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两个大崽子对视一眼，此时此刻营救妹妹的心压过了对老师天生的敬畏，两人袖子一撸，就冲他们老师扑了过去。
一时间笑闹声在车子里响作一团。
作者有话说：
李光华：敢说老师不乖，看来还是没经过作业的毒打！
朝朝：我没有作业，谢谢～
第85章
一行人到了书店门口,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龙，这些人都是听到明年要恢复高考的风声提前来买教科书的。
李光华虽然年纪不大,但她读书早,早早的就念完了大学，还借着她养父的面去大学混了两天助教，要不是后来要下乡,她可能一辈子就待在大学里了。
所以这会儿这些风声也刮不到她,她也不需要再去过一次独木桥。
鉴于阿宗还要去接杜孝霖，她便跟他交代了下来接他们的时间,就带着三个孩子从旁边另一个门走了进去。
这个区域不卖教科书,都是卖一些课外读物，还有宣传画、日历、报纸这些。
宣传画挂在横梁上,都是体现工农士兵革命事迹的画，还有国家伟人的肖像图；日历则挂在售货员身后的墙壁上,封面花花绿绿的,看着繁乱却色彩明媚；书籍则都放在售货员面前的书柜里，玻璃面向着来买书的群众,大家看上哪一本就让售货员取。
进了这里，三个孩子就被那些逼真的宣传画给吸引了，不约而同的抬起了脑袋,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无声的感慨着。
等他们看够了，李光华才带着三个小家伙沿着书柜边走边选书。
这里的售货员也是不热情的,清清冷冷的端着范儿,看到顾客选书也不会打一声招呼,唯一和客人的交流就是‘哪一本？这本？给。’
李光华也没指望他们什么,就自己挨着给孩子们介绍。
遇到自己和孩子们感兴趣的就让售货员取出来。
他们这边清清静静的选着书,杜孝霖也已经到了派出所。
接待他的民警认出他是昨天的热心市民,以为他是有什么新情况要给他们提供，正准备把人往接待室引呢，就碰到了他们刚办完事从外面回来的所长周从新。
周从新认出了杜孝霖，连忙喊了声，“杜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杜孝霖回头，见是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也愣了一瞬，“是小周啊，你分配到这里工作了？”
旁边的小民警提醒道，“老先生，这是我们周所长。”
“还是所长啊，不错。”杜孝霖从善如流道。
周从新没好气的瞪了小民警一眼，“什么老先生，这位是我的恩师，省□□的杜教授，瞎喊什么。”
小民警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周从新就冲他挥了挥手，“去去去，忙你的案子去，昨天那个拐卖案老婆子交代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就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小民警脖子一缩，也不敢啰嗦了，和杜孝霖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杜孝霖连忙拦住他，“小同志先别走，我今天来就是想反应一下昨天那个案子。”
听他这么说，周从新脸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让小民警去倒水，便亲自把杜孝霖往自己的办公室引。
到了办公室坐下后，周从新就先开了口，“昨天辖区里还出了个案子，所以百货大楼前那件事我没亲自参与，情况也是今天早上看他们交上来的报告才了解的，人已经暂时拘押了，问题交代的很清楚，就等上报判刑。老师您是觉得这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杜孝霖的主业是研究古文学，但他有个身份特殊的妻子，在那个年代，想要保护自己和妻子，他也不能只是个纯粹的学者，侦查与反侦查也是他的必修功课。周从新作为他曾经的学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相信老爷子在这方面的触觉。
杜孝霖也没含糊，点了点头便道，“昨天我是带着我三个孙孙去百货大楼的，之前看着一切都挺正常，可后来我细细一想就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说着，他便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详细的给周从新讲了一遍。
等他讲完，周从新思考了会儿后才道，“听着确实一切正常，但是直觉上又有点问题，感觉一切都很巧合。”
杜孝霖点头，给他画重点，“我们进入的童装区是教具区的售货员引导的，而我们买衣服的地方，红色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且占据了绝大部分区域。此外还有一点，其他的我不了解，但在我们进去选衣服的期间，我发现，但凡买了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售货员都会给他们扎两个小揪揪。我最小的孙孙才两岁点，头发少扎不稳两个大花，孩子也不想扎两个，那位店员还破费的拿了假发出来给她戴上。”
听他这么一说，周从新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老师的意思是……”
杜孝霖摇摇头，并没有说一些引导性的话语，只道，“希望是我过度敏感。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能够防患于未然，毕竟没有一个父母能够承受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
说这话时，杜孝霖的眉心紧紧的蹙着，眼底暗沉又伤痛。
周从新感觉到了从这位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哀痛，心里有些惊讶，却并没有多话，只保证道，“老师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人走访，一定会将它摸个水落石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如此便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杜孝霖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达成，也不再啰嗦，便起身告辞。
周从新也赶忙起身，将他送到门口，分别时他才斟酌的开口，“老师，如果您有什么事是学生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发话，学生一定给您办到。”
杜孝霖冲他点了点头，“多谢，先走了。如果有结果，还请通知我一声。”
周从新点头，“老师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会告知您的。”
“好。”
杜孝霖应了声，便向来接他的阿宗走去，刚要上车，就碰到了昨天的妇女。
她刚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抱着昨天差点被拐走的孩子，见到他，妇女连忙喊了声，“老先生！”
杜孝霖回头，妇女连忙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老先生，我正准备找您，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了。囡囡，快叫爷爷。”
“爷爷～”她怀里的孩子乖乖的叫了声。
杜孝霖摸摸她的头，正准备问‘找他有什么事’，妇女的丈夫就已经停好车，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见是杜孝霖，赶紧恭敬的喊了声，“杜老。”
“是小张啊。”杜孝霖点了点头。
妇女赶忙向丈夫道，“建国，杜老就是昨天救囡囡的恩人。”
张建国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郑重的向杜孝霖行了一礼，杜孝霖赶紧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张建国坚持将这一礼行完，才起身感激的说道，“我们今天本来该登门致谢的，结果内子昨天被孩子的事吓得六神无主，忘了问恩人的名字，我们今天来派出所，也是想问问警察同志关于您的信息，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遇到了您。杜老，实在太感谢您了，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也救了我们一家。”
说到最后的时候，张建国嘴唇都抖了起来。
天知道当他昨天从县里出差回来，听到妻子说女儿差点被人拐走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杜孝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我理解，好在孩子没事。”
“是啊，真的多亏了您，不然我的囡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张建国的妻子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张建国安抚的拦住妻子的肩膀，压了口气，歉意的对杜孝霖道，“让您见笑了，内子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
杜孝霖摇摇头，“无碍，可以理解。”
“杜老一会儿有时间吗，我们想好好的感谢您一下，请您吃个便饭。”张建国又道。
杜孝霖看了眼时间，“倒是不巧，孩子们去逛书店了，我得先去接他们。”
张建国连忙道，“那我们下午再来拜访您。”
杜孝霖摇头拒绝，“不必这么客气，这本也是应当的事。说起来也是这孩子自己一直坚持自救，让我那小孙孙听见了她的哭声，不然我们也可能发现不了。”
“昨天我还吓到了那位小朋友，还该向她道个歉。”张建国的妻子这会儿也平复了情绪，抹干眼泪道。
杜孝霖摆摆手，“没事，那种情形下可以理解。那就这样吧，我就先走了，孩子们应该也逛得差不多了。”
“好的，那杜老再见，您慢走。”
送走了杜孝霖，张建国便扶着妻子也回到了他们车上，驱车往家走的时候他才斟酌着问道，“吓到杜老孙女是这么回事呀？”
张建国妻子昨天已经冲他发了一通火，今天已经冷静了，也不再迁怒于他，听他问便将昨天找错人的事说了一遍。
“那孩子背影是真的像我们囡囡，不过我当时恍惚看了眼，那孩子比我们囡囡生的好，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额头上还贴了朵花，看着像个小仙童一样。”
张建国见妻子肯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话了，顿时松了口气，便顺着她故意道，“别人都是自家孩子好，你怎么还嫌弃上了呢。”
“别胡说，我哪有嫌弃。”妻子掐了他一把，又低头去亲了亲懵懵懂懂的女儿，“妈妈当然最喜欢我们囡囡。”
“妈妈，喜欢～”怀里的女儿也亲了自己妈妈一口。
张建国看着亲昵的母女两，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也能分出心思说其他事了，“你刚才说那孩子的样貌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孩子，就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榕县粮油加工厂一个干部的孩子，那孩子生得也好，还特别聪明，算起来也跟我们囡囡差不多大。”
“就是给咱家寄了很多土特产的那个华工的孩子？”妻子想了想回道。
“对，就是她。那孩子真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张建国一想起当初去视察见到的那个小娃娃，就忍不住感叹道。
妻子没见过他说的孩子，也附和不了他什么，便转头说起了他的工作，“你不是说你们下属厂扩建的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你今天请假没关系吗？”
张建国沉吟了下，“没事，明天才是最后的竞选，基本上就是榕县和勾山县两个二选一，等下午去拜访完杜老，我连夜赶过去就是。”
说完，他又歉意道，“对不起啊，我又不能陪你们了，你放心，等我忙完这阵，扩建厂的事落实下来，我就好好陪陪你们。”
妻子没吭声，她也知道丈夫养家糊口的不易，轻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一会儿在前面转个弯吧，顺路我们去把东西买了，感谢人家总不能空着手去，还得多买些孩子的，我记得当时看到的好像是三个。”
“行。”张建国应了声，便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逛完书店,买了一摞课外书籍后，李光华就给兄妹仨各买了一支雪糕,三个小家伙也不讲究,排成一排就蹲在街角舔了起来，等到一支雪糕快舔完了，阿宗才开着车过来。
见师公来接他们了,小家伙兴奋得不行,含着嘴里的雪糕嗷呜嗷呜就扑了过去，“系公～”
杜孝霖一把将人接住,拎起来看了眼,见她一张小脸被雪糕糊得脏兮兮的，顿时就嫌弃了起来,一边掏出手帕给她擦一边教育，“你是女孩子,女孩子要注意形象,不可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知道吗？”
朝朝被嘴里的雪糕冰得斯哈斯哈的,压根没空回他的话，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傻乎乎的冲他笑。
杜孝霖被她笑得没了脾气，给她擦完脸和手,拍了拍两个大孩子的头，就带着人上了车。
到了车上,小团子嘴里含着那坨雪糕也早咽下去了,便揪着她师公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师公,正事办完了吗？”
“完了。”杜孝霖点点头。
小团子又道,“朝朝好久好久没见你,好想你哟～”
她刚吃完奶油味的香甜雪糕，这会儿连喷出的气都带着香甜的味道，配着她那一口软糯糯的小奶音，甜腻得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杜孝霖目光不自在的闪烁了下，浅浅的点了点下巴，“嗯。”
小团子不知道她师公这个嗯是几个意思，又揪着他问，“师公想朝朝吗？”
杜孝霖很想说‘我没那个闲心’，可在对上小团子那双充满期盼的大眼睛时，又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再次嗯了一声。
只是这回小团子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她嘟起了嘴巴，小手捧着他师公的脸，再次问道，“嗯是什么意思？想不想呀？”
杜孝霖一个活了半辈子拥有钢铁意志的人，说过最肉麻的话也仅仅是向妻子求婚时说的那句‘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山茶花’［1］，那会儿他还年轻气盛，说这话时都羞红了半张脸。
这会儿他都是个半老头子了，要他当着一车子的人说‘想’这么肉麻的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