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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赵虔下马动作一气呵成,潇洒不已,看了一眼仆人,声音冷淡。
“那赵大公子可来的不是时候,这几日二爷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了,饭也吃的少,往日最听老爷的话了,可这回老爷过去也没有用,说是等过几天自己调整好了就出来,所以现在是谁也不见的。真是不知道是谁惹的二爷这么不痛快,老爷最疼二爷,要是知道,定是不能轻饶!”
相府中人也会看碟下菜的,二爷从小便受尽相爷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寻天下最好的丹药养身子,寻南国最好的鲛膏涂抹身体,寻山珍海味日日送去,有专人打理那头绸缎般的青丝,有专人教授言行举止。由此可见相爷重视之心非同一般,于是仆人们无人敢怠慢,张嘴便也是一嘴的担忧。
“哦?竟是有这等事?”赵虔回想了一下,始终记不清有什么事情能让向来开朗的燕千绪有这种举动,能影响燕千绪心情的,无非是他大哥和爹,其他人燕千绪皆是不放在眼里的,不是不配就是懒得计较。
赵虔脚步不停,直接轻车熟路的去了燕千绪的东厢房,燕千绪虽然大了,却并没有独立一个院子,反而一直和燕相在一个内院,倒是比燕千绪小两岁的弟弟都有了自己的院落。
进了内院后,外仆不得入内,便是两个清秀的小丫头跟在赵虔身边,一人端着水灵灵的荔枝,还都是剥好了壳的,另一个丫头端着细软的蟹粥,眼巴巴的看着赵虔,希望赵虔能让二爷打开门,然后吃点东西。
赵虔敲了敲门,规律的三下,那手骨节分明的很,手中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茧:“阿绪、阿绪是我,赵虔,开门啊。”
里头良久没有声音,赵虔抿唇,随后又说:“阿绪,你不开门,我就要踹门了。”他说的平淡。
屋里的人抱着被子坐在暗红色的床铺上,一身薄透的白色睡袍,长发散的到处都是,双眼红肿,透过纱质屏风看着外面的大门,依旧没有开腔,于是他那漂亮的泛红眼睛便倒影出门被踹开的画面,他微微一抖,抓紧了被子。
赵虔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带来一阵风,风的味道很凉,卷起屋内清淡的檀香。
“阿绪!”赵虔没想过会看见这样的燕千绪,他一走进去,就看见屋内点着蜡烛,明明是白天,却关了窗,染着烛,奇怪不已,而烛光下的燕千绪像个死了的精致娃娃,若不是还眨了眨眼,赵虔心都要停止了!
赵虔连忙坐过去,坐在床边,双手捏住燕千绪纤瘦的双臂,那双臂其实只是看着细,摸上去却很是舒服,一把软肉:“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和我说,我帮你解决,不要这样吓我!”
燕千绪看着赵虔,好像在辨别赵虔脸上的表情是否是装出来的,有点漠然却也有着害怕。
赵虔心细如发,他太擅长于观察燕二爷,于是心下顿时冷了半截,怀疑是自己的心思被这人发现,捏着燕千绪的手都松了松,却没有彻底放开:“阿绪,你怎么了?”
这回问话,赵虔语气不再明显焦急,温柔了不少,无害极了。
“我……做了个噩梦。”燕千绪垂下眼睫,睫毛浓密卷长,烛光更是跳跃其上,像是点缀着橘色星光。
赵虔顿时松了口气,问:“何梦?”
“梦见有人害我,我太害怕了,寝食难安。”
“这……梦里的事情,大抵都相反,说不定是好事,阿绪你说与我听听,我帮你看看,解梦之法,我也是略懂一二。”赵虔听只是梦惹的祸,便觉得无大碍,他的阿绪可能只是梦魇了,毕竟阿绪其实蛮胆小的。
“我梦见自己在安常巷被人害了。”燕千绪声音微颤,一面说一面扣了扣被子上的绣花,“梦见有人灌醉了我,分开我的腿,然后用他那下贱的脏东西,进了我……”燕千绪没说完。
赵虔听懂了,表情渐冷,彻底松开燕千绪的双臂,看着燕千绪如此厌恶恐惧的表情,那藏在心里十年的情愫僵硬的泛苦,但却还是不忘诱导:“我记得阿绪也并不是没见过有人玩男子,当时阿绪也并无厌恶之色,现在做梦可能是一种暗示,暗示阿绪你可能会想要尝试……所以不必如此惊慌失措。”
“是么?”燕千绪笑了一下,却皮笑肉不笑,“梦里,有很多人,很多人都在等那个人上完,他们上,然后大门开了,全城的人都看见我被一群人围着,满屋糜乱,再后来……我被人吊死了,从脚开始发凉……”
这梦确确实实可以说是噩梦了,赵虔心疼,又狐疑燕千绪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于是一边将燕千绪搂着,按在怀里,拍了拍后背,一边安慰:“好了,只是梦而已,忘掉就好了,有我在,你便不会有事。”
燕千绪脸埋在赵虔怀里,忍着想要逃走的冲动,说:“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忘不掉……”
“哦?是不是记得是谁欺辱的你?是谁?”赵虔实在不得不在乎,他在乎的不得了,到底是谁居然能够让阿绪梦见,并且做他十年来未敢做的事!
燕千绪顿了顿,似乎对那疼痛记忆犹深,于是深呼吸了好几下,方缓缓念了一个字:“你。”
第5章
——这是老天怜他,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该躲还是该迎面而上?
相爷府里向来安静,规矩大的地方自然人人恪守本分,那些不规矩的不是被撵出去,就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侍女艾草在二爷卧房窗口驻足良久,侧耳倾听,待听到需要知道的事情后,艾草悄悄提着裙子下了台阶,自花园走去相爷的书房,在外面敲门三下后便被叫唤进去。
艾草不敢直视相爷,一进去便跪在地上,好在地毯软和,所以这么一跪,倒是很舒服的。
“艾草,你来了?”相爷坐在贵妃榻上看书,说话的声音一点点,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从那浅色的唇瓣里出来,绕过侍女面前的矮桌,到了侍女耳朵里。
侍女艾草点点头,回话说:“老爷,打听清楚了,二爷那是梦魇了,说是梦恐怖的很,连赵公子都没什么法子……”艾草有些话不敢说的太清楚,说话毕竟还是门艺术,要是表露出自己知道的太多,那么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哦?绪儿就是被本相宠坏了,一个梦罢了,竟是出不来。”燕相摇了摇头,也没有深问,“你去,让赵家那个赵虔今天留着陪陪绪儿,在府内的客房也收拾一下,当然了,如果他们晚上要出去也随他们。”
艾草刚要领命走,却又被叫住,这回她没注意,看着燕相从榻上起来,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顶着一颗留着长胡须的脑袋,然眼神却是极为锐利,一面放下书,一面裹了裹衣袍,好像很冷的样子:“本相收到线报,绪儿他大哥恐怕是今晚就到家了,不出去也好,给他大哥接风洗尘一番,也是好事。”
艾草又是点头,下去吩咐其他人打扫客房,顺便还要吩咐大公子北院的婆子们把每个角落的灰都重新擦一遍,最后亲自回去二爷门外,敲门说:“二爷,老爷让奴婢过来,有话告知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