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凶手杀人的时候有仪式感,通常有以下两种可能——
第一,凶手在乎的人曾被人害死,凶手为了复仇,将仇人用同样的方法杀死。
祁臧曾办过一起案子,丈夫的妻子被人灌硫酸而死,他后来用硫酸泼了仇人一身。
第二,凶手被邪|教洗脑,尊崇某种特定的仪式来杀人。
比如很多年前美国有个很有名的连环杀人案凶手,自称是撒旦的代言人,他会在杀人后把尸体摆出受惩罚的样子,并在现场留下逆五芒星标识。
无论是哪种可能,凶手的犯案方式是既定的。
比如那个妻子被泼硫酸的丈夫,除非客观条件实在不允许,他在讲究仪式感的情况下,一定会用硫酸报复仇人。
再比如那个五芒星杀手,他不会在现场随意画一个三角形或者五角星来破坏仪式感的严肃性。
可现在呢?
现场暂时没有发现任何邪|教元素,凶手很可能是出于仇恨而杀死凤秋灵。那么他很可能会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去惩罚她,或者将现场布置成某种既定的样子。
然而现在的案发现场,似乎既可以成为许辞八年前画里的情景,也可以成为一个幻想自己是拯救不列颠英雄的精神病患者画下的画那样……
这是为什么?
他按照画中内容布置了现场,代表他有仪式感。
可他的仪式感为什么那么随意?
这个时候,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在祁臧脑中升起。
不过他还没能真正抓住。
祁臧向来注重案发现场的情况,讲究实际证据,暂时把那些缺少根据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他低头看起柏姝薇新递来的案情资料。
把现场各个角度的拍了一遍,祁臧注意到了木桌上有两个茶杯。
祁臧立刻问:“她怎么中的氰|化|钾,查到了吗?”
理化的步青云这会儿开口:“查了,我也被画的事情吸引了,差点忘了说。两个茶杯,其中一个里面检查出了氰|化|钾残留。屋子里的其余碗筷、水壶、茶壶等等,都查过了,没有类似成分。
“所以,凶手可能精准地把毒下到了凤秋灵要喝的杯子里。两个人当时就在这屋子里一起喝茶的可能性非常大。”
——怎么回事?那晚凤秋灵的房间有客人吗?
祁臧问柏姝薇:“其余四位师太看到什么了吗?”
柏姝薇摇头:“问过了,她们早睡早起,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哦对了,凤秋灵住的地方,与其他四人隔了个院子,本身也有一定距离。”
“她们也不知道凤秋灵会见客人?”
“不知道。”柏姝薇叹了一口气,“那种地方,深山老林的,没有监控。很难搞。”
李正正道:“目前还在等痕检的分析结果。死者房间内外的脚印、指纹等等,或许会有结果。白泉山最近的监控,都在两公里外了。不过图侦也在调查了。但愿能抓到一点凶手的蛛丝马迹吧。”
祁臧再问:“那凤秋灵的社会关系方面呢?”
柏姝薇道:“她父母已经去世了,找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凤秋灵有股份,能拿分红。但是她也没怎么花钱,得到的分红,她都捐了。她不像是会为了钱跟别人掐起来的人。其余亲戚……她也没怎么联系。
“总之,她都出家15年了,暂时没发现她有任何仇人。很奇怪。”
“她为什么出家,这个有问吗?”
“问了。那四位师太并不知情。她们比凤秋灵晚来。据说从前凤秋灵在庙里是拜了个师父的。她的心事都只对师父讲,由师父开解她。只可惜,那位师父已经病逝了。”
“病房会议”结束,几人陆续离开。
许辞一路躲着护士的“巡视”,又悄悄溜进了祁臧的房间。
这件事跟沈亦寒、跟四色花都有很深的牵扯,许辞确实很好奇。
祁臧把目前的调查结果分享给他,最后着重提到了凶手仪式感的古怪之处。
“你向来很会分析这些。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祁臧问他。
却见许辞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许辞正好坐在日光灯的正下方,脸色在那一瞬被照得比纸还苍白。
抬眸看向祁臧,他的眼眸格外深邃。“凶手手里拥有很多病人的画,那么,如果他想杀的人……也很多呢?”
闻言,祁臧心中几乎一个咯噔。
先前心里那可怕的预感被许辞点破,他与许辞不谋而合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会不会遵照画杀人,这件事本身确实是仪式感不错;但是具体到每个死者上,凶手就无所谓了呢?
也即,凶手想杀很多人。杀人的时候,只要按着那些画去布置就行了。凶手并不在乎,某个死人一定要对应某幅特定的画。只要整体满足要求即可。
所以……凤秋灵很可能不是唯一的死者!
——难道这会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开端?
第91章
病房内, 许辞与祁臧面面相觑片刻,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个猜测而已。其实没有什么根据。还是看证据说话吧。先别操心了。早点睡,我回去休息了。”
转身的时候, 许辞的手被握住了。
他回过头看向祁臧的眼睛,淡淡笑着:“又不让我走?”
“不让。”祁臧呼出一口气,暂时把那些沉重的案件抛在身后, 把许辞又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我这都有名分好几天了,一点男朋友的权利都没行驶过。”
许辞挑眉看着他。“哦, 所以你想行驶什么权利?”
祁臧却是问:“洗漱过了?”
许辞盯了他半晌,点点头,紧接着祁臧就双手握住他的腰,要把他往床上带。“一起躺会儿?”
“你小心伤口。”许辞这么提醒他一句,拨开他的手,其后静静他望他一眼,终究道,“你过去点。”
祁臧顿时笑了, 立刻往旁边挪了些, 然后听见躺在了自己身边的许辞小声抱怨了一句:“这床也太小了。”
病床里的床确实太小。祁臧跟许辞肩膀紧贴着肩膀,两个人够呛能睡下。于是祁臧侧过身把人揽进怀里。“这样刚好。”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贴得实在太近了。
许辞将头枕在祁臧的肩膀,他说话的时候,许辞能感觉到从他胸口传到自己胸口的震动。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和陌生,也让许辞觉得有些安稳。
抬起眼睑, 他盯着距离极近的祁臧的眼睛。“你这样侧躺, 伤口有没有事?”
“没事儿。伤口在左边。”往右侧躺着的祁臧如是道。
许辞淡淡地:“嗯。哦。”
祁臧问他:“就这么关心我啊?”
许辞被他的表情逗笑, 倒也大方点头。“是很关心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看着这样的许辞, 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祁臧喉结上下一滚,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很沙哑。
他将头一侧,贴着许辞的耳道:“你就是老撩我。要不是在医院——”
两个人贴得这样近,身体有什么变化,彼此都能清晰感觉到。
祁臧第一反应本来是想后退,免得许辞介意。
但在看到许辞忽然低下头避开自己目光,与此同时耳朵有些泛红的样子,祁臧起了坏心,故意抱住他,人反而往前又挤进了几分。
然后他听见许辞咬着牙说了两个字。
“说我什么呢?大声点听听。”
“……那么想听人骂你?”
“老婆骂老公,天经地义啊。”
“你这——”
许辞抬起手拍他肩膀。“行了,好好睡觉。”
祁臧眉眼都是笑,揽过许辞的后脑勺,俯身在他额头印上一个吻。“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走了?”
“是你不让我走,反而要我先说?”许辞问他,“把审讯技巧带到谈恋爱里了是吧?”
“小辞,再说一遍那个词。”
“哪个词?”
“谈恋爱。我们在谈恋爱。”
“……好好睡觉吧。”
许辞闭上眼睛,感觉又一个吻落在额头,紧接着他听见祁臧问:“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什么事?”许辞闭着眼睛问。
许辞没有听见祁臧直接回答这句话,但能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放在了自己后腰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
祁臧沙哑低沉的声音随即响在他的耳边。“这里的痣,八年前那晚我亲了好多回。它点掉了吗?”
这句问话并没有立刻等来回答。
祁臧看着近在咫尺的许辞,看着他闭着眼,没有了妆容修饰后最白皙真实的肌肤,听着他浅浅的、有热度的呼吸……
祁臧简直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非得要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个梦,他怕自己轻易就醒来。
许辞在听到这句话后泛红的脸,无疑让这场梦变得更真实了。
于是祁臧又问他:“让我看一看,好不好?”
半晌,许辞到底睁开眼,然后坐起来,再转过了身。
看见他这动作,祁臧几乎喉咙一紧,然后迅速跟着坐了起来。
许辞伸手握住病号服的下摆,过了一会儿,到底将它往上拉了一部分。
——腰窝处,一颗红痣亮眼得明显,一下子撅住祁臧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