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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凉一点儿后再喝吧,喝过后这里还有蜜饯,得少吃点,不然夜里又该睡不着了。”端补药上来的下人是燕千绪常用的下人,因着燕千绪对下人很好,所以平常总能说几句话,提个醒或者打个趣。
可是这些在他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就都会消失的。
这个府上的下人没有一个对他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主动再凑上来,所以啊……虚伪!
不仅这个府上的人虚伪,来做客的人也都挂着假笑,明明很不甘心大哥出风头,嫉妒大哥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得了重赏,却还是有一大把的老头子以免贬低自家不成器的子孙一面赞赏大哥,全部都只是因为燕家势大罢了。
燕千绪一直都明白这些的,从前甚至引以为傲。
他可是燕相最疼爱的二公子,是名气大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京都圈内哪怕是皇亲国戚见了都要让三分的燕二爷啊……
带给他如此殊荣的爹爹在发现自己‘没有用’了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呢。
为什么呢?
燕千绪没有看破,不然也不会从重生后到现在,被那该死的燕千明拉出来才看见爹爹的。
他理解他,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他很难过,只等今晚过去,慢慢恢复。
是的,时间能让他淡忘一切的,时间总是如此的,就算有些实在忘不了的,未来也总是能找机会让自己心里痛快!
没错了,是该这样。
燕千绪伸手端起那碗用精致小碗盛装的补药,药汤上飘了一点不知名的碎末,他吹了吹,用白色的汤匙刮开后轻轻挖了一勺,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么古怪,但他习惯了。
燕千绪慢吞吞的喝光,等把小汤碗放下的时候,燕千绪意外的看见三弟朝自己这边走来,笑的很是灿烂。
“二哥,你别吃蜜饯了,那东西太腻了,不如吃我这个,最近一品楼里才出的糖饴,一小颗一小颗的,很是精巧,一经发出便被不少姑娘小姐买回去了,我想二哥也是喜欢的,所以送给二哥。”
燕千律眯着眼睛笑,抿着唇,真诚的很,但燕千绪不喜欢,他知道三弟对自己向来没有好感,若是突然对自己那么好,定是另有图谋。
至于图的什么,燕千绪懒得知道。
“是么?我又不是姑娘小姐,你知道知道我喜欢的?”燕千绪拿了一颗放在指尖捏了捏,对着烛光转动,看着糖饴透明的色泽,最终还是丢回三弟手心,“我还是喜欢蜜饯一点,谢三弟好心了。”
燕千律好像也不在意,突然伸手拍了拍二哥的肩头,说:“哎呀,这里好像有脏东西,我帮二哥拍开。”这动作很快,燕千绪完全没有来得及想是不是该躲开就被拍了几下,他下意识的超旁边躲,没躲过,然而燕千律又很快的扯开,“二哥怕什么,我不过是帮帮忙而已,既然二哥这么不待见小弟,小弟还是回去算了,免得在这里碍了二哥的眼,到时候在大哥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我可就要遭殃了。”
很多时候,说话是有学问的。
这些冷嘲热讽,这些不经意间的挤兑,犹如内院小妾们的争风吃醋,上不得台面,燕千绪不屑于学习,他是不必讨好谁的,出了爹爹,没有人值得他放下身段迎合些什么。
待看着燕千律这个古怪的小弟走了后,燕千绪冲刺你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被人碰过的地方,怎么着都觉得不舒服,干脆还是回屋算了……
其实只要大哥不在他身边,就没什么老头子自讨没趣的往他这里凑。
燕千绪站起来,趁着大哥被一众大官们缠住,走到爹爹身边去,微微弯了腰,行了个礼,小声的说:“爹,绪儿有些倦了,先回房去好么?”
燕相放下酒杯,酒杯再桌面磕出清脆的声响,一如那双丝毫没有醉意的狭长眼眸让人忽然一惊。
燕千绪很难放下芥蒂和爹爹对视,垂下睫毛。
燕相却看着燕千绪,不经意间的打量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满是欣赏。
那视线从燕千绪乌黑柔亮的青丝开始着点,慢慢朝下,来到那像是像初生小动物一样干净白嫩的脸蛋,来到那轻轻颤抖般的眼睫,最后是那弱柳扶风般的身姿,每一处都无不是被他找人精心保养过的。
还没有十七岁,便是任何男人女子都比不得的惑人了!
这样的千绪,是他未来的保障,是他的命。
“绪儿,该好好休息的,你大哥不对,知道你不舒服还硬拉你出来,爹一会儿帮你教训他。”燕相说着,伸手牵起燕千绪的手,捏着那细细的手腕,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触感是冰凉柔软,“爹爹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大好,错过了和你朋友们去马场的机会,过几日爹爹亲自带你去,就算还学不会也给你买匹马回来放着,好不好?”
燕千绪先是突然高兴,抬起头来笑,但又立马收敛,十分规矩的说:“多谢爹爹。”
“谢什么,本相的绪儿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不然爹爹坐到这个位置也算白坐了。”燕相也笑。
……
燕千绪喜欢骑马,但是却好像天生和那些高大的骏马不太对付,只要上去,不管怎么弄,马儿都不走,要不然就是跑的太快把燕千绪摔下来。
去年生辰的时候,燕千绪就摔断了胳膊,然而喜爱之情不减半分,用大哥的话那叫‘贼心不死’。
这‘小贼’早就相中了一批赤色马,有黑色的花纹,看上去十分具有马王的气势,心心念念的想要据为己有,然而自己不会骑,买来也是叫人笑话,便从来不提要马的事情。
今年或许能够得偿所愿的燕千绪一下子将对爹爹的畏惧减少大半,再者回到房内后更是感觉自己被人陷害身败名裂的危机也早早过去,摊在榻上便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蹭了蹭,踢掉鞋子就对外头守着的下人喊:“打水来,爷要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