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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念你母亲?”
温帆朝突如其来的问话把温予迟一惊,温予迟有些局促地答:“想、想啊。”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和客会议有什联系,便试探道,“怎了吗?”
“嗯。没事。”
一路无言。温予迟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看着着雨的窗外,西南这边这个时节里空气有些闷湿,雨滴拍打在车窗上,往滑落时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水柱,蜿蜒而。
过去二十多年来家里的事情像碎片一样,蜂拥而至,把那些温予迟曾经封存过的记忆一一拾起,逼迫他不得不去回想。
一路上,温予迟做了许多设想,但他怎都没想到,温帆朝带他去的地方,竟然是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被父亲一路带到了住院部的十楼,停在了一间病房外。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好像有什人在说话,隐隐约约传来交谈的声音,但声音很小,在外面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温予迟见温帆朝站在原地不动,便微微向前挪了一步:“怎了吗?”
温帆朝转头时,温予迟怀疑己看错了,虽然很不明显,但父亲眼底明明是有一丝水痕的。温予迟一愣,又往前一步朝虚掩着的门缝里面望去。
里面躺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面容看上去很憔悴,旁边站着一位医生,像是在交待什事情。
温予迟回头看父亲,不明所以:“里面是?”
“是你的母亲。”
温予迟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母亲不是前几年就……当是我在病房外,哥不让我进去,然后你在里面……”
“那是温予北的母亲。”温帆朝脸上的水痕消失了,语气也似乎平淡了些,他指了指病房里面,“温予迟,这里面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温予迟的手指猛地蜷起。为什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己身上?
短暂的无措后,诧异逐渐化为平静。从小记事起,温予北和温帆朝就对他像一个外人,只给他钱,不管他的其他,而到了成年后,又开始要求他按照温帆朝规划的路线走。
温予迟一直不明白,但心底里的疑惑也一直不曾解开。为什己在这个家里会像个外人?
其实只有一种——己和温予北或许并不是亲生兄弟。
而这个猜想,是温予迟一直不想去触碰的,是他一直回避着不去思考的。
而现在,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和父亲从刚才到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个己回避的猜想,是千真万确的。
因为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当年温予北不让己进病房,是因为那根本不是己的亲生母亲,但温予迟并不在意。养育了这多年,恩情是在的。
温予迟轻轻摇了摇脑袋,想把杂念剔除一些。他轻轻推开门,朝病房里走去。本以为己的每一步都会很沉重,但实际上,他发觉己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
只不过是一个猜想得到了印证而已。另外,现在的他,身后永远站着一个爱他的人,好像周遭的一切事情都不那陌生而怕了。
反正不管发生什,那个人都会等着他,然后给他拥抱。
他蜷了蜷手指,走进那张床。
床上半卧着的女人看
到温予迟,愣了片刻,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病房外,温帆朝久久立于原地,未曾踏进房间半步。
病房内,她告诉他,她叫孙青涵。当年,她的父母涉了大官司,而那时温帆朝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不愿意被她家的事情所耽搁,甚至不愿意提供一点点帮助。
她迫于无奈只离了婚,由于当时官司打到一无所有了,没有力养育温予迟,所以法院将温予迟判给了温帆朝。
而那个时候,温予迟才不到岁。
温帆朝不愿意己的子和孙青涵的家庭扯上半点关系,于是逼她签订了合约,如果想要得到物质方面帮助,必须移居西南边。
岁的温予迟并没有什记忆,这会听着这些故事就像是在听其他某个身世悲惨的人的故事。
等到孙青涵告诉他己身体愈来愈差的时候,温予迟才忽然意识到这是切实发生在己身上的事情。
温予迟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这多年,温帆朝有无数次机会以向己坦白这些事,而温帆朝向来都认为己是灾星,因为己是孙青涵的孩子,而孙青涵的家庭只会给他带去麻烦。
固执是怕的。当一切付水面,由固执带来的一切后果,温帆朝都只承担来。比如,温予迟的怨恨。
说不怨恨是假的,但温予迟此刻更多的是愧疚和责——这多年来,己因为懦弱,一直逃避那个猜想,所以才没有去印证。如果早点敢于面对,主动去印证,去寻找,或许就不会和母亲错失这多年,直到母亲的身体不行了,才被告知这一切。
这家医院的设施并不好,走道里到处是泥土和水交融过后留的鞋印,看上去很脏,而路过的人都视而不见,像是极度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去注意。
温予迟不觉地握住了母亲瘦弱的手:“母亲。”
一句称呼,就让这个已然年迈的女人脸上露久违的笑容。
温予迟的眼泪也忍不住,但他还是笑着问:“您还有什想要实现的?”他轻抚着孙青涵瘦得只剩皮的手,轻声道,“我会多陪你。”
“我没什希望的,我一个人过了这久,还有什希望的呢?”孙青涵温声道,“我只希望,看到我的子成人、成才、成家,后够孙满堂。”
温予迟抚摸孙青涵的动作一顿。
成人、成才都算是完成了,但是最后一项成家,他不知道该什回答。
孙青涵似乎是看了温予迟的难处,知道他一定是误解己的意思了,便使足了力气解释道:“予迟,你别有压力……我不放心温帆朝,我…我就是想有个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我、我有人照顾了,这您以放心……”温予迟不敢说是个男人,所以说话底气不足,头也不觉地垂了去。
孙青涵笑了笑:“瞧瞧这孩子…还害羞上了是不?”她憔悴的脸上流露着遮挡不住的爱意,她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抚上温予迟的脸颊,温声道,“快…快告诉我,是哪家姑娘?一定很爱…”
温予迟抬起头,面前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深,但明眼人都看得来,那个笑容是强撑来的,看上去一秒整个人就会瘫软去。
不知道是不是血浓于水,又或是人类天生就有的对母亲的眷恋,一股强烈的牵挂连在两个人之间,无形却强烈到彼此都感受到。
温予迟忽然很希望眼前的这个笑容够继续去,这个笑容却像是昙花,一看就知道快要撑不住了。他开始害怕这个笑容会逝去。
温予迟闭了闭眼,换上一个样温暖的笑容,答道:“是个爱温柔的姑娘。”
“予迟看中的…一定很漂亮,很爱,很体贴…”孙青涵缓缓道,眼里都是爱意。她又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却因为太虚弱说不来。
医生从房门外走进来:“家属你好,病人目前需要休息。”
温予迟闻言,又去看着孙青涵,只见孙青涵的倦容已经十分明显,而她的手却无意识地把温予迟的手握得很紧。
这世上,母亲的手,总是比看上去要有力得多。
温予迟噙满眼泪,轻轻掰开孙青涵的手让她休息,却见她的嘴在张合。温予迟俯身去,把耳朵凑在她的嘴边听。
“予迟…如果方便的话,次…次我、我想看看…以吗…”
温予迟一愣,瞬间明白了孙青涵的意思——次不把媳妇带来给她瞧瞧。
温予迟的心头像是没什击中了,倏地一颤,一时不知道该怎接话,在原地没动。对于温予迟来说,我道德绑架是他始终难以摆脱的。纵使有理由不管某些事,但从情感上总是难以说服己,非要把己束缚住。
以前晏钧总是说他过于善良了,温予迟都不以为然。但究其根本,其实并不是不以为然,而是没有办法不善良——善良久了,就会成为习惯,在某个时刻一旦狠心了一点,就仿佛己做错事了一样,陷入一个我指责的恶性循环。
“家属,病人需要休息。”一旁的医生没什感情地催促。
温予迟从思绪中抽离,对医生连应两声,然后把孙青涵扶好躺,“明天我再来。”他知道,己从床边走到病房门的这段时间里,后面有一道温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己。
而那道视线里,有着己无法承受的爱和期许,是己无法承受的重量。
第112章 脚步
从知道了温帆朝带己来西南这座城市的目的,温予迟没再和温帆朝说过一句话。温帆朝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说一两句,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是在各干各的事情。
周一晚上,温予迟在酒店里洗了个热水澡,来看手机的时候,屏幕上多了十多条微信和五六个未接电话。
都是来于一个人。
温予迟在过去的两天里,被过往的沉重感压得有些茫然,现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才意识到己这个时候本应该回到钤泽市了。
温予迟赶忙回拨了回去,那边像是正在等待电话一样,两秒不到就接起来了。
“什事了?怎没回来?”是晏钧急切的声音。
温予迟:“我这边了点事,我…”他本想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晏钧,但却不知道怎开头,而这种事情一时半会也讲不完,便道,“对不起…晏队,再给我几天时间,真的真的抱歉…但我这边真的走不开……”
“是你父亲业务上的事情?”
晏钧的语速偏快,“但你之前不是表过态说你不会放弃你在刑侦支队的工作?”
“不是,是…”温予迟想要解释,而已想到这两天的事情却如鲠在喉,一开泪水就忍不住。
“是什?”那边晏钧的背景似乎有杂音,听不见这边轻微的啜泣声。
“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我全部告诉你,好?”温予迟带点乞求意味地说。
他明白,请假之后没按时回去是队里的大忌,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的确走不开。晏钧无论是以上级的身份还是以恋人的身份,都有资格让他立马回去。
但晏钧并没有指责。
“注意安全,到时候好好地回来。”晏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