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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7)

    陈然莫名其妙,他把一直拉在手里的推车拉进门,拿去。

    推车!果东惊喜。

    陈然打量着果东,有时候他真的想不明白果东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群人进门,转头间,屋内的一切便变化。

    浓郁不见光的黑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晨曦,无处不在的阴气和那一屋子的血迹也瞬间消失,仿佛它们从不曾存在。

    这是天亮了。告近看了眼时间,时间正好停止在四点整。

    左胜峰的直播间只在深夜进行,四点一过那就不能算作深夜,直播停止。

    嗅着空气中冰凉的空气,感受着那不同于阴气充盈时的冰冷空气,一群人都忍不住地深呼吸一口,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们拿到了左胜峰的摄像机。告近扬扬手里拿着的摄像机,向着大厅中而去。

    其余几人纷纷跟上,走过走廊时,果东特意看了眼米恒那边,原本就趴在薛老爷子所在门口的米恒的尸体,和屋里那些血液阴气一起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存在。

    来到沙发前坐下,告近把摄像机放到茶几上。

    其他人在沙发前坐下,纷纷静静看着那摄像机。

    果东见状,也赶紧拉着自己的推车过去坐下,严阵以待。

    怎么办?告近问,这摄像机就是左胜峰的附灵物,但之前进来的人已经破坏过一次,他们并没能出去。

    我之前上来时在电梯里遇到了左胜峰,他正在找摄像机。果东道,他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摄像机,我说没有后,他就又坐电梯走掉。

    几人皆哑然,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这摄像机真的是左胜峰的附灵物,那他就不可能这样悠哉悠哉地找,他应该在告近抢走它的时候就暴走。

    可是他们收回组织的附灵物,又确实是摄像机。

    破坏掉它应该没用。果东道。

    兰昊逸放松身体,他整个人向后靠去。

    他视线在沙发前几人身上扫过,随后他放下拐杖,伸手按捏自己受伤的那条腿。

    看见这一幕,告近不禁挑眉。

    兰昊逸含着金汤匙出生,兰家又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再加上他脑子确实好使也肯学,年纪轻轻就已有所成就,说他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这也让他极其自信自负,所以他从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不好或者懦弱的那面。

    以往的副本中,就算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他也绝对不会吭一声,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揉腿。

    看见这样的兰昊逸,李卓风眼中也都是惊讶。

    果东低头,在沙发一旁翻找着什么。

    你们两个之前到底怎么回事?告近看向李卓风和兰昊逸。

    提起之前的事,李卓风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他眼神闪烁,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兰昊逸揉着腿的动作也僵了僵,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告近一眼,告近这就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之前?陈然背靠沙发,长发随意铺开,神情冷清而又漠然。

    告近推推眼镜,顶着李卓风和兰昊逸两人刀子般的眼神笑着说道:之前要不是我拉着,他们两个就舍身为人了

    告近简略的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被简略的只有事情的经过,李卓风和兰昊逸两人争着舍己为人的那场面,他倒是一点没漏全讲了一遍。

    听着告近的话,李卓风把脸埋进手里,恨不得钻地洞。

    兰昊逸黑着一张脸,耳朵也少见的通红。

    果东翻找半天,总算找到自己要的药,他递给陈然旁边的兰昊逸,给!

    兰昊逸微愣,他接过看了看,止痛药,你哪来的?

    陈然给我的。果东从自己右边的沙发上捧起一堆药给众人看。

    陈然看看果东,削薄的嘴唇微抿,神情困惑,困惑的同时他也注意到果东手腕上的纱布,怎么弄的?

    果东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己的手臂给陈然看,要告状,我受伤了。

    陈然拿过果东的手,小心的解开他手腕上的纱布,看见纱布下那表面都烧至漆黑的伤口,他唇瓣轻抿。

    烧伤可以说是所有伤里最痛的一种,果东手腕上烧伤的面积虽然不大,但伤得却非常深。

    可痛了。果东告状。

    听着果东的话,陈然手上动作不由越发轻柔几分,眉头也皱得更紧。

    陈然眉头轻蹙好像受伤的是自己的那模样,让果东莫名的就心跳加速,也让他喉间发痒,让他满脑子都是之前那个吻。

    兰昊逸接过药弄出两颗就往嘴里塞,一旁告近接了水递了过去。

    看着兰昊逸吃完药,众人注意力再一次拉回副本上,这副本很奇怪。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告近看向李卓风和兰昊逸,他刚刚故意戏弄两人是真,好奇不解也是真。

    比起这个,你家到底怎么回事?果东从陈然侧脸上抬眸,看向李卓风。

    被提醒,兰昊逸和陈然也纷纷看向李卓风,他们也早就想问这。

    李卓风深吸气,揉了一把脸后坐直身体,我是在重组家庭长大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

    有记忆以来李卓风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感情并不好,有时甚至还会打架,吵架那更是常事,所以父母离婚时李卓风本身并无太多感受。

    同样的缘故,他母亲再婚时他也没什么感觉,他甚至觉得高兴,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每天吵架每天哭,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

    事实上他母亲结婚之后的日子,比起之前也确实算得上是幸福,她再嫁的男人是个挺顾家的男人,虽然收入并不算特别高,但至少比他亲爹要强得多。

    在那个新家里,李卓风也过得非常的开心。

    虽然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从来不亏待他,从不缺他吃穿,有时甚至还会主动和他玩。

    面对这一切,李卓风是开心的,虽然没叫出口,但他是真的把那男人当成了自己的爸爸。

    李卓风第一次察觉到不对时,是他六岁左胜峰出生时。他叫做李卓风,而他们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左胜峰。

    那时候的他年纪还小,只觉得这样不舒服,但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希望弟弟胜过哥哥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后来左胜峰慢慢长大,他也慢慢懂事,他才渐渐的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

    左胜峰生病,他们可以大半夜抱着左胜峰跑医院,而他生病,每次都能收获一颗常备药。

    左胜峰生日,他们可以邀请所有亲朋好友大张旗鼓的庆祝,而他的生日,通常只有一个小小的六寸蛋糕。

    左胜峰读书,他们可以特意买辆车每天接送,而他从来都是走路,甚至下雨都没人会来送伞。

    他一直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已经长大,而左胜峰还小,他们差了五岁。但事实却不停提醒他,他们终究不同。

    再大些后,他和他们那的重点高中以一分之差错过,为这事他躲在被子里哭了许久,最终还是遗憾妥协。

    左胜峰不愿读书,成绩一直差,他初升高的时候和那学校差了不止二十分。

    他们却整个暑假都在到处走动托关系,花了快十万硬是把左胜峰送了进去,并且为此大摆酒席。

    进了新学校,左胜峰并没收敛,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人。他在学校和人打架,甚至还和老师作对,为此学校三番四次请家长。

    面对这样的事,他们并不觉得这是左胜峰的错,他们甚至反过来责骂学校和老师,他们费尽力气把左胜峰送进那所学校就是为了让左胜峰学好,进了那学校之后左胜峰成绩却反而下降。

    而且他们认知当中的左胜峰,从来不是个坏孩子。

    面对偏执的两人,李卓风试着和两人沟通,换来的却是两人的责骂和愤怒。

    他们甚至反过来质问他这个当哥哥的为什么不在课余时间帮左胜峰补课,不多为左胜峰想想,反而还尽帮外人说自己弟弟坏话,问他是不是就是看不得左胜峰好。

    那次,他们说了很多。

    他们说他们对他不错,说他们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们又说他该知足,说他不懂得感恩。

    他的亲妈甚至找他单独谈话,跟他说他应该满足,她把他从他自己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带了出来,让他过上了他本来根本不可能过上的好日子,他应该知足,而不是嫉妒。

    听着那些话语,李卓风再次清楚的认识到,他始终不属于那个家。那天夜里他哭了整夜。

    真正的爆发,是在他高三毕业那年。

    他考上了一个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的大学,他拿着通知书回家时,等待他的却并不是一声敷衍的道贺,而是热情地簇拥。

    他一开始不明白,甚至觉得受宠若惊,直到夜里庆祝完后他们提起左胜峰的事,左胜峰酒驾撞了人,人现在还在急救室里,对方报了警。

    听着两人的话,看着两人那可怜兮兮哭红的眼,李卓风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泼下,让他整个人如置冰窖。

    他没有答应替左胜峰承担下那场酒驾事故,理所当然的,整个家进入了极冬的气氛,他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

    那个暑假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的。

    开学时,他理所当然的没有拿到学费,那时候的他出奇的冷静,冷静到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

    他去找了他十多年都未曾见过的亲生父亲,厚着脸皮问早他已经记不清脸的那男人要了学费。

    从那个家离开时,他带走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他入学之后换了手机号,他恶狠狠地下定决心不再和他们联系。

    刚入学的那一个月,他每天夜里都会想象如果他们找来如果他们闹,他要怎么和他们划清关系,然而事实是他们根本就不曾来过。

    他们大概反而觉得轻松。

    认识到这点的时候,李卓风松了口气,然后是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山崩地裂般剧烈的难过。

    整个大学李卓风都过得很轻松,虽然很忙碌,他必须兼两份职才能凑齐下个学期的学费,忙到他根本没时间和身边的人相处,但对他来说那段时间他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毕业时,他满怀憧憬,然而现实却再次把他拉入无底深渊。

    不能再继续住在学校宿舍,吃不到学校味道差却廉价的饭菜,再加上整个大学几乎就没处下一个朋友,租房找工作一系列事情再次让他见识到现实的残酷。

    最糟糕的时,他将近一个星期兜里没有一分钱,每天只能喝自来水,不然就跑回学校蹭免费的汤喝

    然而最为残酷的却并不是现实,而是那种飘浮无根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不会有任何人向他伸出手的窒息感。

    看着周围要么被父母安排好未来,要么和同学三三两两商量着奔赴新城市,最差也能先回家呆着然后慢慢找工作的同学,他整夜整夜无眠。

    然后理所当然,他被拉进了副本。

    知道副本是怎么回事,面对迎面而来的厉鬼时,他也曾闭上眼想过死了算了。

    但他就是个懦夫,一直是个懦夫,他连死都不敢,所以最后的关头他竟然躲了过去。

    从副本中出来时,躺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李卓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他是被饿疯了产生了幻觉,直到组织的人找到他。

    从组织手里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看着手机里的到账信息,他只觉所有委屈全部喷涌而出,对别人来说避而不及的副本反倒成了救他一命的稻草。

    003.

    那之后,他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大概就在他日子逐渐步上正轨,手里逐渐有点闲钱,可以想想未来时,他收到了左胜峰的短信。

    左胜峰略过所有开场问候,直接开门见山的让他打钱,他父母煤气爆炸受伤需要二十万。

    那时候的李卓风已经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但看着那条直接把卡号都发过来的信息,李卓风却一分钱都不想给。

    他并不觉得那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想给,他只希望他们早点去死。

    全死了最好。

    他删掉了那条信息,并且把左胜峰拉入黑名单。

    他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然后某天他从副本出来时突然就接到电话,他被通知,左胜峰死了,他已经成了整个家最后一个活人。

    把自己的事一股脑的讲完,李卓风低垂着头靠在沙发上,没去看众人的眼神。

    和他们经历过的那些副本里的厉鬼不同,他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

    他有时候甚至都在想,也许他确实应该更多的去感恩,而不是嫉妒。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他说不定就普普通通的读完大学、工作然后结婚生子

    客厅中,无人说话。

    李卓风屏住呼吸等待,他听着自己平缓的心跳,等待宣判。

    他出乎意料的并不紧张,甚至平静。

    他们是被左胜峰设计害死的。果东声音传来。

    没等来宣判,反而等来这么一句的李卓风茫然地抬头。

    被重新包扎好伤口的果东轻轻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他一脸严肃,虽然不知道左胜峰到底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但那两个人被煤气炸到然后浑身着火的事是左胜峰设计的,大概是为了这套房子。

    这房子并不便宜,从李卓风的口气来看,左胜峰能买得起这房子他也很惊讶,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房子来得并不正规。

    比如房子里出现意外死了人,死的人又是才交了首付的住户。

    不等李卓风三人开口询问,果东就直接解释道:我们在左胜峰的储存卡里找到了相关的视频,教人怎么假装身上着火然后脱身。唯一和左胜峰计划不同的大概就是那两个人真的被火烧死了,又或者这本来就是计划当中的一部分。

    听明白果东的意思,李卓风脸上都是惊讶,但他又并不是那么惊讶,左胜峰从来都是个这种人。

    之前出现在视频当中的那个女鬼,我们也在储存卡里看到了相关的视频,她原本应该是左胜峰的女朋友,至于其它,我们现在还并不知情。

    至于这副本,我虽然也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但有两点可以确定。果东伸出两根手指头给众人看。

    第一,这个副本不知为什么能放大情绪。果东看看李卓风和兰昊逸。

    第二果东正说着就猛然反应过来,他幽幽回头看向身旁的陈然,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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