朝朝可厉害了,朝朝能捉大公鸡。”小团子说完就麻溜的滑下了桌,颠颠的就跑到了灶房外面。
杨萍萍看着这一幕,默默的在心里给小表弟点了个赞。
在照顾妹妹这方面,她小表弟成熟得简直不像个七岁的孩子。
同时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当初心里的担忧是有多可笑。
小表妹根本就用不着她来保护,她的父母和哥哥就能把她保护得很好。
她其实当时还是卑劣的想要来拖累姑姑吧,所以才会抓着这么一个由头就瞬间改变了主意。
“姐姐也不要挑食,多吃一点饭,你太瘦了,头发比地里的枯草还黄,看着像个稻草人。”
正陷入自我唾弃中的杨萍萍:……
小表弟你说啥,敢不敢顶着你那张温厚老实的脸把这话再说一遍!
“阳阳,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呢,姐姐哪里像稻草人了。”
“对!”听到杨丽珠的话,杨萍萍立刻就赞同的点了头,结果头才点到一半,就听她姑姑又补充了一句,“姐姐明明是廋竹竿嘛。”
杨萍萍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她姑姑,面无表情的吐槽,“廋竹竿也没比稻草人好吧。”
“那当然是,所以你要好好吃饭,不要走神,小孩子家家的心思不要那么重,不然以后就长不高了。”杨丽珠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干炒豆角。
杨萍萍喉头梗了下,默默的低下头开始扒饭。
她以为没有人会关注到她的……
午饭过后,华向阳去洗碗,华青和杨丽珠便带着杨萍萍去了里屋。
“你姑爹把这一块用帘子隔开了,平时的时候不用拉,等你睡觉的时候就先把它拉上。”杨丽珠指着隔开了半个屋子的布帘说道。
杨萍萍点了点头,伸手去试了试。
这个时代还没有滑动窗帘,她姑爹就用钉子和尼龙绳做了个简易版的通道,然后将大红被子改装的布帘搭上去缝合一下就成型了。
拉动起来也方便。
介绍完布帘,杨丽珠又拉着杨萍萍到了她的小床边,“床是用你大伯给我陪嫁的凉板床做的,铺了一层棕垫和一床被子,我想着天也热,铺厚了睡着也不舒服。坐上去试试,看软硬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就给姑姑说,我给你再加一床被子。”
杨萍萍抿着嘴角应了声,坐上去小心的动了动,说不上有多软,但也一点不膈人,便仰头冲杨丽珠和华青笑了笑,“谢谢姑姑,谢谢姑爹~”
杨丽珠摸了摸她的头,“谢啥,我是你姑姑。”
华青也道,“家里条件暂时是有些艰苦,委屈你了。”
杨萍萍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开心。”
她确实很开心,虽然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床,比不上她在现代的独立公寓,但它却不是冷冰冰的,它很温暖,一种让她觉得被关心着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杨萍萍:我只是瘦,哪里像稻草人,像瘦竹竿了,知不知道在现代有多少人想要我这样的身材,哼~
第40章
等杨丽珠把房间里其他大家共用的设备,比如梳妆台、衣柜、摆书或者花瓶等杂七杂八东西的长案几也一一介绍过后,华向阳就牵着妹妹进来了。
小团子走得磕磕绊绊的,不断揉着眼睛,看到妈妈就黏糊糊的扑了上去,像一张糯米饼一样‘啪’的一下就糊在了妈妈腿上。
杨丽珠摸了摸她小脑袋,“困了?”
小团子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妈妈抱你去睡觉。”
“想和姐姐睡~”小团子虽然蔫哒哒的,可她进来的时候还是瞄到了姐姐的新床。
杨丽珠也知道她的德行,特别喜欢新鲜,看到什么新鲜物件儿都想去试一试,于是当下就道,“那你问问姐姐愿不愿意和你睡?”
朝朝没说话,只扭过脑袋,从妈妈腿间露出半边脸,用上目线可怜巴巴的看着杨萍萍,整个三头身都写着一句话——求求你惹,让我和你睡嘛~
那样子就像只在喵喵叫着要奶喝的小奶猫一样,萌得杨萍萍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当即就点了头,“姑姑,让我陪朝朝睡吧。”
小团子满意了,扭过脑袋就巴巴的看向了妈妈。
杨丽珠将她抱起,“那先去把你的小脸和小脚洗了,不要把姐姐的床弄脏了。”
说完,又招呼侄女和儿子,“萍萍和阳阳也来把手脚洗了。”
“我不睡。”华向阳连忙道。
杨丽珠眼睛一瞪,“这么大的天气你不睡你想干什么,赶紧的。要么你就去背书。”
华向阳才刚考完试,还想放松一下呢,哪能又去看书啊,只得无奈的爽了裴明钧的约,跟着她妈去洗手洗脚了。
把人收拾安置好,杨丽珠就和华青去了堂屋,她还有工分没算完,得继续算,华青这会儿到没什么事,就找了本子和笔,准备好好规划一下里屋的格局。
朝朝很快就睡着了,就连说不睡觉的华向阳也打起了小呼噜,杨萍萍却没什么睡意,只搂着小表妹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听着堂屋里她姑姑姑爹轻声的谈话。
“我觉得我还得再去找个活干才行,孩子们眼看着就大了,明年阳阳就不能和我们一起睡了,等把借老宋的钱还完了,也该把咱房子重新修一下,到时候给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屋,也免得和我们打挤。”华青边画图纸边说道。
杨丽珠扒着算盘迎合,“最好是砖瓦房,到时候再把前院和后面空的那块地也圈进来,盖个大的,多隔几间房,我们住中间最大的,他们仨就让他们抽签去,抽中哪间住哪间,剩下的还可以空着等亲戚朋友们来了,也有地方住。”
“然后再修个猪圈,搭个鸡鸭蓬,养一头小猪,喂三只鸡三只鸭,平时的时候就吃鸡蛋和鸭蛋,等到过年了就把猪和鸡鸭都宰了过个大肥年!”
杨丽珠说着说着眼里就冒起了光,手下打算盘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华青看着好笑,也没提醒她,“那从现在起就要开始攒钱了,正好这个月的工资也发了,要不我就不上交了?”
杨丽珠愣了下,哼了声,“你敢,赶紧的,拿来!”
华青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媳妇儿真厉害,把我管得死死的。”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他掏钱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把工资和粮票油票这些都给了妻子后,他才又说道,“你上次去厂里帮忙得的那个布票还没用吧?”
杨丽珠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这次厂里也发了两市尺布票,你要不和那个一起去扯几块布回来给孩子们都做身衣裳。”
顿了顿,华青又补充道,“我看萍萍好像没带什么衣服,孩子要上学,别让她穿得不像样,同学们会笑话的。”
杨丽珠愣了下,在里屋偷听的杨萍萍也愣住了,随即一股暖流就从心底涌了上来,烘得她眼眶酸酸的,吸了吸鼻子,她将脑袋埋进了满是奶香味的小表妹怀里,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种感觉,真好……
堂屋里,夫妻两的对话还在继续。
杨丽珠道,“你说的我也想过,我是打算给你们几个都做一身的,可算了算,布票不太够,就想着等攒到年底了在给他们做新衣服,这会儿先紧着你。你现在提干了,怎么着也得有两身像样的西装才行,不然以后万一有个什么场合需要,你连身衣服都没有,那才是要惹人笑话了。”
华青思考了下,觉得妻子说得也对,不仅是他这次提干,后面他们厂如果要扩建,那老宋肯定是要不断往市里和省里跑的,到时候肯定也会把他拉着一起去。
便道,“那我就先做一身吧,平时也用不到,剩下的你再看看,实在不够阳阳就先别做了,他一个男娃,不讲究那些。”
这话杨丽珠就不同意了,“那哪行,男娃就不是个孩子了,你怎么还重女轻男呢,凭什么姐姐妹妹都有衣服就阳阳一个没有,那他心里不会有落差,不会伤心啊,你这人真是……要一碗水端平知不知道。”
杨丽珠说什么做什么都总是有她的道理,一时间华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见状,杨丽珠就道,“行了,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你在那写写画画的,搞得这么样了?”
“画得差不多了。”
华青边说边把自己画的布局图递给了杨丽珠看,“你看,咱们这个房子进深比较深,空间还是很足够的,现在既然还没钱修房子,我就想着干脆就直接分成三份,把阳阳那份也先弄出来,你看这里……”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心神放松下来的杨萍萍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她的小表妹已经醒了,正睁着大眼睛无聊的趴在她怀里,捏着她枯草似的头发在小短手上绕来绕去。
杨萍萍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便说道,“朝朝醒了,你可以先起床的,不用等姐姐。”
朝朝瞄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抱朝朝太紧了,朝朝起不来。”
杨萍萍又是一愣,赶紧低头看了眼,就见自己正四肢并用牢牢的缠着她小表妹,赶忙松开了手脚,讪讪笑着道,“对不起啊,姐姐睡相不太好。”
朝朝小小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抱朝朝起来,下次睡觉前不要喝那么多水水。”
杨萍萍:?
什么意思?
“朝朝的意思是,不多喝水就不会想尿尿,不想尿尿就不会做噩梦。”
听到妹妹发出声响的华向阳走了过来,解释了句后,就俯身将妹妹抱了起来,“朝朝,哥哥先抱你出去,让姐姐先自己缓一会儿。”
他这话说得杨萍萍悚然一惊,连忙翻身坐起,看了眼床铺,见上面干干净净后,才舒了口气。
吓死人了,还以为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尿床呢。
等她收拾好出来,杨丽珠还在算工分,华青去了后面自留地给番茄和茄子打架子,朝朝则趴在哥哥怀里醒瞌睡,看到她出来,也没撩一下眼皮子。
她这习惯杨萍萍在杨大舅家的时候就见过,便也没问,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在兄妹两旁边坐着,坐了一会儿后她就想着华向阳可能抱妹妹抱累了,便扭头道,“要不要把朝朝给我抱一下,你也好休……”
“不要!我不累。”
杨萍萍一个‘息’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华向阳就立马拒绝了,还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妹妹,那戒备的样子活像只生怕被抢走小鱼干的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