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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顾三妹连忙走过去看,就瞧见村里头几个老娘们正堵着门闹腾,她奇怪道:“刘大柱不是今天结婚,怎么这会儿闹上了?”

    “我也不知道,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要不我过去看看。”顾二弟跃跃欲试。

    顾明东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别人家的事情少掺和,过来帮忙。”

    顾二弟只好哦了一声,赶紧回去。

    弟弟妹妹听不清那边在闹什么,可以顾明东的听力却听得清清楚楚。

    刘寡妇和几个婆娘闹起来,连刘大柱的新婚之夜都没撑过去,为的就是他们家之前借走的彩礼钱。

    当初刘寡妇挨家挨户的借钱,可一个生产队大家的日子差不多,手里头基本也没余钱。

    再说刘寡妇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生怕这钱借出去就不能还,自然不肯借。

    刘寡妇于是把在老顾家说过的话,一家家又说了一遍,承诺等儿媳妇一进门就能还。

    当时生产队的人有些怀疑,这天底下都没见过刚进门的儿媳妇能用自己的嫁妆还账的。

    可刘寡妇满口坚决,生产队的人一想,这新媳妇是城里人,肯定有钱,她要死要活的嫁给刘大柱,说不定真的愿意拿出钱来。

    好说歹说,到底是有几乎人家挨不住刘寡妇的祈求,把钱借给了她。

    刘寡妇这才能张罗起婚事来,因为钱不够,所以最后刘家拿出来的彩礼也不多,酒席也没办,只弄了点糖果瓜子花生做样子。

    因为办得太简单,刘大柱自觉丢了面子,婚礼上脸色都不好看,还是在白小花的劝导下才有了笑容。

    刘寡妇心底暗暗叫苦,却拿这个儿子没有半点办法。

    谁知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几个借钱给她的人家上门吃席,谁知连顿热饭也没能吃上,瓜子花生还带着一股子的霉味,糖都有些化了。

    自以为是债主能被好好招待,结果却这样,他们心底能舒服才怪。

    于是等人散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向刘寡妇提出还钱的事情。

    “刘嫂子,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置办年货,你看欠我家的钱是不是先还了?”

    “嫂子,我可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才借你钱的,大家伙儿都不容易。”

    “之前你说新媳妇进门就还,那择日不如撞日,也省得我们再跑一趟。”

    刘寡妇脸色黑沉沉的,又只得讨好的说:“小花今天才嫁过来,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你们能不能再等几天?”

    他们顿时面露为难:“原本倒是可以再等几天,但我听说供销社来了一批白糖,可好了,就想着明天起大早走一趟去买点,也能给孩子们解解馋。”

    说到底其实是钱借出去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再加上今日酒席吃的不痛快,所以才故意在这当头提出来。

    还有人说:“这嫁过来了就是你们家的人,你是当婆婆的,进去说一声不就成了。”

    “是啊,你那儿媳妇瞧着多贤惠,你去说一声呗。”

    “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刘寡妇只觉得口中发苦:“这大喜的日子,我这不是怕闹得小俩口不高兴。”

    “欠债还钱,她有啥好不高兴的?”

    刘寡妇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白小花板着脸出来了:“妈,既然各位婶子开了口,那咱们就把钱还了。”

    白小花撇过那几个女人,暗骂不识好歹,原本能跟刘家搭上关系,偏偏头发长见识短来要钱。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还了钱,那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等将来刘大柱发达了,也不用像书里头一样因为到处欠着人情,不得不处处照应这些穷亲戚,平白多出一群累赘。

    心思一转,白小花冷哼道:“妈,这是大柱给的彩礼,你都拿去吧,先把钱还了。”

    只是白妈出门前塞给她的彩礼钱,一共才十块,是她全部的积蓄。

    当时白小花心底怀疑白妈是不是扣留了一部分,暗骂这年头就是重男轻女,她要不是找个门路嫁给刘大柱,还得为了家里哥哥的前途,嫁给那什么小海,落到凄惨的下场。

    白小花不知道的是,白妈一分钱没留,她身上的红嫁衣还是亲妈拉下脸,从嫂子那边求来的。

    也许她知道了,也只会嫌弃这一身红嫁衣是旧的。

    白小花进了门才知道刘大柱家居然这么艰难,连彩礼都是借的,一时间心底很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正因为刘大柱现在过的艰难,才是自己刷好感度的最佳时机。

    只要她深明大义的拿出彩礼还钱,刘大柱一家还不得都感谢她。

    白小花得意于自己的打算,却不见刘寡妇的脸更难看了。

    倒是另一个婶子一把抢过那钱,笑哈哈的说:“嫂子,我就说你这新媳妇是个贤惠的,这不你都没开口,她先把钱拿出来了。”

    “侄媳妇,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以后跟大柱好好过日子,等过年来我们家拜年哈。”

    说完把钱往裤腰带里头一塞,转身走了。

    她一走,其余几个来要钱的人忙催促道:“嫂子,那你看我们几家的钱是不是也一块儿还了。”

    这话让白小花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想到彩礼拿出来还不够。

    自然是不够的。

    刘寡妇借来的钱并不都花在了彩礼上,还给刘大柱置办了一身新衣裳,毕竟结婚这样的大事怎么能没有新衣裳。

    刘大柱还拿走了一部分,不知道做什么用,刘寡妇瞧着儿子脸色阴沉沉的也不敢问。

    其余的钱除了置办简陋的酒席,刘寡妇还偷偷给小女儿小儿子买了一些零嘴、红头绳,她心疼自家孩子,却没想过这些钱是借来的,她还承诺立刻就能还上。

    眼看外头吵吵起来,白小花连忙往新房里头一钻不出来了,让刘寡妇自己处理。

    刘大柱倒是出来了一趟,冷冰冰的喊:“欠你们的钱我们又不是不还,这样上门来闹好看吗,还说是亲戚呢,有你们这样当亲戚的吗?”

    这话就火上浇油了,这年头能借钱给他们家的,平时关系真的不错,原本他们刚听了刘寡妇的话,都打算宽限一段时间了,谁知被刘大柱当头一棒,这才直接闹开了。

    顾明东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他压根不打算去劝架,看热闹哪有自家弟妹重要。

    因为时间晚了,顾明东也没整什么复杂的菜,索性用腊肉切了肉丁,又从后院拔了青菜切成丁,跟着大米一锅炖了。

    很快腊肉菜饭的香味飘出来。

    顾明东打开锅盖一看,红色的腊肉,青色的蔬菜,夹杂着白色的米饭,显得分外的诱人。

    “拿碗过来。”顾明东交代了一句。

    顾二弟忙不迭的端来碗筷,伸长脖子往锅子里头看:“真香。”

    “还能更香。”顾明东打开橱柜,拿出一碗猪油,那是之前野猪身上的肉刮下来熬的。

    一勺白色的猪油压在腊肉菜饭上,在菜饭的热气蒸腾下很快呈现出融化。

    用筷子搅拌一下,每一颗米粒上都闪动着油星。

    六大碗猪油拌腊肉菜饭放到桌上,顾明东没做其他的菜,直接切了一碗咸菜放在最中央。

    顾明东这才说:“行了,开饭了。”

    顾二弟连忙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顿时发出满足的声音:“好吃,没想到菜饭也能这么好吃。”

    打饥荒的时候少不得吃野菜,野菜粥,野菜饭,野菜团子野菜汤,顾二弟一直觉得自己吃够了野菜,最讨厌吃的就是绿里吧唧的野菜。

    但今天这一顿猪油拌腊肉菜饭打破了他的想象。

    顾三妹也觉得好吃,忍不住笑道:“当然好吃,这里头有肉还有猪肉,能不好吃吗?”

    顾明东也觉得好吃,这年头猪油简直是王炸,加一点就显得美味无比。

    他扫了一眼桌子,同样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顾二弟大大咧咧,骂过打过人贩子之后就完了,方才还有心思要去瞧热闹。

    顾三妹虽然被绑走,当时吓坏了,但被救回来之后哭了一场,现在看情绪也缓和过来。

    双胞胎正埋头在吃,俩孩子还小,反倒不知道人贩子的厉害,除了弟弟少了一颗门牙,吃饭不得劲之外,看着不像是吓到了。

    倒是顾四妹沉默了许多,也不像平时会带着笑容,只闷不吭声的吃饭。

    顾明东知道这个妹妹心思最敏感,想了想夹了一筷子咸菜给她。

    顾四妹抬头看向大哥,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

    顾明东叹了口气,安慰道:“今天吓坏了吧,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多吃点,白天你流了不少血,得好好补补。”

    顾四妹嗯了一声,努力吸了吸鼻子,免得自己哭出来。

    吃完了饭,顾二弟瘫在了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好饱,每天能吃饱真的太幸福了。”

    顾三妹踢了他一脚:“赶紧收拾一下,去洗碗。”

    顾二弟嘴巴里头嘀咕着凭什么要我洗碗,身体却很诚实的起来收拾了。

    “二哥,放着我来吧。”顾四妹也起身帮忙,却被顾明东按了下去。

    “让他多动动,不然吃进去的全变成膘了。”顾明东笑道。

    顾二弟在里头听见了,忍不住喊:“才不会,我吃下去的都成了腱子肉。”

    “就你还腱子肉,都不够大哥一只手打。”顾三妹怼了他一句。

    顾二弟抱怨归抱怨,干活儿也快,很快就甩着手出来了:“别小看我,今天我跑得可快了,不然那两个公安能那么快找到你们?”

    顾明东示意他坐下,才说:“都吃饱了,那我们说说今天的事情。”

    双胞胎迷迷糊糊的看着亲爹,顾二弟却脸色一肃,顾三妹也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顾四妹下意识的拽紧了袖子。。

    第42章 奖励

    八仙桌上, 顾明东坐在上首,顾二弟就坐在他对面,三妹四妹分别坐在两边,手里都抱着一个孩子。

    按照上河村这边的传统, 一家六口人的话, 是不能这样坐八仙桌的。

    菜不摆三,筷不成五, 席不成六, 六个人这么坐像一只爬行中的乌龟,村里人叫王八桌, 会召来厄运。

    虽说现在破四旧,扫封建, 但家里头四妹最在意这个, 平时绝不肯这么坐,但这会儿她抱紧了顾亮晨,没顾得上这个。

    顾明东观察着他们的神色,见弟妹脸上忐忑不安的表情,他心底叹了口气, 不把今天这事儿说清楚,他怕孩子们心底有疙瘩。

    “今天事发突然,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怪我,是我让三妹四妹带着孩子在门口等, 两个小姑娘单独带着孩子身边也没见大人,所以才会被盯上。”

    当时顾明东确实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年头治安还算可以, 违法乱纪的成本太高, 谁知道偏偏镇上有人贩子。

    两个长相好看的小姑娘,拉着两个胖儿子,那在人贩子眼里可不得跟肉包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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