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行行行，拿去。”冉乐递给她，却见那只素白的柔夷仿佛上好的藕节，白里透粉，忍不住在交接时戳了一下。
“啪！”
手居然被对方直接打开了。
冉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么粗暴的行为是平时乖巧无比的阮小安做出来的。
碧茗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那张白净的小脸不见一丝愧疚，反而带着微微的恼意：“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她软甜的嗓音还微微颤抖，就像他刚才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对、对不起——”冉乐看着自己那只贱手，暗道自己怎么非得动她一下呢？
“哼。”碧茗紧绷着脸，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一副“你别跟我说话”的样子，手指却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手机上微信的页面被隐藏在后台，但只要划一下就跳出来了。
冉乐现在正懊恼着自己“不道德”的行为，丝毫不敢看她在做什么，也就错过了她打开他聊天页面的动作。
聊天记录中最上面置顶的点开，碧茗就知道这肯定是裴景烁。
说话的风格一模一样。
【西城南坛路二十巷，放学后直接过来。】
果然是打架去了。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手指却飞快地退出聊天框，切换到桌面，把拨号页面打开。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冉乐终于整理好情绪回头看她的时候，少女已经把手机抵在了耳边，跟他比口型——
“没人接。”
他丝毫没有怀疑，反而配合地点点头，小声回应她：“没事，再打一次。”
第二次拨出去之后，她跟电话那端的阮小安妈妈只说了一句：“妈妈，我留教室写作业，要晚一点回去。”
那边的女人似乎忙着店里的生意，匆匆地答应了。
冉乐瞪大了眼，像是完全刷新了对阮小安的认知一样，好奇地凑近了她：“课代表，原来你也会撒谎啊。”
少女有些不适地往旁边挪了挪，眉眼低垂，把手机递回给他：“还不是因为你。”
女孩柔软的脸颊泛着薄粉，冉乐看着看着喉咙便有些干了。
不行不行，这可是自己嫂子，朋友妻不可欺。
他一边警告自己，一边接过手机，无比心虚地挑起了一个话题：
“阮小安，你现在对烁哥到底什么意思？”
碧茗自然能看出少年的窘迫，她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现在青春期小朋友的发情冲动。
毕竟年少慕艾嘛，在面对纯洁干净的阮小安时，这些气血燥热的男孩子很难不被吸引。
“他……”碧茗故意说得慢吞吞的，仿佛在思考一样，“他挺好的啊。”
冉乐努力把自己心里不安分的小火苗摁灭，为了好友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今天要换座位呢？烁哥今天都快气疯了，还强忍着不去打扰你。”
“因为我不想……早恋，”少女朝他为难地摇了摇头，“那样是不好的，我们都还是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标准的好学生式回答。
冉乐握了握拳，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其实他知道，阮小安跟他们这种“坏学生”就不是一路人。
以前追烁哥的女的多如牛毛，烁哥有钱又能打，长相又帅，那些女的就像是追逐着花蜜的蜜蜂整天嗡嗡嗡地凑上来。
学校里有痴情的校花，校外有数不尽的莺莺燕燕，烁哥却跟老僧入定一样，正经得他们这群跟在后面的人都怀疑起了他的性取向。
直到阮小安的出现。
他们曾经调笑般说过，“烁哥拒绝了这么多贴上来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栽到一个不吊他的女的身上了”。
阮小安来到班上时，简直是照着他们幻想过的“好女孩”的模板长出来的一样，比天边的月亮更干净。
冉乐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对他们这种到处浪，从小到大都特别早熟又玩得疯的人，阮小安这么“乖”的女孩简直就像是毒药。
只不过烁哥有胆子去染指，而他只敢观望。
“阮小安，其实——”冉乐有点犹豫了，他不知道对方见到裴景烁的另一面时会不会被吓坏，“今天烁哥去找外校的人打架了。”
少女果然惊惧地抱紧了自己的书包，咬着下唇：“嗯……不会出事吧？”
“你不明白，”冉乐叹了口气，“烁哥从小到大只要是打架，就没输过一次。”
女孩微微张口，似乎有些诧异。
“不管对面是一个，还是几个，我只看过他赢。”冉乐低低地咳了一声，“当然，他的打法比较疯狗，基本都是肉搏战。”
女孩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也轻轻颤抖起来。
“可、可是，要是动刀了怎么办……”小姑娘小声地嗫嚅道，“很容易出事的。”
冉乐几乎要被她认真的情绪感染了。
“没事，”少年伸手，犹豫了一秒，缓缓拍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烁哥又不是白痴，要是别人用刀，那咱们也用呗。”
女孩揪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子，抿了抿唇：“实在不行，我们就找警察叔叔吧。”
一听要找条子，冉乐差点破功。
“姑奶奶，你可千万别！”
这要是打个群架还主动联系警察，他们一帮人就不用混了，地盘都得被人连夜端了。
今天冉乐之所以把阮小安叫出来，还是为了确定她到底对好友是什么想法。
要是她没办法接受真正的裴景烁，那么早断早了。
冉乐宁可当个恶人，也不想看到好友被情所困。
“我现在带你过去那边，待会你先别靠太近，看我手势。”他叮嘱她，“要是我朝你招手，你就来，如果是向外挥手，你就立刻拔腿跑，不用管我。”
碧茗双手还抱着自己的书包，“忐忑”地点了点头。
这群小崽子不要命，她还要呢。
从出租车上下来，冉乐走在前面，脚步飞快，她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
冉乐回头一看，原本着急的心情都被她逗乐了。
“放心，要出事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你就站这吧。”
几分钟后。
冉乐刚拐进巷子就感觉自己裤腿被什么玩意给抱住了。
吓得他抬腿就准备一踹，却听见熟悉的哭声——
“乐子，完完完了！”
冉乐低头一看，好家伙，是一如既往废物的丁鹏。
“你他妈说仔细点，”他揪住他领子，“那群人拿刀了？”
“不是……十三中那帮狗逼东西请了职中的，人数是我们两倍！”丁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挨了一顿狠揍。
“他们会叫人，你们不会吗傻逼！”冉乐这回真急了，“烁哥呢？”
“你你你听我说完……”丁鹏咬着牙，狠狠道，“裴哥一个人打他们那么多人，后面我们也上了，没时间叫人，现在全瘫在里面呢！”
他没告诉冉乐的是，当时打架的主力只有裴景烁一个人，他们都是被揍了几拳就直接倒地上装死了。
而裴景烁也在把最后一个人揍跑了以后，满头都是血地倒在地上，现在生死未卜。
“操！”冉乐急得眼睛都红了，“你他妈叫救护车啊！”
“我、我手机摔烂了，”丁鹏腿都是打颤的，“现在正要出来借别人的呢！”
碧茗站在巷口，听着他们的声音，眼睛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她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回忆。
莽撞又疯狂的青少年时期，总有些人以为，青春是可以肆意挥霍的，然后他们斗殴、打架、吸烟、喝酒……做着一切他们觉得“自由”的事。
碧茗并不是教育家，对于这些人，她尊重他们的人生选择。
可是唯独裴景烁不行。
这是她养的狗，如果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死了，会让她很不爽。
此时的冉乐已经顾不上跟碧茗的约定，直接冲了过去查看好友的情况，而剩下的丁鹏则看着一步步走进巷子的黑发少女，纳闷不已——
“你谁啊？还挺眼熟……”
女孩冷睨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往里走。
“日！”被无视的丁鹏惊呆了，他居然被那女生的眼神吓住了。
来到巷子深处，七零八乱的垃圾堆在地上，酸臭的腐味飘散在空中。
不少瘫在地上的人像一条条死虫子，身上都披红挂彩。
碧茗跨过他们，径直来到冉乐身边，看着他缓缓扶起那个寸头的少年。
“烁烁，喂！”冉乐掐着好友的人中，等了会儿，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命大，只是昏过去了。”
碧茗蹲下身子，冰凉的手贴上少年正在流血的英俊脸庞。
“他打架的时候，都是这么拼命的吗？”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极其柔软的触感还有熟悉的味道，眼皮轻微地瓮动了一下。
“我先打120，你看着他。”冉乐心急地让碧茗接手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站起来，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碧茗抱着少年的头部，手指缓缓地擦过他的眼角，上面有一个很浅的疤痕。
唉，果然是一只笨蛋小狗。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她低声细语着，神情温柔得就像三月的春风。
而女孩怀里的裴景烁，似乎也从黑暗中被唤醒，眼皮微微张开一道缝隙，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