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为何要发糖,不盖盖头么?”
“不用。”红衣媒婆摆摆手:“咱们沧州开明,不讲究盖头,郎才女貌大大方方展现就好,遮不遮的无所谓。”
绿衣媒婆随后补充:“成亲是大喜事,喜糖沾了新娘新郎的福气,发糖便是将福气散出去。”
两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规矩,说得李弱水头都大了。
直到夕阳的余晖斜擦入客栈时,这两人才算把事情说完。
她们将一个不大的锦盒递给李弱水,满脸喜色。
“这是郑家的聘礼,里面都是一些买了没写名的店铺和宅子,都归你了。”
李弱水的手有些颤抖,她打开锦盒,看着里面一叠的地契,没忍住咽了下唾沫。
这也太实惠了。
两位媒婆打开另外两个小木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梳妆台,神色喜庆。
“要发喜糖,脸面可是很重要的,今晚就由我们给你画个美美的妆容。”
李弱水被拉到梳妆台前,被细线拉着绞面开脸,开始了漫长的梳妆之路。
第19章 替嫁(五)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过了一夜,迎亲的队伍早早就到了客栈门前。
李弱水此时双眼无神,呵欠连天,被媒婆拉着打扮了一晚上,现在她已经困到坐着就能睡过去的地步。
成亲这事儿实在没什么实感,她也不在意,就是想着在月中之前找到火燚草,先把毒给解了再说。
眼前的媒婆给她擦好口脂,看她的眼顿时都亮了。
杏眼高鼻,皮肤光洁,最出彩的便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生机勃勃,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喜和放松。
“李姑娘,这可真是漂亮啊,婆子我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有灵气的人了。”
李弱水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她是如何从这疲惫中看出灵气的,只好点点头称是。
妆容终于画好了,李弱水撑着劳累的身体,拖着长长的喜服走到门后,从那里拿出一根普通样式的盲杖。
“路之遥,接住。”
路之遥正坐在窗台上,手中玩着一个九连环。
听到李弱水的声音后,他抬手接住飞来的东西,用手摸了摸。
“这是什么?”
“这是盲杖,托陆姐姐他们买的,你随后自己单独行动的时候要用这个。”
李弱水特地强调了一遍“单独行动”,想要提醒他,以后她不在的事实。
路之遥拨开吹到唇角的发丝,抿出了一个笑:“多谢。”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重音……
算了,攻略人哪里这么简单,得找个机会把系统奖励用了,再多了解他一些。
“可以走了么?”
媒婆眉开眼笑地给她盖上盖头,扶着她打开了门,慢慢下楼到了客栈门口。
“新娘到!”
周围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要么在讨红包要么在吃瓜看戏。
李弱水从盖头下看去,周围人影憧憧,偶尔有几个小孩探头探脑地想要从下看看新娘子。
李弱水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对上视线,笑着对她眨眨眼睛,小姑娘便捂着嘴巴跑开了。
两位媒婆一路上说着吉祥话,周围的小厮散着喜钱,李弱水被扶到了花轿前。
在进去时,她余光似乎扫到一片白色袍角。
“起轿。”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从客栈前往郑宅。
一路上铜板叮当响,喇叭唢呐齐上阵,听得李弱水昏昏欲睡。
当然,她也没有为难自己,没过一会儿便睡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熬夜缺的觉全都补回来。
*
“吉时正好,佳偶成双。请新郎请出新娘。”
媒婆一嗓子吼出来,郑家二公子郑言清走了出来。
即使穿着大红的喜服,他看起来气色依旧不好,将他衬得更加苍白和孱弱。
郑言清捂着嘴咳嗽几声,这才慢慢地走向花轿。
“按礼要背起李弱水,这个郑公子行么?”
不远处的房顶上站着江年和陆飞月二人,江年看着郑言清虚浮的步子,有些怀疑。
“不知道。”陆飞月摇摇头:“你见到路之遥了么?”
按那日在破庙的说法,李弱水大概是心悦路之遥的,这次却为了他们嫁到郑府。
即便是假意,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事伤害二人的感情。
江年将陆飞月拉到自己那处,指了指轿边。
“那里,一直跟着呢。”
方才那个视角,花轿完全挡住了路之遥,换到这边陆飞月才看见那抹白。
她迟疑了一瞬,仔细看了看路之遥的表情:“他好像挺乐在其中。”
江年点头,长长叹了口气:“这下完了,路之遥根本就不喜欢她,李弱水的单恋也得无疾而终啊。”
天底下会有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呢?
即便是他自己,在初初听到陆飞月的任务是嫁入郑府时都吃醋得快要炸了。
郑言清已经走到了轿门前,伸出手叩了叩,示意新娘出来,可等了一会儿,轿内却毫无动静。
他等了一会儿,又抬手敲了敲。
周围的原本的起哄声慢慢降了下来,都张望着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人猜测是新娘逃婚了。
在众人的疑惑脸中,唯有路之遥掩唇轻笑。
他听到了轿内的绵长的呼吸声,知道李弱水是睡着了。
在郑言清再次抬手叩门,他捡起脚边的一颗喜糖,翻手打了进去,“啵”地一声打中了李弱水的额头。
这一下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李弱水是被打醒了。
她睁开双眼,看着满目的红色时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自己是在花轿里,即将成亲。
轿门响了三声,她想起了那两位媒婆说的话,打了个哈欠后伸手掀开了轿帘,接过那人手中的红色喜绸。
直到这时,周围看戏的百姓才收了私语,开始放声谈论。
“要说这郑公子还是不错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若是没有撞邪这档子事,想嫁他的可要踏破郑家门槛。”
“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咋舌后悔时,前方一位白衣男子转过了头,笑容和煦地问道。
“郑公子很好看么?”
两人看到了他闭上的双目和手中的盲杖,了然地对视一眼,点点头。
“郑公子在我们沧州的男子里,相貌也是排得上号的。”
路之遥眉头微挑,勾起的唇也平了一些:“那同我比如何?”
男子之间也不少人爱比风姿,这两人倒也不惊讶,反而仔细打量着他。
“单论姿容,公子确实胜过郑公子许多。”
路之遥的眉头展开,唇角微勾。
“但谁更好看就难说了。若非要比喻,你就像花,柔和绮丽,但郑公子像竹,清直板正,不一样不好比。”
“是啊,若我是女子,会更觉得郑公子那样的人更好看……公子你别生气,你当然也好看的。”
“无事。”
路之遥的笑没什么变化,等到郑府人宣布进门时,他便点着盲杖跟着人流进了郑府。
婚礼除了叩轿门有点意外,其余流程进行得很顺利,没多久便拜完了天地,到了揭盖头发喜糖的时候。
眼前的红盖头被挑开,闷了一个早上的李弱水终于得见天日。
郑家的亲戚在大堂里看着两位新人,不由得抚掌大笑。
“真是郎才女貌啊!”
李弱水勾起商业假笑,转头时终于看见了这位倒霉的郑二公子是什么模样。
面容清秀无害,身材瘦弱,皮肤苍白,一打眼就能看出他身体不好。
这位郑公子接到了李弱水的目光,也只是点头致意,轻轻地笑了一下,给人感觉十分安静。
随后,他们就被丫鬟带到了大堂中间坐着,一人手边放了一盘纸包的酥糖,堆得像小山,等着他们一颗颗发完。
李弱水坐在那里,有人来便笑着给一颗糖,并随口说些祝福语。
她不觉得自己像成亲的,反而更像超市里端着酥糖推销的导购员,有人来试吃就笑着推销。
一个小姑娘提着裙摆跑到她面前,捧起了双手。
李弱水多抓了几颗给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说出那四个字。
“好好学习。”
小姑娘一听这话,瘪着嘴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