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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一瞬,在他怀里转过身——她夜里睡觉,习惯在帐外点一支蜡烛,留点光亮——借着帐外那一点光,她望着付彦之深黑双眸,问:“当初,你当着圣上拒绝我,除了旧事和不愿连累我,还有没有其他缘故?”
付彦之眸光朦胧,似乎没明白:“什么?”
苏阮想再说一句,又突然觉得没意思,泄气道:“没什么,过去的事了,提他做甚?睡吧。”说完她又翻回身,用后背对着他。
付彦之:“……”
他默默寻思了一会儿,才明白,凑过去贴着她耳边问:“你是说那日在甘露殿?”
苏阮不吭声,他低笑两声,咬了咬妻子耳垂,“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缘故?嗯?”
“我怎知道?”苏阮哼一声,“你们为官从政的,有那么多明里暗里的说法,谁知道有没有犯你们什么忌讳?”
付彦之抱着她轻笑,笑声引起的震动从他胸口传递到苏阮背上,弄得她也有点想笑,觉着自己说了傻话——如果他当初真的介意自己一家身为外戚,之后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回转,还帮着他们兄妹筹谋,建议将苏耀学调回京来?
真这样疑他,等于是将两人间的情意一块儿都否定了,苏阮小声解释:“我就是突然怀疑,可能我根本没帮上你什么,还拖累了你。”
“傻话!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岭南服役呢,谈什么忌讳不忌讳?”付彦之扶着她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认真道,“只有结党营私之徒,才格外在意所谓阵营党派,也尤其喜欢以所谓出身来给人定派系。”
苏阮静静看着他,仔细聆听。
“原是因反对林相的多是进士出身,他才反咬一口,说我们结党,我们若真顺着这话结成朋党,岂非顺了林相的意,认了他诬陷我们的罪名?”
“可是,他们真的不会因为你娶了我、与我们苏家成为姻亲,而对你冷眼相待吗?”
苏阮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那些进士出身的文才之士。
付彦之握住她放在胸前的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原来我们夫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都是因为担忧我、心疼我啊。”
苏阮确实有点,一想到林思裕父子当着圣上做戏,让付彦之难堪,她就心里恼火,觉着她不知道的地方,付彦之还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呢。
“我知道仕途之中,难免有风霜侵袭,你也都能应付,但若是因我而起……”
付彦之不等她这句说完,已偏头亲了上去。
这个吻又温柔又缠绵,到付彦之退开时,苏阮还有些意犹未尽,追上去又亲了几下。
“傻瓜。”付彦之在双唇交接的缝隙里感叹,“夫妻一体,哪有你这般分割的?”
苏阮不作声,继续亲他。
“再说我既然沾了你的光,受些冷眼又怎么了?你不知道,那些冷眼啊,细看都是红的。”
苏阮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喷了他一脸热气。
付彦之被她喷得心痒难耐,也不再克制,翻身压住苏阮,夫妻两个真正融为了一体。
第69章 道路 ...
“身份也好, 阵营也罢,都是死的,而我们是活人, 怎会甘心被这些所束缚, 非得照着所谓的约定俗成去过呢?”
长夜漫漫, 出过汗之后的苏阮,本来迷迷糊糊就要睡了,却被身畔男人的这番感叹惊醒,一下子没了睡意。
“阿阮,你知道我当日为何抗命吗?”
“因为你为废太子不平?”
“为废太子不平的人很多。我不肯从命拟写诏令, 真正的缘由, 是我不愿意。”付彦之轻抚着苏阮顺滑长发, 声音低缓, “其实当日,宋公曾经让宋子高传话给我,叫我称病告假,躲过去再说。”
苏阮不知道还有这一节, 听他说完, 略一思忖,终于明白了:“躲过这件事容易, 难的是, 怎么躲过自己的心。”她轻轻拍了拍付彦之胸口,“我懂了。”
付彦之侧头亲吻她发顶,“我就知道你会懂。”
苏阮当然能懂, 就像她当年因为一时恐惧,没有阻止张敏中,之后的十年,便始终无法摆脱悔恨和愧疚一样,付彦之若听了宋景亮的话,告病躲过此事,恐怕这一生都将活在对自己的唾弃之中——未战先降、望风而逃,也配称七尺男儿?
而他既然躲都不肯躲,后面抗命也就毫不稀奇了。其实苏阮心里也觉着废太子冤枉得很,但有什么办法呢?想废了他的,正是他的亲生父亲皇帝陛下,此事无可避免。
“可是真要做到一生无愧于心,也挺难的。”她叹了口气。
“说难,也不难,最要紧是坚持本心。只要我们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活成什么样子,不为外物所动,也不受旁人所惑,时刻警醒,自律自持,就一定能做到。这样一来,什么身份阵营,也就不会成为枷锁了。”
他居然能把话绕回去!苏阮惊异地抬起头,看着付彦之的眼睛,颇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