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偶然相爱》
作者:羲和清零
作品简评:
本文从直男校草梁锐希再一次惨遭分手说起,与此同时,大学时的好哥们周琰也传出“前女友要结婚,新郎不是他”的劲爆消息。毕业三年,两人偶然重逢,偶然同居,对梁锐希而言,是直着直着就弯了的偶然相爱;对周琰而言,这份感情却要追溯到六七年前,他们相遇在f大法学院的那一刻起。周琰从学生时代深藏至今的汹涌爱意,即将在盛夏开花;而梁锐希学生时代的梦想,也在周琰的启发下渐渐复苏……作者以双线交织的形式、轻松俏皮的语言和细腻生动的描绘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炽烈真挚的世界,引发我们对现实与理想、自由与束缚的深思,也带来关于亲情、友情、爱情的诸多共鸣,妙趣横生,意蕴深刻。
第1章 分手快乐
“在漫长的青春期,那些让我们心跳、感动、悲伤的记忆,那些被我们称之为偶然的瞬间,会慢慢让我们成为区别于别人的存在,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题记
第一篇章·谷雨
四月春末,乍暖还寒的时节。
周五晚上九点半,海城一家名叫“期待可能性”的酒吧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桌客人。
这地方很小,总共才四五十来平方,角落里设了个巴掌大的唱台,一位身穿黑t的年轻人正坐在高脚凳上唱歌。
他一双长腿撑地,握着话筒的手指修长白净,唱歌时坐姿放松,神情懒散,仿佛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
台下几桌雅座上的女顾客全是冲他来的,不为歌声,也是为他那张脸。
照酒吧老板蒋晟的话说,凭他这长相身段,就算只是坐在上面喵喵叫也会有人捧场。
不过,今天的梁锐希唱得的确比往日动情一些,清澈的嗓音里含着一丝低落的情绪,瞧下边几个姑娘,都快听得泪盈于睫了。
“匆匆忙忙等着和青春说再会,等到后来被生活搞得伤痕累累,终于等到那首不敢听的歌,听的我放开声哭了……”
梁锐希对观众的反应和蒋晟的心理活动漠不关心,他一半的灵魂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另一半的灵魂不断回想着和谢文沐之间的过往。
谢文沐是他的现任女友,一个白富美。
两人初次见面是在梁锐希上班的立新大厦,谢文沐在电梯里主动问他要联系方式。
被姑娘搭讪是梁锐希生活中的常态,他那时空窗一年有余,见谢文沐的长相也符合自己审美,便没有拒绝。之后见了几次面,觉得蛮聊得来,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谢文沐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很长一段时间,梁锐希都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年薪十几二十万的小白领。直到一个月前,他才得知谢文沐上班那公司就是她爸开的,她家在海城最好的地段还有三套价值连城的豪宅。
碰上这样的“富婆”,换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捡到了宝,还不赶紧抱住大腿,跪着舔着也要嫁入豪门做赘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但梁锐希犹记得,他见到谢文沐妈妈时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那天也像是做梦一样,他早上出门上班,人都没怎么睡醒,就被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拦住了去路。
对方坐在一辆银色奔驰里,自称是谢文沐妈妈,她让梁锐希上了车,随即冷静地询问他的家庭背景。
被初见的陌生人这样质问,梁锐希很不习惯,可想到对方也许会是未来的丈母娘,他不敢不老实交代。
谢母听完后神情复杂,鄙夷中不忘施舍他一分同情的眼神,紧接着姿态倨傲地介绍了几句自家的情况,最后总结陈词:“文沐年纪还小,一时被你这样徒有其表的男孩子吸引,我能理解,但她爸是不会允许她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的,你们还是趁早分开吧。”
那不是一次平等的沟通,而是单方面的审问和宣判,像检察官对待罪犯,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句话:他不要痴心妄想。
下车后梁锐希还深陷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感中,就好像他好端端在路上走着,突然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还被骂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被打得头晕乏力、胸闷气短。
谢文沐很快知道了她妈找过他,但也只说了句“你不用搭理她”,其他什么都没解释。
梁锐希想想也是,他是跟谢文沐在一起,又不是跟她妈在一起,管她家里是开马场还是住皇宫呢。
而且他们在一起没多久,谢文沐就主动搬过来了,这期间的房租都是梁锐希付的,平时一起外出吃饭,十有八九也是他买单,可以说他从没有在物质上占过谢文沐一点便宜。
但谢母那些话还是给梁锐希带来了心理阴影,她们母女俩长得有点像,之后每次看到谢文沐,梁锐希就会想起谢母炫耀自家资产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以至于后面谢文沐一想跟他做那种事,梁锐希的后脑勺就开始隐隐作痛,内心深处像系统运行错误一样弹出一个报错窗口——
【这是天鹅肉,我不配。】
而弹窗下除了个“关闭”按钮没有任何选项。
于是只能提起裤子,不了了之。
谢文沐也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不知道是第几次梁锐希拒绝她后,谢文沐发难道:“你什么意思?”
梁锐希趁机反问:“小沐,你想过要跟我结婚吗?”
谢文沐像看大傻子一样看着他,过了好久才说:“锐希,我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我也知道你不是图我的家境,但是,我不想结婚。”
梁锐希有点懵,他问那句话只是想要谢文沐一个态度,如果谢文沐愿意跟他在一起,能尊重他,他也会努力去承受来自她家庭的压力,努力对她好。他们可以签婚前协议,他绝不会觊觎她家里一分钱。
可是梁锐希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给他这么一句回答。
谢文沐还说:“我以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梁锐希:“我是哪种人?”
谢文沐:“爱玩,潇洒,自由,而且不想被婚姻所束缚。”
梁锐希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懵懂男孩了,当然知道两个人正式交往意味着什么,和谢文沐这段感情是他经营得最用心时间最长的一段感情,现在这姑娘居然跟他说“不想被婚姻所束缚”?
他要是不想结婚当初能答应交往?能答应她搬过来住?
梁锐希甚至有点怀疑,这难道是大都市新女性新思潮?白嫖还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梁锐希在心里说,我是想过要跟你去领证的。
谢文沐隐约得知他的意思后,第二天就搬走了,半个月没再回来,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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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等过海誓山盟好几回,却没有一次有结尾……”
唱这一句的时候,梁锐希想到自己谈了五段的感情都莫名其妙无疾而终,忽觉一股辛酸漫过心头,狠狠地共情了。
一首歌曲结束,座下无人不鼓掌。
下了台蒋晟递给他一杯莫吉托,清凉的酒水入腹,梁锐希喉间胃里却是一片火辣。
“怎么喝这么急?”蒋晟斜了他一眼,拿着计算器按,“今天酒卖得不错,收入还行,要不要再唱两首?”
“不了,有点累,我想回去了。”梁锐希取下墙钩上的外套。
“诶,等等,”蒋晟叫住他,从吧台抽屉里取出一瓶香水,“喏,拿去送给小沐吧。”
“哪来的?”梁锐希纳闷。
“看手机直播的时候买的,”蒋晟犹豫道,“小沐好像快一个月没来咱这儿了吧,你跟她是不是闹矛盾啊?”
“估计是要分了。”梁锐希打量着手中的香水,这个牌子,大瓶装,至少一千块,对打工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在谢文沐那种千金大小姐眼里,可能只是个随便用两次就放一边的闲置物品。
其实这半个月谢文沐没联系他,他心也已经凉了。
“怎么回事啊?”蒋晟意外道,“这次不是谈得挺久了吗?”
梁锐希和蒋晟是初中同学,年少时也是背靠背的兄弟,只不过梁锐希是个学霸,蒋晟却是个学渣,初中毕业后两人的发展道路就南辕北辙。梁锐希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之后又上了f大,是当年他们那一片区的风云人物。而蒋晟则上了中专,成天偷鸡摸狗混街区,到了二十出头才突然开窍,沉下心来自学调酒,在长水市做了多年调酒师,如今也算是业内翘楚了。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过去的人都陆陆续续走散了,唯有蒋晟一直跟梁锐希保持着联络,去年过年两人重逢,梁锐希听蒋晟说他在当地的酒吧生意不如从前,便生出邀请他来海城创业的念头。蒋晟向来崇拜钦佩他,二话不问就来了,这间“期待可能性”就是两人共同打造的,表面上蒋晟是老板,但梁锐希也是半个投资人。
他们关系好,又知根知底,梁锐希也不瞒他,简单解释了两句来龙去脉。
蒋晟闻言感慨万千:“锐哥,你是不是渣女吸引体质啊?我还记得当年你们高中那个校花,好像也是个渣。”
别提了,那是他初恋女友,也是女方主动追的他,高中毕业后告的白,他去f大一个月不到,妹子就跟别的男生发生了关系,还是同校别人告诉他的,当时也给他整得破了防,大半年没敢接近女色。
蒋晟戏谑道:“不知情的人还当你这么帅肯定艳福不浅,谁知道你是受害不浅。”
梁锐希苦涩一笑,把香水还给他:“留着给你未来媳妇儿吧。”穿上衣服又叮嘱道,“这店现在都没回本,你也悠着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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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未泄的春寒。
梁锐希裹紧牛仔外套去赶地铁,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声,他心里烦躁,懒得看,快到住处时手机又频繁振动,才按捺不住掏出来。
微信的聊天界面里冒出好几个红点,都是久未联络的大学社团群、校友群,只见各个群内不断刷过一条相似的消息——萧芷要结婚了。
萧芷……和周琰?
他们要结婚了?
这两人是当年f大法学院知名的校园情侣楷模,萧芷学妹是系花,也是校网络部部长,周琰则是他们那一届法学院学生会主席兼校园主持人,同时,也是梁锐希在f大最好的朋友。
可梁锐希有点奇怪,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不是周琰第一时间告诉他。
尽管他们也好一阵没联络了。
梁锐希点开周琰的头像,刚想询问,忽听有人叫他名字。一抬头,只见半月没现身的谢文沐正倚在他家门口。
“你可算是回来了。”谢文沐叼着一支电子烟,吞云吐雾道,“给你发了消息,等了大半个小时。”
“刚没听到,”梁锐希取出钥匙问,“怎么不进去?”
谢文沐拍拍身边的行李箱道:“已经进去过了,今天是特地来跟你说再见的。”
梁锐希怔了一下,却没感到太意外,但看到谢文沐这么冷静地说再见,他还是有点难受:“我们在一起一年,你对我就没什么留恋吗?”
谢文沐轻笑一声:“我也是图你帅,才跟你在一起,可你现在对我都in不起来了,我还留恋什么?”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梁锐希感觉自己之前怀抱的幻想就是个笑话。
也是,可能只有他动过感情,而对方只是把他当青春放纵一时寻欢的对象。
“行,”梁锐希点点头,“你走吧。”
进门后梁锐希呆立了几分钟,整个人都很懵,透不过起气来的那种懵。
他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开始放声歌唱:“等着等着就老了,爱着恨着走的好曲折,不敢回头看的,都是我没等到的……呼~~啊~~~”
浴室里,梁锐希把花洒开到了最大,边高歌边搓头。
难受的时候,洗澡和唱歌是他发泄情绪最好的方式,他还在指着浴室的花洒大声宣誓:“今后我要再对女人动真感情就罚我一辈子in不起来!操!”
下完这个毒誓,他胸口郁结之气仿佛散开了,但紧接着腹部却传来一阵绞痛,痛得梁锐希差点没站稳,如注般倾泻的热水都挡不住他额头上往外冒的冷汗。
梁锐希撑了半分钟就知道不对劲,这不只是正常的疼痛,他顾不上擦干水珠就光身子弓腰跑到外面,抓起手机给蒋晟发语音。
“狗肾,我快死了……救命……肚子好疼,我现在打车去凌州二院……你也过去一趟,万一我没扛过去挂了,你帮我收个尸……”前后不过几分钟,他整个人就像是遭到重创般孱弱无力,声音也不再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