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姜老太听明白了,难以相信。姜来弟?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姜来弟?怎么可能?
可姜明珠哭得实在是太过凄惨惊恐,竟然还吓到失禁,姜老太不信也得信了。她气得瞪圆了眼睛,含含糊糊让姜明珠把姜来弟叫过来。
姜明珠哪里敢,姜来弟此刻在她眼里就是杀人饮血的厉鬼,她还拿着菜刀呢,姜明珠怎么敢靠近。
姜老太被她这窝囊样气死,只恨自己躺下了,不然她亲自去教训。见她中风了,一个两个都反了天。
哭了一通,姜明珠略略冷静下来,深深觉得姜来弟不能留了,留下就是颗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炸了,会把他们全家炸得粉身碎骨。
“奶奶,来弟疯了,她会杀人的。这些年大家怎么对她,她都在心里记着。就像汪屠夫家的女人,说不定哪天晚上姜来弟就发疯把我们杀了。您现在病着,要是哪天她发了疯,您躲都躲不了。我现在想想,觉得天赐被烫伤恐怕和来弟脱不了干系,怎么就那么巧,天赐刚好踢翻火炉了。”
这下可是捅了姜老太的肺管子,又惊又怒,剧烈喘息起来。
深怕把姜老太气死了,姜明珠连忙安抚。
“卖……卖……掉!”姜老太的神情阴森又狠毒。
姜明珠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姜来弟卖了,永绝后患还能换点钱,就算是姜来弟她为家里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姜明珠眼底涌出痛快的笑意,敢拿刀吓唬她,害她出那种丑。她怎么能容得了她,要怪就怪她自己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那么,怎么卖?
奶奶瘫痪着,至于她自己?她是不可能沾手这种腌臜事的,这会坏了她苦心经营的名声。
她吃过坏名声的亏,四年前她辱骂林婉娘和姜来弟一幕被未来婆婆撞了个正着。本就因为家道中落对她不满意的白家趁机发难,指责她不孝不悌,名正言顺地退了婚。退婚之后,周遭那些人的嘴巴就像开了刃的匕首,凌迟得她体无完肤。当年奶奶卖掉老宅搬到三家村,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风头。
经此教训,她格外重名声,这几年在人前颇费了点功夫经营贤淑端庄的形象,便是想凭借美貌和美名择一如意郎君。
多年努力怎么能因为姜来弟毁了,她配吗?
姜明珠想到了林婉娘,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姜老太如此这般一说。
姜老太点头赞同。
姜明珠心头痛快至极,这才想起换裤子这茬,想起自己出的丑,漂亮的面孔再次扭曲,恨得直咬牙。
一边恨着却又一边怕着,怕得姜明珠都不敢回自己房间换裤子,就怕姜归冲上来砍了她。最后姜明珠只得勉为其难换上姜老太的衣裤。
姜归轻手轻脚地从上房后窗转出来回了房间,面色阴郁地坐在床上。
看看她都听见了什么?姜明珠和姜老太想让林婉娘卖了她,连怎么逼迫林婉娘就犯都想好了。在拿捏林婉娘上,这家人十分得心应手。
原身被她们卖了替姜天赐抵债,年纪轻轻投河自尽。现在就因为她得罪了姜明珠,她们又想卖了她。在她们眼里,姜来弟就那么低贱,贱到她们可以肆意践踏。
姜归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愤怒,转瞬之间,又归为平静,静到极致,只剩下刺骨的凉。
这一晚,姜明珠是在姜老太房里的榻上睡的,睡前还把凳子桌子都推到门背后挡着,就是防着姜来弟半夜进来行凶。
姜明珠做了一宿的噩梦,梦见姜来弟举着菜刀站在床头,桀桀狞笑着说要把他们都砍成肉糜包包子。
她骤然惊醒,发现冷汗湿透了寝衣,之后再也睡不着。
姜明珠眼底泛着血丝,如蛛网密布。她绝对不能容忍姜归继续留在家中,一天都不行,不然她寝食难安。
这一晚,原本该是姜归离开之时。
姜来弟的愿望很简单:远离姜家这群人渣,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做人。
简单的让人心疼,这小姑娘太软了,被那样践踏都没有复仇之心。
原身没有,姜归有。
如有天助,汪秋月通奸,姜老太瘫痪,姜天赐烫伤,姜明珠自私,家中没有钱,姜家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姜归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性地功成身退了。
可姜明珠偏要搞事情,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拉下了,一家人没整整齐齐,十分难受。好,她成全她。
次日上午,林婉娘急急忙忙回村里拿钱,姜天赐烫伤得厉害,要用好药。林婉娘自然没有舍不得的,便是医生说要用她的血入药,她都没有不应的,更何况只是十五个大洋。
姜明珠不敢使唤姜归,就让林婉娘使唤姜归去洗脏衣服,她就不信姜归敢不听林婉娘的话。
果不其然,姜归乖顺地端着一盆脏衣服出了门。
支开了姜归,姜明珠代替姜老太回答伸手要钱的林婉娘,家里没钱了。
林婉娘不假思索说当首饰换钱。
姜明珠眼底掠过阴鸷:“那是家里最后的钱财,要是当了,奶奶治病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生活?”
林婉娘:“我会努力干活,我能挣钱。”
姜明珠:“你那点薪水够什么用,养活天赐都难。”
林婉娘哑口无言,泪水又滚了下来:“娘,那是天赐啊,是我们姜家唯一的骨血。”
闻言姜明珠脸颊抽了抽,唯一的骨血,合着自己算不得姜家骨血是不是?
林婉娘如泣如诉:“娘您难道忍心天赐没钱治病吗?日后大爷回来,我们可怎么向他交代。”
在姜继祖没回来前,姜老太当然不会放弃姜天赐,她不是不想救姜天赐,而是想逼林婉娘把姜来弟卖了。
“天赐有没有钱治病,就看娘您自己了?”迎着林婉娘疑惑不解的目光,姜明珠缓缓道,“卖了来弟,差不多也能值十五个大洋,不就有钱给天赐治病了。”
林婉娘呆了呆才急声否认:“不!娘,来弟有错,可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会害把天赐害成这样,要知道会这样,她肯定不会躲的。”
“她就是故意的,”姜明珠咬牙切齿,“她先是故意害了天赐,还想害我,昨天她都拿菜刀架在我脖子上想杀我了。姜来弟她已经疯了,要是继续留着她,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林婉娘如遭雷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卖!卖!”姜老太费尽气力吐出两个字,表明自己的态度。先是天赐,再是明珠,姜来弟就是个祸害,不能留。
姜明珠盯着林婉娘,眼底戾气汹涌:“你自己选吧,要姜来弟还是要天赐?”
第11章 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1 人不贩我,我不……
当然是选姜天赐啊,那可是林婉娘的心肝宝贝肉。
在经过一番感人肺腑催人热泪的哀求伤心纠结挣扎之后,林婉娘在椎心泣血的痛苦之中万般无奈地放弃了姜来弟,期间留了一缸泪水。
一如她在原剧情之中。
姜来弟病得命悬一线,她不会苦苦哀求姜老太出钱,因为她知道那钱姜老太要吃药姜天赐要上学,无论哪一个都比姜来弟的贱命更重要。她只会痛苦地抱着濒死的姜来弟跪在医院门口卖惨,也不怕大雨加速姜来弟的死亡。
姜天赐欠了一堆赌债,还不上就要被砍手砍脚。林婉娘舍不得姜天赐断手断脚,也舍不得姜明珠被拖走抵债,便舍了姜来弟。姜来弟跪下来求她,林婉娘也跪下来求她救姜天赐。母女俩对着磕头,最后姜来弟在这场拉锯中落败,于是被拖走抵债。
现在亦是如此。林婉娘压根就没仔细想过便是她不答应,姜老太怎么可能不为姜天赐治病。她自以为姜天赐的命运在她一念之间,她舍不得姜天赐没钱看病,所以她又舍了姜来弟。
前世今生,姜来弟都是林婉娘最容易舍弃的那一个,哪怕姜来弟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
做出了选择的林婉娘神思不属地去溪边找姜归。
姜归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脚边是尚且干着的衣服,林婉娘下意识问:“衣服怎么没洗?”
姜归垂着眸,伸出长满冻疮的手:“手疼。”
林婉娘心里愧疚更浓,弥补一般道:“我来洗,我洗。”
正值隆冬,放眼望过去河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林婉娘砸破冰层,开始搓洗衣服,搓着搓着,林婉娘抬头问:“天赐说他让你盛药,你骂了他一句,他才会踢你,是真的吗?”
在西医院,姜天赐的伤情得到控制后终于能说话,立马告状或者该说是迁怒林婉娘。
懒得酝酿情绪做表情的姜归低着头,反问:“你信我还是信他?”
林婉娘不知道该信哪一个,天赐的确经常无缘无故欺负来弟,而来弟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但是天赐伤成那模样,那么信誓旦旦。
心乱如麻的林婉娘又问:“明珠说你只做了自己的饭没给她和奶奶做,她才会生气。你就拿菜刀吓唬她,是不是?”
姜归还是那一句:“你信我还是信她?”
林婉娘依然不知道该信哪一个,所以心如寸割。
沉默了良久,林婉娘艰涩开口:“明珠挺生气的,你随我去医院照顾天赐吧。过几天回来,她们气就消了。”
姜明珠生她的气,所以让她去医院照顾姜天赐,难道姜天赐就不生她的气了?扯谎好歹把逻辑带上,这些人可真把姜来弟当傻子了。
姜归心下冷笑,嘴上柔顺地说好。
闻言,林婉娘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她眨了下眼睛,低下头用力捶打衣裳。洗完衣裳,她沉默地带着姜归回家。
倚在窗口的姜明珠露出一抹恶意满满的微笑。从今以后,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不用再担心姜来弟半夜发疯。
“你回屋收拾几件衣服,吃过午饭,我们就去医院。”林婉娘声音里明显含着苦涩,眼神更是复杂。
姜归假装一无所觉,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开始换衣服。原身没一件好衣服,不过她昨天从姜天赐屋里顺了几件好衣裳裤子,把一些轻薄的金银首饰缝进夹层。不一会儿她换好了衣服,外面套上自己破破烂烂的旧衣旧裤,再把剩下的衣服连同重的金银首饰装进包袱。
姜归叹气,人家的系统多牛逼,配备各种逆天金手指,再不济也有个空间。可她的系统只会发布愿望展示剧情,连个陪聊功能都不开通,就那治愈福利也只有第一个新手世界才有。
收拾好,姜归去了厨房帮忙林婉娘做饭,拿热水泡开秋天采摘下来的蘑菇。
一个小时后,饭做好了,腊鸡蒸蘑菇,水蒸蛋,梅干菜蒸香肠,一碗大酱和一锅白米饭。
林婉娘挑了一小半饭菜留下,其余都端进姜老太的房间,让她和姜明珠吃,自己则和姜归在厨房吃剩下那点菜。
姜归:哦豁!
居然舍得给她吃这么好的饭菜,这是想在卖她之前给吃一顿好的,毕竟砍头犯行刑前都有个大鸡腿呢。
“吃吧,多吃点。”林婉娘强忍着心酸。
姜归配合她的表演:“你也多吃点。”说着把那还不够塞两嘴巴的腊鸡蒸蘑菇添进林婉娘碗里,自己则添了梅干菜蒸香肠。
林婉娘几乎端不稳自己的碗,要把碗里的菜添给姜归。姜归躲开,乖巧道:“我有了,我喜欢吃香肠。你多吃点,你还要照顾弟弟。”
闻言,林婉娘眼泪差点滚下来,她不敢再看姜归,低头机械地扒饭菜。
姜归也没看她,专心吃饭。
一顿饭在静默中吃完,林婉娘站起来准备去洗碗。忽然打了个晃,急忙扶住桌面,就听见对面的姜归问:“你是不是想卖了我?”
林婉娘瞳孔剧震。
姜归轻轻笑了下:“打算把我卖到哪里去?”
林婉娘一个激灵,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姜归:“秦淮河上?”
“不!”林婉娘骇然失色:“怎么会。”她又开始哭,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心虚愧疚之下语无伦次,“你弟弟医药费不够,娘实在是没办法了。来弟,娘也不想的。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嫁人后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她怎么会把女儿卖到那种地方去,只是打算把她早点嫁出去,一些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愿意花钱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