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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柏年站在人群中,用一种略带嫌恶的目光看着他,他向来有些洁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想要躲开,倒也说得过去。
他与盛柏年果然是再回不到从前了。
叶锦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同样出现在他们这场酒会中,倒是程郁这个原本该是程家唯一继承人的人,与他们这场酒会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程郁没有在云京多逗留,他连夜坐飞机回到了平海,程嘉言虽然早已习惯程郁经常不在家里,但每次程郁一离开家长时间不回来,他心中都特别担心。
程嘉言小声问程郁爸爸你去哪儿了,程郁俯下身,亲了亲程嘉言的额头,却没有回答他。
在程郁回到平海后的不久,他又遇到盛柏年了,那是在一场科技展中,程嘉言看中的一款新研发出来的半全息头盔,但是对方并不对外出售。
盛柏年却得了几个,要送给他合作伴们的孩子。
程嘉言想要的东西,程郁现在以自己的能力并不能满足,盛柏年倒是可以,但是对他而言,程郁与程嘉言又算得上是什么。
那天晚上程郁在外出处理亡者书的时候,不知期间发生什么,竟是阴差阳错下与盛柏年睡了睡在了一起,第二天盛柏年醒来的时候,一副是被程郁给暗算的模样。
程郁本来也没指望这一觉能改变什么,只是看他这样,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盛柏年和自己究竟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郁回到家后,将银行卡的密码,自己这些年给程嘉言买的教育基金,还有几处房产,全部告诉了程嘉言,他知道他聪明,一定可以记得住。
程嘉言确实聪明,他也从程郁这番不同寻常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他仰着小脸,看着程郁,眼睛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他问程郁:“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程郁揉着程嘉言的脑袋,安慰他说,“爸爸永远爱你。”
程嘉言将信将疑地抱住程郁,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他了,却没有办法留得住他。
晚上的时候程郁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那场五年前的酒会,酒会上程归远直接宣布要将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赠与安锦然,酒会上的宾客们议论纷纷,想不明白程归远放着程郁这个亲生儿子不管,怎么反倒是把股份先送给安锦然这个外人了。
这件事程郁在之前一无所知,若是他稍微知道一点风声,也不会去参加那场宴会,受人指指点点,他以为程归远不应该只送股份,他应该把安锦然认作干儿子,才不负他为安锦然苦心经营的这一切。
那场酒会程郁提前离开,恐怕程归远还因为他的提前离开而心生不满。
外面正下着雨,程郁一个人坐在石梯下面,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父亲了,他在雨中坐了很久,许多人从他的身边经过,却没有驻足,最后是盛柏年过来,将西装脱下,披在他的身上,他抬起头,冰冷的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滑下,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只有盛柏年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盛柏年背着他从那条长街上走过,昏黄色的路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世界都淹没在一片雨落声中,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在这条路上缓慢地度过。
这场梦终有醒的时候,盛柏年并没能陪他走过一生。
接下来在程郁出去处理亡者书的时候被人绑架扔到海里去,这样的事他之前也经常经历过,这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这些人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程郁还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些秘密,比如叶锦和安锦然是同一个人,再比如攻略者们来到这个世界中目的只是为了得到盛柏年的爱,还有,他们说这个时候盛柏年或许正在陪叶锦出席某个宴会。
程郁从海中漂回了沙滩上,浑身湿透,狼狈地回了家,好在程嘉言已经睡下,只是不久后,盛柏年突然来访,他不知从哪里听到自己五年前和他,质问他程嘉言是怎么回事。
程郁有些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他马上就要死了,而盛柏年以后的余生还会与那些攻略者们纠缠不清,如果程嘉言在盛柏年那里被攻略者们嫉恨,他宁愿将程嘉言送到福利院去。
程郁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道:“那你和安锦然呢?”
盛柏年听到程郁提起安锦然的名字,脸色稍变,对程郁说:“我与安锦然,与你没有关系。”
程郁点点头,与他确实没有关系,那盛柏年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自己是与谁剩下程嘉言这个孩子呢?
最终,他们两个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程郁的时间已经没有几日,他还是将程嘉言送到了福利院去。
程嘉言早熟,他早知道福利院意味着什么,他握着栏杆,神情哀伤,呆呆地看着程郁,“爸爸你果然不要我了。”
程郁的眼泪忍不住决堤,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谁能够在他死后替他照顾好这个孩子呢?
没有人了。
“爸爸要走了。”他轻轻对程嘉言说。
程嘉言问他:“爸爸为什么不带我走?”
“爸爸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
程嘉言又问:“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程郁没有说话,程嘉言从程郁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等你想爸爸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程郁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轻轻说,“爸爸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