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烧毁
“阿宛,你莫要慌。”方紫岚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安抚她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可如今林家村这个情形,你若是昏迷不醒,我该怎么办?”阿宛明显慌了神,方紫岚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阿宛,我下面说的话,你仔细听好了。”
阿宛咬了咬唇,“你说,我都听你的。”
方紫岚缓缓道:“这两日你切记留神那小孩,一旦他死了,你就投毒杀了那女人。然后出村去找阿钰和老曹,告诉他们林家村之人皆死于瘟疫,天气渐热,为防止尸臭扩散瘟疫蔓延,必须放火烧村。”
“若是那小孩命大活下来了呢?”阿宛追问了一句,方紫岚淡声道:“那就遵守和那女人的承诺——三日之后,带那小孩出村。但是,那女人必须死。”
“三日之后,虽然没有超出你的半月之期,但时间也很近了。”阿宛神情踌躇不安,“而且我没有把握,到时你能否醒过来……”
她没有说下去,方紫岚定定地看着她,“所以我把这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方紫岚没太在乎李祈佑,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男孩。
她方才随手揽了人过来,并未注意竟是趴在桌边小憩的阿是,这孩子面皮极薄,此时已是恨不得藏在被子里了。
她便如他所愿,拽过一旁的锦被蒙在了他身上,然后自顾自地整理了衣衫,抬手掀开幔帐,一副被惊扰了的模样,眉头微皱道:“王爷,你来此处作甚?”
李祈佑透过幔帐,这才看清里面一席凌乱,加之被下看着的明显是个半大孩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方大人,你……”
“什么?”方紫岚轻笑出声,眼中多了一抹媚色,“想来以王爷的教养,难听的话也骂不出来。不妨由我来替你骂,是禽兽好呢,还是混账……”
“方紫岚!”李祈佑第一次这般连名带姓地喊她,面上却并无气急败坏之意,反倒透着说不出的哀愁。
方紫岚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下一刻长长的叹气声告诉她,她并未看错,更没有听错。
李祈佑双眼发红,“方紫岚,你宁愿自甘堕落,也不愿嫁于我吗?”
“自甘堕落?”方紫岚拢了拢衣襟,站起身直视李祈佑道:“王爷便是这么看我的?”
“我……”李祈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方紫岚勾着唇,凑到了李祈佑耳边,轻声道:“既然居高位者注定身不由己,那我找些乐子又有何妨?难道王爷以为,我会是那种困在深宅大院中,对镜坐看空老之人吗?”
温热的气息扫过李祈佑耳畔,他只觉喉咙干涩,心跳开始狂乱无章,全身的血液仿佛炸开一般。下一刻,他猛地抓住方紫岚的手臂,用尽浑身力量压制住想要立即抱住她的冲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有些慌乱,眼中笃定的神色下藏了一丝期盼。
方紫岚不是看不出来,可她知道皇室中人都是何等角色,纵然此刻情深意重,彼时也能翻脸无情。这一局,她只想独善其身,而非陪李祈佑再去赌一次天下。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方紫岚并未推开李祈佑,她的脸上笑意更盛,“比起京城,我更喜疏阔四境。即便如此,王爷也能成全我吗?”
李祈佑的瞳孔骤然收紧,还不待答话便听她仿佛激将一般道:“若是王爷肯成全,玉成王妃我也不是做不得。”
“方紫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祈佑一字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就是虎符兵权吗?”方紫岚面上笑意不减,眼底却多了一分凉薄,“王爷何至于怕成这样?”
“我允不了你,那是当今天子才能……”李祈佑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难道……”
方紫岚挑了挑眉,神情中多了些许讥诮,“王爷不用胡乱猜测,虎符的确曾在我手。陛下交给了我,而我又还给陛下了。”
闻言李祈佑长舒了一口气,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方紫岚所言皆是试探,她并非要以虎符这一天下兵权的象征为聘,也并非想让他因此谋权夺位,而他从一开始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他看中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位沙场之上,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的女将军方紫岚,而非面前的越国公方紫岚。
她什么都不在乎,清白名声,甚至虎符兵权。她无一不有,却都可以在一夕之间抛了干净,而他却紧追不放,直至面目狰狞。
这样的她令他着迷,却也令他无法交托全部,更做不到满心信任。然而他只想仗着身份尊贵,试图强取豪夺。最终输得彻底,怕是连他们之间曾有的点滴情分都荡然无存。
“我明白了。”李祈佑缓缓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气力,“后续之事,我会处理。方紫岚,你自由了。”
方紫岚理了理衣袖,一礼道:“多谢王爷。”
李祈佑轻轻阖上了双眼,再次睁眼时便恢复了一贯的雍容气度,“方大人不必客气,你是我大京肱骨之臣,不该受此困扰。是本王思虑不周,还请你勿怪。”
“自是不敢。”方紫岚直起身,目送李祈佑告辞离去,久久没有动作。
阿是从锦被里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道:“方大人,我觉得他是有真心的。”
方紫岚仍未移开视线,怅然若失道:“可惜,我没有真心了。”
不知为何,她适才竟会以虎符兵权来要挟李祈佑了,明知是什么答案,却偏要多此一问。
其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想的是李晟轩递给她的那块白玉虎符。
李晟轩从未要求她承诺什么,就直接把那块白玉虎符交给了她。沾染了他体温的白玉虎符,放在她掌心的时候,是出乎意料的安稳。
可后来,她心中有愧,只能亲手把那份安稳,交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