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张钊心想何止他怕晒,他队长更怕,改天俩人一起躲遮阳伞下面涂防晒霜都不稀奇,冰雪奇缘主演非他俩莫属。“目前适应得不错。就是他队长太直了,四水今天跳水炸鱼手腕通红,我这一个劲儿安慰,他队长说,你要是像我一样动作规范就不会这样了。”
“这嘴真够硬的……反正你别让四水受刺激就行。”陶文昌长叹一声。
有个问题张钊早就想问,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能护着他肯定护住。不过……四水以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
陶文昌顿了几秒。“你别问,这是隐私。”
“行行行,不问。”张钊也没有那么八卦,隐私那还是少打听。前方是校园北门,一抹清瘦的身影格外引人注意,清瘦的人手里还拽着一根狗绳。
“我先挂了啊,重色轻友时间到。”张钊不等陶文昌说完就结束通话,迈开长腿跑出校门,站在清瘦身影面前高出大半头。
“你怎么提前到了?”张钊一把拽过狗绳,蓝眼睛的哈士奇立刻扑到他腿上,“吃饭了吗?”
苏晓原晒得两颊通红,盯着他不住打量:“怎么几天没见,你又黑了啊?”
“谁让你男朋友是长跑生呢。”张钊笑着回答,一手拉着狗儿子凯撒,另外一只手想拉人,“走走走,钊哥带你喝奶茶,奶茶店旁边开了个玩具店,我给你抓娃娃去。”
“你别拉我,人多……”苏晓原快速甩开右手,生怕张钊一激动在校园门口抱他。两个人并排走向奶茶店,张钊和凯撒都放慢了步行速度,等着走路有点瘸的苏晓原。
陆水回到宿舍才发现手腕微肿。
“下午的入水很不规范。”顾风送他回来,看着他微微发红的手背。
陆水揉揉手背。“不疼的。”
“不疼么?”顾风从包里拿出一大盒的止疼贴。
陆水看着那盒止疼贴,很想要。他觉得疼,可是他又很习惯忍疼。
“先用这个。”顾风把止疼贴放到他桌上,10米跳台炸鱼不可能不疼,他8岁那年还出过事故。小时候的陆水被蚊子咬个包都会给自己看,现在却已经不会表达了。
陆水默默拿过纸盒,开始研究止疼贴的说明书。
“明天下午师体院有公开训练。”顾风打断了他的沉迷模式,“千万别迟到。”
“嗯。”陆水看向他,眼睛里的神采又一次出现了,像是蒙尘的黑曜石终于开始聚光,但是仍旧短短一瞬。
第二天,陆水很忙。
上午他照常训练,中午吃饭时给哥哥打电话,中午回宿舍补觉,下午1点准时出宿舍楼,预计步行15分钟抵达跳水馆,提前占座等待师体院公开训练。
“同学!要不要加入社团啊?”通往跳水馆的必经之路上全是社团招新,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使出浑身解数卖安利。陆水不想参加,可是余光的一瞥又命令他停下脚步。
“国际象棋社,同学有兴趣吗?”学姐特别热情,“一周保证3次到4次活动,有专业老师讲课还有大量人机课程,两周保证3次以上的联校活动,可以和外校的高手交手!”
“这个……”陆水指了指桌上的棋盘,“我可以玩吗?”
为了招揽新人,社团工位必定会摆出和活动相关的道具,眼前是6个国际象棋的棋盘,每一局都是残局,每个棋盘后面都有一个学长或者学姐,方便向有兴趣的学弟学妹展示。
学姐打量这个学弟几眼,又白又高,妹妹头,小翘鼻,简直乖成了一个萌新,扔到人堆里就会被坏人骗走那种。
“当然可以了,用不用我们教你?”学姐立刻回答。
陆水摇摇头,伸手将最近棋盘上的马动了一步,破了这盘的俄罗斯防御开局。
不知过了多久,他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陆水正在1v6,接起来就不太高兴。“喂……”
“2点20分了,你在哪呢?”是顾风。
什么?2点20分?陆水这才关注时间,完了,自己又沉迷下棋了。眼前6盘基本已被他攻破,只剩下收网,对面6个社团人士正在冥思苦想如何救局。
陆水留恋地放下白色棋子,说:“我叛逆期。”
“5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你出现在跳水馆。”顾风听起来不太高兴,“不然我报警了。”
陆水“哦”了一下,结束通话,碰到棋就走不动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他转身刚要走,刚才那位学姐拉住了他:“这位高手,你一个人能战我们一组,考不考虑加入社团啊?”
陆水很不舍:“可我是体院的。”
学姐一听就撒了手,再不挽留。是人都知道体院人的训练强度,让他们入社团根本没戏。体院人都是社团老赖,名单上有这人,但永远找不到。
离开这条街,陆水快步走向跳水馆。这时候的场馆已经坐满了学生,公开训练的机会不多,其余院校的运动员都不会缺席。
碍于竞技场地的特殊,跳水馆是所有场地里最高的,两侧的看台有3层楼高,凭队服的颜色可以区分。除了大一新生,还有其他年级的跳水运动员,高年级都在最下层。
陆水来得晚,不得不在学长学姐的注视下爬楼梯,爬到了第4排。
顾风刚好在这排的最右端,整排只剩下他左侧还有一个空座,陆水迟疑几秒,坐了过去。
“为什么迟到了?”等到他坐好后顾风问。
陆水看着手腕上的止疼贴。“睡过头了。”
“童嘉是你们宿舍最后出来的,他说他离开510的时候已经没人了。”顾风也看了看他的手腕,然后继续在训练手册上写字。
陆水不好意思解释,于是转换话题:“你笔记本上写什么啊?”
顾风定定地看了陆水几秒:“歌词。”
“啊?”陆水茫然了,队长是吃错药了还是灵魂被夺舍了?难道他也装疯?
“什么歌词?”陆水问,同时在他脸上寻找“我疯了我装的”的马脚。
顾风手里的圆珠笔转了两圈。“《孤勇者》。”
陆水探究的眼神立刻充满杀气,暗恋一个人和动了杀心并不冲突,他又逗自己。
“我在画人体结构,还有对手的薄弱环节。”顾风笑得很明显了,笔记本也合上了,“正在跳水的那个叫孙迴,师体院跳水队的队长,刘波是他的队员。他和张清以前都在省队训练,实力很强。”
陆水扫了一眼顾风手里的本子,萌生了一点佩服,想不到他对绘画这么专业。他再看向跳台,孙迴刚好起跳,起跳果断有力,角度恰当,入水稍稍有些瑕疵。
这个压水花的瑕疵非常常见,属于二次水花瑕疵。一次水花是入水时手压撕裂水面形成足够大的空腔以供身体通过,二次水花是水下开掌,除掉被自身带入水中的空气,并且要在最快的速度下将气腔打成气泡。
白色的气泡就是二次水花,经常潜水的人会非常熟悉这种水面波动。等到孙迴上岸,陆水也摸清了他瑕疵的原因,和自己一样,他偏高。
以前的跳水男子运动员身高普遍在165至175当中,但是随着学生素质的加强和技术改进,身高范畴开始放宽,国外更甚。发育期后甚至更有优势,因为身体素质也会相对加强。
“你和孙迴的问题很相似,要注意观察他。”顾风相信陆水看懂了。
“刘波找我麻烦……没那么简单?”陆水果真懂了。
“师体院是在下战书。”顾风又指了下刘波,“他没威胁。”
陆水点点头,继续目视前方,跳水动作分为6个组别,他默默记录着场上的动作组合。突然左侧伸过来一只手。
“你怎么迟到了?”水泊雨捏着陆水的脸问,“我就说师体院不行吧,他们差远了。”
捏完之后又挠了挠陆水的下巴,陆水看着他的手,突然间被挠困了。
公开训练持续两小时,随后各队带回自行训练。今天下午是体能,负责他们体能课程的是首体院金牌老教练,金武。
跳水动作很多,可是基础动作和基础体能就那几个动作,从小练会就脱离不出这个范围,来来回回十几年一直练,练吐了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是体能的提升有助于训练强度发育。
到了体能馆,除了大四年级,其余年级的男运动员全部换上运动短裤,上身赤膊,开始热身。
可是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每个人的上半身都贴着膏药和肌贴。陆水的左手上臂几乎覆满,黑色的肌贴链接了肘部和肩头,左肩膀至左肩胛骨也有三道。很少有人知道跳水运动员的伤处集中地在上半身,特别是双臂,上肢力量的开发才是压水花的关键。
中国梦之队那一个个零水花的成绩全部仰仗运动员的一双手臂。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副作用”伴随着运动员的一生,视网膜脱落、病毒性心脏病、中耳炎、鼻窦炎……
等到6点半结束训练,陆水的双臂已经没法举过肩膀,他默默给每组训练又加了两组,有时他很极端,总想去探寻耐力的极限。训练结束后他也不着急回更衣室,换上泳裤,在淋浴区冲热水,下水游了1000米才上来。
回到更衣间时,屋里只剩下两三个人。
“到了你们这个水平,冒进已经不是第一方案了。”明志鸿在和顾风谈话,“保守一些。”
“明白。”顾风今天也加练,随手将衣橱里的黑巧克力放在边上,准备一会儿再吃。
“我知道压力很大,但是既然你是队长,这个压力只能你来扛。”明志鸿又说,队长就是那个在全队庆祝成绩时必须保持冷静的那一个,是挡在绝境之前的那个人,是在别队赶尽杀绝逐个击破时杀出重围的那个人,也是要给对方制造绝境的那一个,“这是你的责任。”
顾风点了点头。“明白。”
“任务艰巨,先求稳。”明志鸿的眉头可一点都没放松。
顾风最后一次点头,不用教练特意提醒,他从小就明白“队长”两个字意味什么。“明白。”
等到明志鸿离开,顾风将早已湿透的队服一卷,塞进衣橱里面。再回身找那块黑巧克力,没了。
视线在周围巡回,锁定嫌疑人是轻而易举的事,顾风走到陆水背后,看着他往运动包里塞东西。
“四水。”顾风的语调像是问了一个疑问句。
“唔。”这算是陆水的回应,可是手底下仍旧没停。
“看见我巧克力了么?”顾风再问,同时走到陆水的一侧。其实他也不清楚陆水为什么那么喜欢拿自己的东西,好像从7岁开始就这样了。一开始是巧克力,他以为陆水的家庭条件不好,买不起,就让他拿了,后来是泳帽和泳镜,最后是泳裤。慢慢他发现陆水不是没钱,单纯就是喜欢收集自己的东西。
打开他的衣橱,简直就是自己的备用行李箱。现在自己要是缺什么就去他柜子里找,肯定有库存。
陆水摇了摇头,两腮都鼓囊囊的,明显含着东西。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顾风终于还是下手了,伸手捏住了四水的脸,皮肤很滑,手感很好,拇指和食指捏住面颊两侧往中间推一推。
嗯,怪不得队里的人都喜欢捏他。
而陆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嘴巴撅了起来。
“能把嘴里的咽完再否认么?”顾风问,从单手换成了两只手,捧着陆水的两颊往中间挤了挤。
陆水往后退一步,慌张地靠在衣柜上。“不要了,我哥说不让你碰。”
“只要你不告诉他……”顾风停了下来,几秒后又开始,“他就不会那么讨厌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陈双:你还敢给我弟吃洗脑包?你完了。
第19章 打断施法
陆水暂停了挣扎,仔细思索顾风这句话的正确性。
哥哥不喜欢队长,队长揉自己的脸,如果哥哥知道了,会更不喜欢他。
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说:“不行,我哥说……”
“你听我说。”顾风再一次打断了他,“不用什么事都告诉他。”
陆水没这样做过,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从小到大兄弟俩都亲密无间。脸上被揉得有些疼,陆水也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捏他的脸,但是队长显然不太会。
“我哥好。”陆水想反驳他。
顾风又把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你小时候不会总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