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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叶行洲的视线又移过来,他立刻闭眼,想装没看到,叶行洲没给他机会:“你属狗的吗?”

    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嘲讽,祁醒不痛快,睁眼瞪过去:“叶少自找的。”

    这个人三番两次触他霉头,他到现在还耐着性子在这里跟人说废话,祁醒觉得是自己脾气太好了。

    叶行洲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发动了车子。

    “以后别跟人来这里赛车。”

    祁醒像听笑话一般:“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今天是你运气好,能全须全尾回去,”叶行洲凉道,“叶万齐以前也用这种法子教训过人,跟他赛车的那个出车祸下半身瘫痪,最后是家里赔钱了事。”

    “哦,”祁醒了然,“叶家果然一窝黑心肝的。”

    叶行洲转头又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祁醒没放在心上:“你能来这,我也能来,你管太宽了。”

    叶行洲不再说,继续开车,重新点了根烟。

    祁醒也懒得搭理他,往座椅里一靠,长腿交叠伸向前,懒洋洋地又闭了眼。

    叶行洲嘴里咬着烟,漫不经心的视线再次掠过身边人,最后落在他脸侧,放肆地打量,轻眯起眼。

    心大如祁醒,嘴里骂着叶行洲是疯子神经病,竟也敢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身边阖上眼。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次祁醒连眼睛都懒得睁,骂完扭过头,面朝车窗,继续睡。

    叶行洲收回视线,烟雾模糊了他眼中的情绪,只有夹在指间的烟,还有火光在明灭。

    虽然有一副好皮囊,可惜是个蠢货。

    虽然是个蠢货,却有一副好皮囊。

    同样的句式,不同的语序,截然相反的意思。

    那夜的慈善酒会上,见色起意的人,或许并不只有祁醒一个。

    第11章 不合适

    车开回城中,半路上叶行洲的手机响了,他顺手点开车载蓝牙播放。

    “行洲?你现在有空吗?”是林知年的声音,“能不能过来我工作室一趟?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我占了他们的房子,要我从这里搬出去,我现在拦着门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一直在外头砸门。”

    林知年的语速很快,惊慌失措地向叶行洲求助。

    叶行洲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林知年焦急说,电话那头隐约有乱七八糟的砸东西的声音,“看着像一群地痞流氓,说我跟中介签的这个房子的合同不作数,房子是他们的,要我要么给钱要么把房子给他们,不然就砸了我的工作室,我助手他们都下班回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里。”

    叶行洲冷静提醒他:“你先报警吧。”

    “林老师你在哪里啊?”祁醒插进声音,“你别急,先赶紧报警,我们马上过去。”

    那边林知年似乎愣了一下,像没想到祁醒会和叶行洲在一起,反应过来回答他:“我在工作室,行洲知道地址的。”

    祁醒催促身边人:“叶少还不动吗?赶紧过去啊!”

    叶行洲回头看了他一眼,给林知年丢出句“十分钟后到”,按下挂断,不急不缓地开到前边路口,调转车头。

    祁醒嗤他:“你到底把林老师当什么了?他出了事你一点不紧张,要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打算让他报警就拉倒?”

    叶行洲目视前方,没有刻意加快车速:“我不是警察,你也不是。”

    “林老师瞎了才会看上你。”祁醒骂完懒得再说,就这种德性的情敌,他要是还能输了,以后也不用出来混了。

    叶行洲也没理他,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拐进了小道,十分钟后停在了僻静林荫道尽头的一处独栋小洋楼前,林知年的个人工作室就在这里。

    楼前停了三四辆车,院门敞开着,祁醒一下车就听到里头砰砰磅磅的响声和叫骂声,他大步进去,果然有一伙人正在里面砸东西泼油漆,林知年试图阻拦,但无济于事。祁醒进来时他正被人推得撞在身后画桌上,手掌擦过尖锐的铁质桌角边缘,瞬间划开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淋漓。

    祁醒阴下脸,随手抄起把椅子,朝着推林知年的混混背后用力砸了过去。

    在外停车的叶行洲晚了一步过来,进门就看到祁醒手里拎着根棍子正在乱砸人,而林知年拼命护住他那些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画作,一退再退,格外狼狈。

    叶行洲皱了下眉,上前一步,抬手挡下了祁醒后方冲他去的铁棍子。

    祁醒趁机狠踹了一脚正跟他对峙的混混,还想教训人,被叶行洲拉住,外边适时传来了警笛声。

    几分钟后,来闹事的地痞流氓全部被带走,林知年狼狈坐进椅子里,垂下的手掌还在不断滴血。

    祁醒上前提醒他:“去医院吧,你手要缝针。”

    林知年摇了一下头,哑道:“我想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等会儿再收拾也一样,处理伤口要紧,”祁醒说着四处看了眼,奈何整个画室里已经一片狼藉,“你这里有绷带之类的吗?先绑住伤口止血,我们现在去医院。”

    林知年还是摇头。

    祁醒想了想,回头看到叶行洲,目光一顿,走了过去。

    “领带借来用用。”他说得毫不客气,也不等叶行洲同意,伸手就去解他的领带。

    叶行洲神情略冷,祁醒只做没看到:“我给林老师先止血,……搞什么,你这领带结怎么弄的,怎么解不开?”

    祁醒抱怨了一句,手上动作没停,他本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弄不下来干脆暴力拉扯。

    叶行洲被攥得身体往前倾,祁醒抬眼,对上他眼中戏谑,终于意识到他们这个姿势有多奇怪,一撇嘴,松了手:“你自己解吧,快点。”

    林知年抬头时,恰看到这一幕,就见叶行洲饶有兴致地盯着祁醒看了几秒,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领带,递给他。

    林知年微微一怔,他第一次看到叶行洲用这样的眼神打量人,还有之前那下,确实是叶行洲帮祁醒挡下了背后来的那记闷棍。

    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怪异感,不等林知年细想,祁醒已经走回来,拿着叶行洲的领带蹲下,帮他包扎起手掌上的伤口。

    大少爷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诚意十足,林知年小声跟他道谢。

    “不用谢,林老师记得下次跟我一起吃饭就行。”祁醒大咧咧地说。

    林知年勉强笑了一下:“好。”

    祁醒好奇问他:“那伙人到底哪里来的?占房子是怎么回事?”

    林知年犹豫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回国之后就跟中介租了这栋房子做工作室,合同是跟中介签的,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两次,说这房子是他们的,我跟中介的合同不算数,我没有搭理,今晚他们就上门来砸抢了。”

    “你被中介骗了吧,”祁醒一听就知道这里头大有文章,“林老师你在国外十多年,弄不清这些弯弯道道的事情也正常,这要不就是中介骗你,要不就是中介跟房东合伙一起骗你的房租,你租房子之前没有找人帮忙参详下吗?”

    见林知年面露尴尬,祁醒想起被他晾在一边的叶行洲,视线挪过去,顺嘴便挤兑起来:“叶少这个知交好友是怎么做的?这点小事都帮不了林老师吗?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老师的工作室被人砸了。”

    叶行洲没有回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祁醒帮林知年包扎伤口的一幕,这小子虽然动作毛毛躁躁的,关心倒不似作假,像祁醒这种嚣张跋扈的纨绔二世祖,就算是心血来潮,肯帮别人做这些,也算难得。

    祁醒扬了扬眉:“我说得不对?”

    叶行洲看着他,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是我自己不想麻烦行洲,”林知年赶紧打圆场,转移话题,“行洲,祁少,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叶行洲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叶行洲今天没戴眼镜,左边颧骨上方还有一块明显的红痕,刚才除了帮祁醒挡的那一下,叶行洲并没有出手,那个痕迹是进来之前就有的。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叶行洲的目光一直都在祁醒身上。

    这次叶行洲先开了口,淡道:“出去兜风,正巧碰上了,走吧,先去医院。”

    祁醒难得赞同他的话:“对对,还是得赶紧去医院缝针。”

    林知年只能听他们的,起身时他回头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神情有些黯然,祁醒安慰他:“别想了,回头再来收拾吧。”

    林知年苦笑:“还好画展才刚结束,大部分的画还在美术馆没拿回来。”

    叶行洲已先一步走了出去。

    医院急诊室里,林知年缝针、打破伤风,叶行洲在外头等没进去,祁醒有些受不了药水的味道,看林知年没什么事,也去了外边。

    听到脚步声,叶行洲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祁醒把他那条沾了血的领带扔过去:“还你。”

    叶行洲接过直接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祁醒“啧”了声:“我发现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你看看你什么态度,先是不乐意来,来了又跟事不关己一样连关心问候一句都没有,就这样你还整天把林老师带身边做什么?有意思吗你?早说了你不如把他让给我。”

    叶行洲收起手机:“走不走?”

    “你很忙?那你赶紧走吧,我留这里陪林老师就行,”祁醒巴不得他赶紧滚,“叶少贵人事忙,就不耽误你了。”

    叶行洲:“我叫了人来处理后续的事情,他一会儿还要去配合录笔录,你打算留到几时?”

    祁醒:“不用你管……”

    “你爸妈不是要求你晚上十二点前必须回家?快十一点了。”叶行洲提醒他。

    祁醒:“??”

    你他妈怎么知道?

    叶行洲淡定道:“祁叔之前随口说起过。”

    祁荣华这人吧,最热衷的就是跟人炫儿子,不管在谁面前,有事没事就爱提祁醒,所以外头人人都知道他出了名的宠儿子。

    祁醒难得臊得慌:“我不走,至少等林老师留观完再走。”

    “你想追他?”叶行洲忽地问。

    祁醒:“你今天才知道我想追他?你是有老年痴呆吗?我够风度早跟你打过招呼的吧?”

    叶行洲轻哂:“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祁醒:“何以见得?”

    叶行洲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嘴角忽然上浮些许,似笑非笑:“哪里都不合适。”

    祁醒皱眉,总觉得叶行洲这个眼神有些不怀好意,语气还格外轻浮。

    “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你可以试试,”叶行洲道,“被拒绝了别哭鼻子就行。”

    祁醒哽住了,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但是疯子神经病,还特不要脸,流氓又无赖。综合起来说,就是头不折不扣的禽兽,可惜披着人皮,把所有人都骗了。

    再想起先前在山上,自己被他狼狈压在身下不能动,祁醒的神经又开始突突跳,他又想揍人了。

    但是,打不过。

    叶行洲一眼看穿他:“白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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