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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

    晚餐后,两人再度同车,但开了一小段路,她却发现情况不对。

    “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要载我去哪里?”

    “我会把你平安送到家,不过先跟我去一个地方。”他俐落地转动方向盘,驶向和她家完全相反的方向。刚才吃饭时他想了又想,怎么样都觉得不能就这样送她回去,他得让她明白一些事情……

    她抿抿唇,也懒得抗议,反正人在他车上,而且刚吃饱饭,就当作顺道兜风好了。

    车子在市区里绕了一会儿,最后驶进一栋大楼的地下室,来到一处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那间她曾经住过两年的房子。

    “干么带我来这儿?”一路沉默到熟悉的门外,她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他。

    “先进去。”他按了大门密码,依旧是一串她熟知的数字。

    进到屋里,她就像走入四年前的记忆,从玄关到客厅、厨房,触目所及的一景一物,由大家具至小摆设,全都和她记忆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太多点滴涌上心头,孙尚芸心中五味杂陈,想着两人在这屋内的种种过往,不是没有过快乐时光,但此时回忆起来,却连快乐都使人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伤,闷在她心口久久不散。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他打破凝滞的空气,目光始终追随她的倩影,像在回味她在这屋里的感觉,欣赏隔了四年才成真的画面。

    他保留这屋里的一切,或许就是因为预感这一刻的实现。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始终都相信她会再回来吧,所以才连大门密码都没有换,免得她进不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她幽幽地问,不明白他带她来参观这房子的目的为何。

    他们早就分开了,他又何必保留这番原貌,不如干脆拆掉屋内的一切装潢陈设,反正他也从来没有留恋过这个地方,不曾把心放在这里。

    “你愿意回来吗?回到我身边……”他走上前抱住她,就像过去一样不想松手,尤其是在失去她这么多年之后。

    这些年里,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懂他、理解他,从不需要太多沟通就能明了他的所作所为,在他有所成就时一起分享荣耀的价值,陪他畅谈事业上的斩获与心得……

    每当他愈想证明自己也能像她一样洒脱告别这段关系,心就愈是不受控制地为她牵挂,溢满无边无际的空虚,经常在这屋里浑浑噩噩的思念有她在的日子,这才发现原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早己超乎他所想的重要,根本无可取代。

    他要她回来!如果当初她是因为不想成为第三者而离开他,那么现在那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她应该可以再回到他身边——

    “我已经过腻了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这里不适合我。”她表情木然地拉下他的手,不敢眷恋他的怀抱,免得害自己再度落入那片寂寞的泥淖中。

    她受够了当个无声的影子,也受够了无止尽的等待,更受够了自己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暧昧调笑时,竟然连生气的权利也没有,只能强忍住妒意假装没事的心痛……

    那样卑微而可怜的日子她真的彻底受够了!她再也不想过那种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生活。

    “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爸已经答应我会在半年后把手中事业都交给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需要再顾虑他或任何人的想法了。”他只要求她再等半年,等他父亲在今年的股东大会上正式向众人宣布由他接掌“雷氏”,并且完成手中最后一部分的股权移转,之后他就无须再顾忌父亲的存在,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主宰自己的人生了。

    届时,在他得偿宿愿的那一刻,他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她,与他一起品尝胜利的滋味。

    “只有半年,你确定?你爸的儿子可不只你一个。”她笑了笑,觉得他未免把话说得太过笃定。万一到时候事情有个变化,她又不能拿刀去架着老人家的脖子逼他履行约定,而自己和雷恒匣泰的关系又会回到原点,回到这种“见不得人”的状态。

    “别担心,那个人已经完全出局了,所以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真的。”他有点别扭地向她坦承自己的思念,请她不要怀疑他的承诺和真心,诚挚地盼望她能回心转意。

    对子这次的成功,雷恒泰胜券在握,现在只待时间的倒数。

    “你的念旧让我受宠若惊。”她望着他那近似深情的眼神,很想硬下心肠表现出不被动摇的淡漠,但真实的情感却很没出息地被他触动,受制于他难能可贵的多情与温柔。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预期过他的留恋,所以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格外撼动了她。

    雷恒泰怀念地凝视她那张带有几分倔气的娇容,自嘲地扬扬唇……

    “别说你,连我自己也很意外,为什么愈费力想忘掉,愈是容易想起你。以为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很生气,但真的看到你的时候却觉得很庆幸、很心动。昨天听到那个孝叫你一声‘妈’,我的心脏就像被人捅了一刀,气得在心里咒骂那个跟你结婚、当了你孩子爸爸的男人。”

    他细数着种种连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境转折,若有所思地摔起她姣美的脸蛋,不觉地放轻了语气——

    “告诉我,这种感觉……是对一个职员兼床伴会有的正常反应吗?”他问她,把这林林总总的心情交给她来定夺,看看她还能不能把这些复杂的感觉简化成单纯的利用。

    过去他不曾爱过任何人,所以不懂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心情,因此迟钝地对自己的感情毫无所觉。可她呢?总不会还比他更迟钝吧……

    他希望她再回到他身边,并不是要恢复过去那种纯粹男欢女爱的情欲关系,而是因为察觉到她在自己心目中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所以真心诚意的想要去珍惜、疼爱这个女人。

    孙尚芸怔然地听着这番宛如真情告白的言论,原本是该感动万分的时刻,她却犹豫地却步了……

    “爱你的代价很大,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承担一次。”她别开脸,间接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意,但经历过一回柔肠寸断才好不容易止血的心,实在已经丧失了当年那股为爱冒险的勇气与胆识。

    想起那段每天与心痛为伍的日子,即使她再对这男人心动,也不敢贸然投入他的怀抱,假装心里没有半点阴影,不怕再跌一次跤。

    “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他以温柔而坚定的目光鼓励她,执意挽回这段关系,而且还要更进一步。

    他看得出来她是爱他的,所以他们在一起是必然的结果,这点根本无庸置疑。

    “我会考虑看看。”她仍然裹足不前,抗拒着他动之以情的魔力,过度影响她理智的思雏。

    “不要犹豫,拜托……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他再度拥她入怀,请求的语句中依然带有几分强势的霸气,炽热的体温紧贴着怀中的软玉温香,仿佛意图融化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要回去了。”她有些逃避的表示,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赶快远离这男人的柔情攻势,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沦陷了。

    但她真的需要想想,不想再像当年一样这么匆促的下决定。

    “别走,今晚留下来。”他却固执地将她抱得更紧,依依不舍的嗅着她颈间的香水味,唇瓣游走于她珠辉玉丽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触碰,被她的柔美所吸引,同时也诱惑着她……

    四年了,他对她的渴望有增无减,反而愈来愈炽烈……

    “你还说你不是把我当床伴。”她猛然推开他的气息,好让自己从那阵眩人的感受中抽身,免得真被那股酥麻的电流给电晕了。

    看吧,她都还没答应他重修旧好,他就开始动歪脑筋,还敢说自己不是用下半身在思考!

    雷恒泰错愕地看着她一脸像在指责色狼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冤枉。哪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自己心动的女人会没反应,何况他都己经那么久没碰她了——

    “我……我送你回家。”

    冤枉归冤枉,为了要证明自己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出于兽性的想和她在一起,他只能忍住碰她的欲望,把她平安的、衣衫整齐的送到家。

    毕竟再失眠一晚,也总比失去她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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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星期的考虑,孙尚芸的思绪反反覆覆地挣扎,举棋不定的摆荡,甚至把雷恒泰送来的玫瑰花全都一朵朵的掰光了……

    最后她终于选择忠于自己的心声,答应重新接受这个男人。

    不过这次她没搬到他的房子里,他们之间也不再是一段各取所需的肉体关系,而是以恋人的模式重新开始彼此的新关系。

    由于两人目前对于这段恋情都有各自的考量,雷恒泰暂时还得顾及到父亲的想法,孙尚芸则是因为自从老板知道她曾在“雷氏”行销部工作后,索性将这整个案子都交由她主导负责,说她熟门熟路的应该比较好办事,于是基于不想被人质疑“群岳”拿到这广告案的公平性和她的工作能力,他们俩都同意将这段恋情“地下化”,说好在不曝光的大原则下低调交往。

    一个月后,拍摄“雷氏”家具平面广告的摄影棚内,孙尚芸从一大早就到现场监督工作流程,确认一系列产品的拍摄效果及进度。

    “你的咖啡。”代表“雷氏”的行销部副理吕志兴递上一杯刚送到的冰咖啡。

    “谢谢,让你破费了。”她笑着接过咖啡,向他道谢。

    原本她是想自掏腰包请大家喝咖啡的,没想到吕志兴却抢着付帐。

    “别这么说,其实我是为了让大家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才请大家喝咖啡的。”他故意把自己说得很有心机。

    “那我待会儿可要小心点,偷懒不能被你抓到。”她打趣地接话,明眸善睐的娇俏模样让吕志兴略微失神,陶醉在她的风采里。

    无论是以前或现在,孙尚芸在“雷氏”的众多男职员眼中还是个艳丽夺目、魅力十足的女人,之前几次到公司里开会,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待会儿工作结束后,可以让我请你吃顿饭吗?”吕志兴鼓起勇气开口。过去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企划组员,对她的美丽和职位望而却步,但经过几年的磨练,现在他自信多了。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我想谢谢你过去对我的照顾,还有预祝我们这次合作能有好成绩。”他找了个冠冕堂皇却也名正言顺的理由邀请她,因为过去他们行销部的每个成员的确都算受过她这位经理的照顾。

    “好啊,有人要请客我是不会客气的。”她爽快地答应,没有让他提心吊胆太久。反正她收工后也要吃饭,而且接下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和他一起工作,吃顿饭培养一下默契也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吕志兴心花顿开,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拒绝他的邀约,一口便答应了。一个回头,居然看见雷恒泰站在身后,吕志兴连忙收敛笑意,向总裁问好。“总裁,你怎么会过来?”

    “我来关心一下自家广告的拍摄状况,不行吗?”他一脸寒气,冷睨着这个前一秒还喜形于色的男人,凌厉的目光让四周的空气瞬间降至零度以下。旁边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工作人员都纷纷忙碌走避,把这个角落留给大老板和两位负责人。

    “当然可以,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吕志兴赶紧解释。平时位高权重的总裁,根本不可能拨空来关心拍广告这种“小事”,而且完全没先行告知,怎能不教人意外。

    “这位是我们集团的总裁。这位是广告公司的孙尚芸小姐,她以前也在我们行销部任职过,总裁对她应该有印象。”吕志兴热心地帮两人介绍彼此的身分。

    “找还不至于那么健忘。”他答得不甚客气,凛冽的目光在移到她身上时才有一丝暖意。

    “你好,雷总裁。”她礼貌性地微笑,尽管心里也对他的出现感到讶然,但感觉并不如吕志兴那样紧张,反倒是有趣的成分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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