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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边上搭了一处戏台,台上的书生正与一白衣女子浓情蜜意,边上锣鼓叮叮咚咚,角儿的嗓尖锐又洪亮,台下掌声与叫好声彼伏,这样热闹的一切也没扰到角落撑着额头打瞌睡的人。

    一叶遮阳,边上有人摇着扇,碎发落下,随着温热的风亲吻侧脸。

    戏到高潮时,一声鼎钹,响亮得在耳边余音久久环绕,穆余往前咯噔了一下,这才醒了。

    阿喜低下身子说:“小姐要是困,我们就先回去。”

    穆余看了眼台上,好像只是一个闭眼的功夫,那白衣女子就已经与一和尚打了起来,她兴致缺缺,点头之后起身。

    值正午,太阳已经够滚烫,坐上车便说:

    “来时我看见路边有卖西瓜的,一会儿去买两个,要泡在冰水里的最好。”

    阿喜回头说:“小姐忘了医生是怎么说的了?西瓜性寒,更不说冰的。”阿喜提醒她为了腹中胎儿,还是不要贪嘴了。

    穆余独自有些懊恼,过一阵便好,没多说什么。

    汽车驶入一片绿林,沿着路往深处走,不用多久就在一栋临湖别墅前停了下来。

    房屋装修整体是北欧风格,浅色,只靠周围花草点缀,有山有水,是个怡人的地方。边上还有一栋,装修一致,只隔一面墙。这湖边林院,只有这里两栋双子屋。

    边上那家是这房子的原主人,原主人很少来这里住,听说一年四季也就只有到暑天时才会来这里住上一两个月,闲置了好一阵,这才想着要将房子卖出去一间。

    这个地方是穆余一眼相中的,花了重金买下,她搬来已有三个月,前阵子陈锐意和卫青松都来看过,都说她是个会享受的人。

    后院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穆余原本还想着过段时间将地翻一翻,和阿喜一起种些花果蔬菜,可凭她现在的身子,别说种地,稍磕碰一下都要心惊胆颤———

    她来这之后并没有什么水土不服的症状,最多最多,夜里阻断不了四散蔓延的想念,一夜不好睡。

    直到一个月前,她总觉得胃里不舒服,看见大油大荤就想吐,开始全当是肠胃不好,请了医生来看,医生问了两句症状,竟说她可能是怀孕了。

    从开始做检查到确定怀孕,穆余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状态。离开前那场荒唐性事,以为是了结,要断得干干净净,没想到肚子里还留了东西。

    她正犹豫,医生说似乎是双胎,让她瞬间打消了所有杂碎的念头。

    凭她现在的条件,就算没有父亲,一人抚养两个孩子也不成问题。她刚刚失去过一个,如今一下来了两,或许是她的福报。

    去医院做了更全面的检查,医生说她前阵子刚小产过,如今还是有滑胎的风险,平日里一定要多加小心。她便不再去想其他,一心一意养胎。

    日子过得太清闲,除了吃就是睡,孕妇更甚。

    穆余怕夜里睡不着,捧着一本书消磨时光,强撑到八点,关了灯便能与周公约会。

    她熟睡之后难得做了个梦,梦里她不是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物件,头顶黑色的棒槌不断落下,“咚咚咚”敲在她脑袋上。

    那声音空洞又扎实,场景一下子变换,往事像皮影戏一般模糊展现———

    她仰头他低头,付廷森带着笑意,抬手用指节点点她的眉心说:

    “敲敲木鱼。”

    在这梦里她还真变成了一个木鱼,不禁又开始恼那个人。

    谁知这一敲,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穆余被这一声声扰得心烦意乱,睁开眼,那声音还没断。

    她颇为烦躁地打开灯,缓了一阵,才听出这与梦里重合的是麻将声。看了眼时间,快要十二点,隔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到现在还在打麻将。

    阿喜看见灯光,推门进来:“小姐可是被吵醒了?”

    穆余嗯一声问:“隔壁来了人?”

    “晚上看见来了好几辆车,搬了好些东西进去。”

    阿喜说完,让穆余重新睡下,随后准备去隔壁打声招呼让他们小声一些。

    敲门过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位老者,看样子应该是管家。阿喜礼貌打声招呼:“我家夫人挺着大肚子,夜里需要休息,麻将声可否能小一些?”

    管家一听,立马弯腰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将阿喜弄得还挺不好意思,抓抓耳朵跑回家了。

    回去之后没再听见有声音,想来隔壁不是个难相处的邻居。

    隔日下午,天气大好,穆余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长裙,大帽檐,看过去赛比报纸上的法国女郎。

    阿喜小跑进来说隔壁主人带着礼物上门道歉来了。

    她皱皱眉,觉得点儿大的事没什么必要特地登门道歉,或许隔壁是个讲究人。不太情愿地起身,出门便见到了她这房子的原主人———

    似是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没想到是对方。

    时隔许久,上次穆余见她时她还是大肚子,如今小腹平坦,身形袅袅,姿色尤盛。身后跟着的人,一手抱花篮,一手提果篮,看见她清俊一张脸立马沉下来。

    黎蔓开始目光有些提防,之后看她只有主仆两个才放松下来。听说还怀孕了,看看肚子,不知是衣服宽松还是没有显怀,看不出什么,最后先开口:

    “抱歉,昨天夜里吵到了你。”

    她带了个蛮丰富的果篮,又说,“这花是我自己种的。”

    穆余点了点头,让阿喜收了下来,说了句谢谢。

    瞥了一眼她身后,益星火眼神依旧防备,让她想笑。

    不等多寒暄,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正预备要走,黎蔓看见那头正驶近一辆车,紧张地捏了捏手,脸上飘起一团红,姿态可爱:

    “拜托不要和我先生提起我昨晚打麻将的事。”

    说完,车子正好在隔壁门口停稳当,仇泽下车,右手臂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正往这边看。

    穆余瞥了一眼,应下她的话便转身往里面走。她与这几人关系尴尬,不想多接触。

    仇泽走近,怀里粉扑扑的小六朝着黎蔓张手,要她抱,他问:“这是在做什么?”

    黎蔓嫌娃胖,怕抱着手酸,只捏捏她的脸:“和新邻居打个招呼。”

    “她是……”仇泽看了眼益星火,“不是说买家是当地一对老夫妻吗。”

    星火看着穆余离开的方向,说已经让人去查了。

    今日见她,总觉得与上次的感觉很不一样,上次她狡猾明艳的像个小狐狸,敢一人跑到他们身边,威胁加利诱,胆大得狠;这次整个人含蓄又低沉,说不出来的感觉,星火也不能确定她在此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

    几人往回走,仇泽问昨天夜里到了之后,有没有早些休息。

    “当然。”黎蔓语气肯定,一双眼却心虚地往边上瞟。

    仇泽自然不信她非要提前一天一个人来只是为了不用早起赶路,大概又是手痒,昨夜不知摸麻将摸到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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