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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那脸色的阴沈程度去推断,估计刚才骂人的话,全一字不漏的听进他耳里了,可想而知,阎无极此刻一定非常非常的生气。

    前两回不过顶撞他,他就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回她可是把他骂得体无完肤,肯定是要下地狱了。

    阎无极铁青的脸色,正冷冷盯着她。

    “看来你对我似乎很不满。”

    既然注定逃不了,她索性也豁出去了,转过身,抬头挺胸的面对他。

    “对,我就是不满。”

    身后传来的抽气声,像是在昭告她的不知死活。

    “反正该说的说了,该骂的也骂了,你也不需要我重复一遍了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连反抗都懒了,既然对付不了冥王诡谲莫测的手段,就抬头挺胸的承受吧!这一回,八成得痛苦个半年以上,她已有忍受的准备。

    阎无极脸色阴沉至极,眸中的怒火像一把淬毒的剑,光是被他瞪着,就要让人冒出一身冷汗来。

    原以为阎无极会对她下手,可他接下来的反应,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跟我来。”

    他突然转身,大步离开,向净雪先是一愣。

    他走了几步,转过身。

    “怎么?不敢跟来?”薄唇勾起讪笑,黑眸中充满了挑衅。

    她咬了咬嘴唇,立刻跨出门槛跟了出去,跟就跟嘛,谁怕谁啊!

    她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道:“你要我跟你去哪?”

    走在前头的阎无极,没理会她的问话,他这样,反而让她忐忑不安。

    “你想整我就使出来吧,不要故弄玄虚。”

    他越是不说话,她越心里发毛,直到阎无极带她来到药草室时,她才恍然大悟,也诧异不已。

    药草室向来是禁地,阎无极从不准别人进来,除了他自己,如今居然将她带进来。

    她好奇的看着四周,每个柜子摆满了大小的药瓮。

    这药草室飘着浓浓的药味,刺鼻的味道令她忍不住捏着鼻子,不明白阎无极为何要带她来此?

    突然,她睁大了眼,看着阎无极从其中一个药罐里,抓出一条蛇,那蛇,似乎是泡在药罐里许久了。

    接下来,她更是张大了嘴。

    就见阎无极拿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往蛇肚上一剖。

    “啊——”

    她捣着嘴,才没叫得太大声,惶恐的看着阎无极将蛇胆挖出,丢入黑色的铁锅里,而他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接着,他又从另一个瓮拿出大蟾蜍,同样以利刃剖肚,将胆汁挖出,鲜血一滴一滴的流入大锅里,瞪得她连胃都在翻搅。

    除此之外,阎无极还陆续加了黑娱蚣、黑血、绿色药汁,及数十种奇奇怪怪的药草,全丢入黑色大锅里,让一旁的她看得瞠目结舌,当她还处在惊骇中,阎无极突然丢给她一根木杵。

    “把这些捣碎。”

    “什么!”她吓得反射性的往后大跳一步,用见鬼的眼神瞪着那一锅血淋淋又恶心的东西。

    要她用木杵把那些东西捣碎?有没有搞错?她光是看了就要吐了,他竟然还要她把这些恶心的、会蠕动的东西,全搅和在一块?!想到胃都泛疼了。

    飞扬的剑眉扬了扬。“你不是要我救白姑娘她爹吗?这些是救白老爷的药引。”

    她一听,又惊又喜,原来阎无极是在做药引,可是……她吞了口口水,半天拿不定主意。

    薄唇逸出一抹揶揄冷嘲的邪笑。“怎么?这样就怕了,连捣碎都不敢,还说大话想救人家?”

    她一听,立即抗议:“谁说的,我才不怕呢,只、只是头一回瞧见,不习惯而已。”

    她拿起木杵,来到大锅前,银牙一咬,开始用力把锅里那些蛇胆蟾蜍及其它动物的内脏,和药汁一起捣碎。

    “很好,就这样捣碎搅拌。”

    “这有什么难的。”她轻哼一句。

    “除非有我的命令,否则从现在开始,你绝不能停止搅拌。”

    “咦?那要多久?”

    “到明日清晨。”

    “什么!”她吓得身形一僵。

    黑眸又锐利的射来。“谁准你停下?快捣!”

    “啊,是、是——”

    冥王一旦肃起怒容,有种令人莫敢不从的威严。

    好吧,既然要救白姑娘她老爹,这点辛苦算什么,早一刻将药引熬成,早一刻救白老爹。

    这药引,必须用文火连续熬煮好几个时辰,当中阎无极不停的加入各种药草磨成的粉末,她也不停的捣拌。

    锅下的柴火不停的加,高温的热度令她一张脸也烘得发热,全身都湿透了。

    才不过捣了半个时辰,她就已经气喘吁吁。

    “瞧你,不过才用这点力,就没力气了,你该不会是个娘儿们吧?”

    她一听,脸红不服气的抗议:“才不是,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用吃奶的力气用力捣,才不想被他看扁了!

    “使劲点,别像个娘儿们!”

    “我、我这不就用力了吗?”

    在他的命令下,她连想偷个懒都不行,没办法,自己先说了大话,就得做到,能怪谁。

    呜呜呜,阎无极肯定是乘机整她,拿着木杵,她用力的搅搅搅!

    可恶!她向净雪,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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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泛白,清晨了。

    药引以文火持续烧熬了一整夜后,阎无极看药汁从液状变成黏稠状,再变成块状,看看差不多了,于是他命令道:“可以停了。”

    已经连续捣拌一整夜的向净雪,早已累得不成人形,一听到他的命令,如闻大赦一般,整个人虚脱无力的瘫在椅子上。

    这药引,从昨日一直熬煮,彻夜不停的搅拌后,所有药汁全吸收至块状。

    阎无极舀起一小块,闻闻味道,面露满意之色,再将这块状的药引分成好几小块,揉成一颗颗圆球状的药丹,只要给白姑娘她爹每日分批服用就行了。

    “十八,把这丹药拿去给——”他顿住,目光落在那头已然趴在桌上,睡得不醒人事的人儿身上。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那熟睡的脸蛋上,他静静望着这张脸蛋,将她一脸倦容,看进幽深的眼底。

    也难怪她如此疲累,捣了整夜的药汁,即使是一个大男人也受不了,她却承担下来了。

    只有在她睡着时,漠冷的眸子才会变得柔和,唇边勾勒一抹罕见的温和笑意;也只有这时候,他可以尽情打量她,卸下峻冷的面具。

    缓缓伸出的大掌,抚上那俊俏的脸庞,将她额前汗湿的发,轻轻拨开。

    轻柔的动作,像在摸着什么珍宝一般,沿着她的脸,感受她的脸颊、她的鼻,还有她的嘴。

    不知她穿上女装,是什么模样?

    在一堆男人中努力隐藏自己,很辛苦吧?

    若是恢复女儿身,以她的性子,怕也是倔强的姑娘家吧?

    想到她为了救人不惜跟他顶撞的模样,还受了他不少折磨,他竟不由得笑了,却也升起一股怜惜。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怕顶撞他的女人,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坚持,不妥协,不怕吃苦,以及满腔的古道热肠,他全看在眼里。

    她……可许人了?

    思及此,他眸中燃起了连他也不明白的妒火,一想到她若是已经许人了,他将会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嗯……”被大掌抚摸的那张脸,梦呓般的发出轻吟,那微张的嘴,吸引了他的注意。

    幽深的眼闪过一抹掠夺,他弯下身,薄唇烙上她的嘴,开始细细亲吻,火舌探入她不设防的嘴里,吮吻品尝。

    原本在睡梦中的她,被这深吻惊醒,又惊又羞的发现,阎无极在吻她?

    “主、主子?”

    她震惊的瞪着阎无极,为他这吓人的行径,一时惊羞得不知所措,而阎无极并未因她的惊醒而退开,反倒更加接近。

    “你怎么——唔——”

    薄唇再度罩来,没给她质问的机会,便含下她的低呼,再次掠夺。

    老天——

    她惊惶失色,整个人像木头一般僵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她无法动弹,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在他的欺吻下,脑筋也无法思考了。

    他早想再次品尝她唇里的甘美,占有这软嫩的丁香舌。

    这是梦吗?

    阎无极在吻她,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任他予取予求,感受到他放肆的火舌,搅乱了她的心湖,猎捕了她,令她全身发烫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咦?不对呀!

    “等……等等……”

    她硬是把他推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我是男人呀——”她大口喘着气,突然想到自己女扮男装,还是男人的打扮,他不应该会对她这样,除非他知道了她是女儿身……

    阎无极将她眼中的羞涩、迷惘全看进眼里,懒懒一笑。

    “那又如何?”

    她陡然僵住,抱着期待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句话如晴天一道狠雷,无情的把她从意乱情迷中打醒。

    原本还指望他是识破了自己女儿身的秘密,所以才会吻她,没想到却不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他还当她是男人,他吻她,不就表明了他喜欢男人?!

    她感到自己从七彩云中掉入了十八层地狱。

    阎无极喜欢的是……男人!

    她大受打击的望着他,直到他倾身上前,又想攫住她的嘴,她才猛然回神,急忙躲开,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急急忙忙逃出药草室。

    她盲目的奔跑着,没有目的地,也不想回桃花斋,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整理混乱的思绪,她现在就像刚从虎口劫后余生的小动物,人还处在震惊当中。

    阎无极吻了她,原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她却伤心得想哭。

    他吻她,只因为她是男人,这就是为什么谷里没有女人的原因。

    悲惨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阎无极C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对方却有断袖之癖啊。

    她一个人就这么坐在大树下,无神的望着天空,感叹自己一颗受伤的心,许不对人,可又无法否认爱上阎无极的事实。

    眼眶忍不住一红,她好想哭啊——

    “十八老弟。”

    身后传来别人的叫唤,向净雪一回神,忙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去。

    只虚长她一岁的老六,兴冲冲往她走来。“可找到你了,一直没见你出来,大伙儿都很担心你——咦?十八……你怎么了?”

    “没事。”她勉强露出一抹苦笑,强打起精神。

    “瞧你一身的狼狈样,没事吧?”

    向净雪摇摇头,把昨晚一整夜忙着熬药的事,大致告诉了老六。

    “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你可知,自从昨日主子把你叫去后,大伙儿就一直担心,不晓得主子这回会怎么罚你,原来主子答应要救白姑娘她爹啊。”

    老六对她又是景仰,又是肃然起敬,大手搭住她的肩。

    “兄弟,我真佩服你,你竟然可以说服主子破例无条件救人,老哥我真以你为荣啊。”

    “这也没什么,我是心疼白姑娘,见她一直跪在外头,又那么孝顺,心有不忍,所以尽力帮她。”

    “啊哈,我懂了。”

    老六忽而对她挤了挤眼,露出一抹暧昧的笑,令她蹙起眉头。

    “怎么啦?”她一脸疑惑。

    “嘿嘿,十八老弟该不会是喜欢上白姑娘了?”

    “别胡扯了。”

    “咱们俊俏的老弟动了凡心啦,这有什么关系,那白姑娘长得挺标致,孝顺,脾气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呀。”

    “哎,你可别乱说,不然传出去让人误会可不好,我是没关系,人家白姑娘的清誉比较重要。”

    老六笑嘻嘻的拍拍她肩膀。“好好好,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这男女之事,我懂、我懂。”

    老六分明是认定她为情所苦,她想解释,但心思一转,便作罢,因为她也确是为情所苦,只不过对象是阎无极。

    想到他,忍不住又难过了,再次叹息,唉……

    两人坐在树下,勾肩搭背的聊天,完全没注意到,有一双眼正妒火中烧的瞪着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低沉冷凝的语气,含着浓烈的怒意。

    原本说得正高兴的老六,赫然发现阎无极站在身后,并且冷着一张脸,忙吓得站起身。

    “啊,主子。”老六急急忙忙恭敬站好,还顺道把十八拉起来,一块向主子哈腰。

    向净雪原本想溜,可老六搭着她的肩,让她想逃都不行,只好硬着头皮面对阎无极。

    燃着妒火的黑眸,像要把人瞪到骨子里似的,紧盯着那只搭住向净雪肩膀的手臂,目光狠狠射向老六。

    “主、主子?”老六被主子瞪得心惊胆战,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老六呆愣住。

    光天化日下勾肩搭背成何体统?他们这些大男人,哪一天不是在勾肩搭背呀?

    “还不拿开!”

    “是、是。”老六吓得缩回手,还立正站好。

    “我有话跟十八说,你先退下。”

    “是。”

    老六忙告退,临走前还同情的看着十八,心想主子大概是为了什么事在生十八的气,只能保佑十八不要太惨才好。

    向净雪心儿怦怦直跳,她低着头,连抬头看阎无极的勇气也没有。

    居然连男人都不可以对她勾肩搭背?这下惨了,阎无极果然喜欢上男儿身的她,吃醋吃成这副德行!

    阎无极将她一脸的戒慎惊惶看在眼里,他知道吓到了她,这个女人急急忙忙的逃走,让他连跟她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她一奔出药草室后,他就心急的出来找她,到处搜寻她的影子,岂料却见到她和老六如此亲密,老六的手还勾着她的肩,让他两眼直冒火。

    他想接近她,可才上前一步,她立刻退后一步。

    他再跨前一步,她又退了一步,摆明了在避着他,连头也不抬起来,令他神色更难看了几分。

    “你在躲我?”

    她不语,依然低着头。

    “过来。”他命令,她摇头,并且又退了一步,跟他保持距离。

    她知道这举动惹怒了他,可是她更难过呀,现在的她,伤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男人爱男人,不行的,我、我没有这个癖好。”

    她无法接受,阎无极喜爱她,竟因为她是男人!一想到此,她的心就好痛,好难过,酸酸的心口,被刺疼了。

    “如果是男人爱女人呢?”

    她惊讶的抬起头,呆愕的望着阎无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他……

    阎无极走上前,深邃的眸子中闪着炽热,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她呆呆的仰望着他,想听他亲口说。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掌轻抚她的下巴,他的唇角逸出浅浅的笑意,低声道:“意思是,我知道你是个姑娘。”

    “你……”

    他弯下身,没给她询问的机会,也坦白了一切,他是来回味适才的吻,因为他还吻不够她,尝不够她。

    这一次她没逃,震撼是同样的,但多了分惊喜,夹带着霸气狂妄的吻,完完全全俘虏了她。

    她闭上眼,臣服于他的火舌欺凌,任由他的欺吻滑入芳唇里,搅乱她的心湖,掀起了惊涛巨浪,直把她逗弄得七荤八素。

    老天!原来他早知道她是女儿身,怎么会呢?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他,可更醉心于这唇舌的纠缠,令她浑然忘我到不知身在何处了。

    她身子发软,两只手紧揪着他胸口的衣襟,若不这么做,她可能会瘫软到地上去。

    他知道自己是姑娘呀……她好开心,猛烈的心跳几乎要蹦出来了,这个吻证明了他一点也不冷漠,他也可以是炽热的。

    “你叫什么名字?”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低语。

    被吻得恍恍惚惚的她,乖乖回答:“向净雪……”

    “向净雪……净雪……”他重复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叫自己女人的名字,嘴角微扬,很满意知晓她的闺名。

    “其它人可知道你是女人?”

    “不知道……”

    “很好。”

    薄唇勾起满意的弧度,俯到她耳畔低语。

    “回房收拾东西,搬到桃花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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