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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钱的问题,她一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花钱治,他们最怕的还是曲妈妈自己不想治了,一心求死。
曲妈妈该是前一天晚上不见的,但第二天一大早才被人发现她没在了,季鸿最早得到消息,他在医院及周围找了没找到,才联系了曲赋,然后又去汪家和曲妈妈常去的公园,还有汽车站火车站找了,发现没有人,季鸿还找关系查了交通事故和其他事故以及警察局里是否有报案发现尸体,虽然大家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心里不免是会想曲妈妈可能因为病自杀的。
虽然找了这么多地方,想了这么多情况,但是没有找到曲妈妈,大家不得不想曲妈妈怎么还是会念旧想家乡的,她说不定是自己回老家去了。
这时候,季鸿才给曲悠打电话,说了这事,曲悠接到电话就跑来了医院。
曲赋的老公因为工作已经离开了,曲赋怀着孩子根本不宜坐车到处跑,回老家去找曲妈妈,便是曲悠的事情,季鸿定了机票和他一起回去,而且找了县城那边的人帮着守火车站和汽车站找曲妈妈。
找到曲妈妈的时候,她在曲悠的父亲坟上,她把那座坟上的草都割了,然后用锄头挖土给再好好垒了垒。
能找到这里来,是因为曲妈妈在一家以前相熟的邻居家里借了镰刀和锄头,因此曲悠他们才能找过去。
曲悠站在山中路上能够看到父亲的那座坟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影在那里用锄头挖着东西,不用仔细看,只需要一眼,曲悠就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那一刻,他的心里居然突然没有了伤心,甚至有了一种超脱的放松的感觉。
他在路边蹲了下来,看着母亲认真除草的样子,心想,这样也是好的,在他的母亲心里,原来他的父亲才是她的归宿。
人啊,有这种归宿是一种幸福,他原来伤心他的母亲没有这种归宿,原来他的母亲是有的。
季鸿陪着曲悠在那里站着,过了一阵,曲悠才朝他母亲走去。
看到曲悠走来,曲妈妈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情,只是让他也赶紧除草,不然太阳要下山了。
将曲悠爸爸的坟打理好了,曲妈妈才说可以走了。
她今天看起来非常有精神,就像没有生病一样。
没有去打搅曲悠的爷爷那边,也没有去曲悠的外婆家里,他们是在季鸿安排的县城里的一家宾馆里吃的晚饭和住宿。
曲妈妈以前非常在乎不要欠季鸿太多恩情,但是她这一天却没有一点反对和拒绝。
晚饭后,曲悠让曲妈妈到房间里去睡觉,第二天就带她回医院。
曲妈妈靠在床头,曲悠坐在床边,曲妈妈拉着他的手,慈爱地看着他,突然说道,“我昨晚上看到你爸爸了,他站在我们老家院坝边上的那棵李子树下,他朝我招手,说,翠萍啊,我在一直等你呢,等到你了才过奈何桥。”
曲悠因她的话一愣,道,“妈,你胡说什么呢。”
他想扯出一个不赞同的笑来,但是不知怎么,眼泪却开始往下掉。
曲妈妈伸出已经枯瘦的手为曲悠揩眼泪,道,“悠悠啊,妈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样跟着你爸走也好,反正这样子拖着能有什么好处。我之前只是放你不下,你打小就胆子小,又没准主意,忧虑这个忧虑那个的心思倒多,言语也少,我担心你这个性子出社会了可如何是好,以后可怎么过日子,我放不下心,还想着我能够多活些年,以后看着你,给你带孩子呢。现在,我也不操心这些个了。”
曲悠含着眼泪把她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曲妈妈拉着曲悠的手,轻轻地拍抚,眼睛一直望着曲悠,又用手指去拂开曲悠已经长长了的覆着额头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说道,“你和季鸿这么多年,我硬是没看出来,我们这种人,是想不到那里去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念旧情,原来他是看上你了。”
曲悠因为她的话整个人愣住了,好半天才哽咽出一句话来,“妈……”
曲妈妈却只是虚弱地笑了笑,道,“他们家是高门大户,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你即便是个女娃儿,攀上他,我也不会高兴,……不过,他跟我说,他一辈子只和你一人,愿意不要血脉子孙,他说他以前伤过你,他要一辈子赎罪,也一辈子护着你,他会代替我守着你,让你一辈子过得好好的……”
曲悠愣愣地又唤了一声“妈”,曲妈妈看着他,抚摸他的脸颊,道,“我本来是看上你那个同学了的,就是叫彭雪的那个,以为她会给我做儿媳妇呢。但是,唉,看来也没指望,不过,我也到这个地步了,季鸿他既然那么说,我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几句告诫你,人啊,万万不要什么都指望着别人,首先要自个儿握着求生的本事,要自个儿握着钱,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过好日子的时候你就好好的过,但你得想一想坏日子来了怎么过。你姐啊,我是看不上她家那个的,长得好倒是好,不过,总归不踏实,你姐我是管不住她了,不然,我不会让她和她家那个一起。但现在也管不住了,只告你,以后你姐姐遇到什么难事,你们俩终归是血脉最亲的两个人,要互相帮衬着。”
曲妈妈这好似交代后事一样的话语,让曲悠哽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曲妈妈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片交给曲悠,曲悠仔细看了,上面写着名字和数字,曲妈妈仔细交代了上面是欠了哪家的钱,多少多少,然后还有他们家落难的时候,哪家对他家好过,要记得人家的恩情,别人以后找来帮忙的,都要帮;又交代了她的那些东西,本来是在汪家的,她生病后就放到季鸿家里去了,那些东西怎么处理,能送人的就送人,送给哪家比较好都交代了。
曲悠心都痛得碎了,曲妈妈之后交代的那些琐碎的事情,他哪里有心思听,只含着眼泪哽咽罢了。
季鸿出去处理事情回来的时候,曲悠已经服侍着曲妈妈睡下了,怕曲妈妈夜里病发,他就和曲妈妈睡一间房,季鸿睡在旁边一间客房里。
曲悠开始根本睡不着,之后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早上醒得很早,夏日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窗户外面只有一层清浅的晨色。
他站在自己的床边,看到曲妈妈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神情安详而温柔,他走过去轻抚过母亲的脸颊,颊边的发丝,手指放在她的鼻端,然后拿开了。
他开始愣愣地站在那里,一直把睡过去的母亲望着,神色平静,直到房门被敲响,他走过去开门,季鸿站在门外,他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