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纪南端起茶,吹开上面的茶叶:“什么事?”
女王亲政不代表纪南就彻底放手了。正相反,以前有什么事他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了。现在,要交给司榕来做决定,他既要学会放手和沉默,又要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年轻的女王一点点成熟,真是劳力又劳心!
“一点小事儿,她看上个乐人,是个犯官之后,还是得罪了那边的太尉。让我想办法帮她把人弄出来。”司榕忙忙碌碌的在控制台上操作着。虽然步骤都记得,但毕竟实际操作的少,很是生疏。
纪南端茶的手顿了一下。
“她又弄了个通讯器,让我加进序列里。嗯……是这么弄没错吧?”
纪南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冰凉干燥的空气涌进温暖的房间,窗外亭台楼阁银装素裹,厚重的历史披着洁白的外衣,有着惊人沉淀的美丽。
邵棠在怀安府的事,纪南都很清楚。
所谓的商号,最初是吴冉国驻扎在各国的暗探的伪装。传到纪南手上,被发扬光大,不仅从倒贴钱变成了能给国主私库赚得大笔财富,还随着商号的扩张,将吴冉国的耳目扩散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丘掌柜,便是怀安府一地的主事。关于邵棠的种种,都随着信鸽报到了纪南的手中。
她说想开个珠宝铺子,便开了。大量的来源不明的顶级宝石,赚得了惊人的财富。她成天不管不顾,疯狂的买东西,各种东西。旁人只道她是个有购物瘾的富有女人。但他猜,她大概是在找能卖给“那边”的商品。
然后她停止了这种行为,开始和一个妓女、一个少尹家的幼子厮混,流水似的给这两个人花钱。
这却是让他感到困惑的事情了。
按说,她会这样做,该是从这两个人身上挖掘到了什么东西。可他从情报中实在看不出这两人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去挖掘的东西。
不过是一个会弹琵琶的妓女,和一个会吹箫的纨绔。
……
琵琶?箫?
纪南微怔。
乐人?
难道……?
“哎……哎……这是怎么了?”身后响起司榕的叫声。
纪南回身,只见司榕略显惊慌:“我,我不知道碰到哪里了……”
控制台屏幕上的认证界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奇奇怪怪的色块和线条,以及一些细细的很整齐的格子线。
司榕使劲的回忆邵棠交给她的那些,试着进行了几步操作,画面重新回到了新机认证界面。
才松了口气,就听身旁父亲问道:“那是什么?”
纪南死死地盯着屏幕问:“刚才,那是什么?”
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但他清楚的在屏幕中看到一条曲曲折折的线条,将两片截然不同的色彩割裂。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我曾经见过!
第017章
她并不是特别美丽。
但他的眼中再看不进别的女人。
是她,拉他出地狱,给他黑暗无望的人生带来了光明。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看不清她的面孔,因为她,即是光明。
她浑身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卑微和弱小。
但他并不畏缩。相反,为了靠近她,他可以吃一切苦,受一切的痛,只为了变强、变强、再变强!
即便奄奄一息,即便数次濒临死亡。
他不悔。
他只知道,他必须靠近她。
因为她是他的生命源泉。
若离了她,他便不能活。
她是他的救世主。
她是——他的女王!
当他终于有资格登上她的王榻,献上自己的童身,当他终于可以拥抱她姣好的身体,抚摸她温热的皮肤。
他悸动得浑身发抖。
却因为过于激动,草草收兵。
他的女王捶床大笑,他羞愧得想钻地缝。
当然……很快,他年轻有力的身体就变得让女王感到满意。
她的身体不再年轻,眉间却依然英气勃发。
欢好之后的她,不见疲倦。她披着锦衣,光洁的身体在烛火明灭间时隐时现。
小南,她唤着他,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曾是我们吴冉的……
我一定让它们重新变成吴冉的!
她的手摸上墙壁上的巨幅舆图……
她的梦想那样伟大。却未曾实现。因为她死了。
为了生下他的孩子,她死了。
带着她未曾完成的伟大梦想。
他抱着她依然温热的身体,不肯相信她已死去。
直到他们告诉他,有人迫不急的作乱,妄图夺取她的国家,她的王位。
他不得不暂时放开她,拔刀迎战。
然后他胜了,他们却不肯让他再见她。
他险些砍了他们!她曾经的贴身侍女,抱着哭泣的女婴阻止了他。
他用砍过人的手抱着女儿,才终于相信她是真的离去了,化作了天上的星辰,在某处注视着他。
所以他不能有片刻的松懈,他必须不停的努力,努力,为了实现她那伟大的梦想。
小南,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曾是我们的……
我一定要让它们重新变回吴冉的!
因为长期习武,她的手并不白皙,且指节分明,每一个动作,都很有力度。
一挥手,便覆住了几乎整片大陆。
修长的指间,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线条。
“国主!国主!”
司榕被司妈妈摇醒,头脑还有些昏沉。她揉揉眼睛,看清眼前的光来自烛火,而窗外,依旧一片深沉的黑暗,便立刻警醒了。
“发生何事?”
“摄政……不,武肃郡王请您南书房一见。”
“父亲……?”
司榕匆匆披衣前去。一边急行,一边听身侧心腹女官低声的禀告:“武肃郡王半夜梦魇而起,即刻便去了长英殿。约两刻之后,从长英殿出来,便传令臣等请您前往南书房……”
长英殿……司榕的脚步微微一顿。
长英殿里供奉的是前任国主——她母亲的一些遗物。并非什么贵重之物,多是母亲生前爱用之物而已。
“父亲……”
来到南书房,纪南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站在书桌边,望着空空的椅子,目光温柔。
烛火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孤单而萧瑟。
“父亲,出了何事?”司榕沉声问道。她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一副卷轴。暗黄的色泽,看起来像是很古老的帛书,或帛画。
吴冉的王宫里,有很多这种古老的东西。
纪南似是被从某种记忆中惊醒,微感怅然,但很快收敛心神:“阿榕,白天你在控制台上弄出的那副画面……把它再弄出来。”
他并没有问“你能把它再弄出来吗?”,他用了简单的陈述句。
司榕听懂了其中的势在必行。并不多问,利索的取出控制台,尝试着回想白天她到底碰到了哪里。
虽然不具备了解这台仪器应该具备的理论知识,但幸运的是,她正在使用的,是一件儿童用品。
许多买家的评价中都提及到“操作简便,容易上手”这一条。
当她鼻尖开始渗出微小的汗珠时,终于幸运的调出了白天的画面。
但,并不相同。
颜色变得很深,大块大块的近乎黑色,就像黑夜。
也找不到纪南想找的那条折线。
纪南盯视了半响,以确定的口吻说:“应该是可以移动的。”
司榕只有十三岁,这个年纪充满了探索欲,学习能力、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都远远强于成年人。
她很快就弄清了如何移动画面,甚至还发现了放大和缩小的功能。
但那副画面真的很大,她不得不将它缩了很大的比例,仍然花了三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找到纪南要的那条折线。
折线两侧的色块,也都变得很深。但毕竟不一样,所以依然还是能看到那一条曲曲折折的线。
纪南盯着那线条,将手中的卷轴在阔大的书桌上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