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就算前几天扭伤的脚踝还有点痛,但是因为行走不碍事,所以贾苹安很有义气的帮发高烧的死党──褚月琳到PUB去代班。
虽然褚月琳一直认为她工作的PUB出入分子太复杂,不需要她帮忙,但是贾苹安知道死党的家境不好,一个人来这里求学,生活费、学费一切开销都得靠自己张罗的她,根本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她坚持义气相挺。
不过,称这间小店为PUB实在也太过抬举它了,因为这里不过就是个可以喝酒外加有放音乐的地方罢了。
出入的分子三教九流都有,不过由于收费不贵,所以生意不错,而且绝大部分以男客人为主。
褚月琳最主要的工作是送酒和收拾桌面,贾苹安因为不熟练而手脚慢了点,老板虽然给了她好几个白眼,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微词。
她得要工作到午夜十二点,贾苹安感到疲累地呼了一口气,要自己死命地撑着,只要再一个小时,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满是嘈杂音乐、混浊空气的空间。
只是现在……她轻呼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越来越痛了。
她走回吧台,拿着装了六瓶啤酒的托盘,为了忘记不舒服,她只能强迫自己专注在工作上头。
门口有声响,这告诉她又有客人上门,但是有别的服务生可以招呼,她根本不想理会,现在的她连看一眼的精神都拿不出来。
在角落的白禹安拿起桌上的威士忌轻啜了一口。
今天的他心情很差,从已过世的未婚妻家中离开之后,他的情绪更是恶劣,这些年来,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停地有人来提醒他,他得为未婚妻的死负责任。
或许当年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凯蔚就会接受他的说法不去海边,也或许他放下工作陪她去,在发生意外时,他可以第一时间救起她,她就会好好活着……总之,有很多的可能,但是他没做,所以她死了。
人们总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而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这么做会使面对事情变得容易许多,如同现在凯蔚父母总是似有若无地将独生女的死归咎到他身上一样。
他们在凯蔚的生忌这一天,希望他能与凯蔚的表妹交往看,毕竟独生女过世之后,是这个表妹陪伴他们走过丧女之痛,而小表妹对他也颇有好感。
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但他却得碍于两家的交情而不能发出怒吼,离开颜家后,在经过这个门口只简单挂着招牌,位于地下室的PUB时,他一时兴起便进来打算喝一杯。
只不过一进来,她没有看到他,他却是一眼便注意到她。他好奇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禹安的目光紧紧追随贾苹安。
直觉告诉他,将会有事发生!
这女人单纯天真得不适合这样的夜,但是她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一件黑色紧身小可爱和小短裙,她露出的部位可比包住她身体的布料还多。
白禹安的眉头不由得微皱起来,突然觉得老大不爽,看她走路的样子,他很肯定她三天前的扭伤还没痊愈。
“先生,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啤酒?”一个穿着白绿紧身背心、加上绿色超短裙的酒促小姐,在白禹安的面前,卖弄风情地一拨长发问。
她的动作和眼神明显透露出来,她想要他试的不单只是啤酒而已,若是以往,在忚心情糟透的时候,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他或许会随便找人陪伴,只是今天,他对这个身材娇娆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注意力全都在贾苹安身上打转。
“先生?”
“我不需要。”他的口气还算客气,目光须臾不离贾苹安。
酒促小姐耸耸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贾苹安,“你们这些男人真奇怪,你也喜欢这一型的吗?”
听到她的话,他的视线懒懒地投到她身上,“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她太胖了吗?”酒促小姐在他的面前,弯下腰轻柔地表示。
白禹安的嘴角微微一扬,“在我看来,是你太瘦了!”她的体重肯定不到五十公斤,他对抱着一根竹竿一点兴趣都没有。
酒促小姐笑了笑,“如果你也喜欢她,最好早点下手。她是新来的,我从来没见过,但是角落那一桌的客人对她也很感兴趣。”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角落响起张狂的笑声,他瞄了眼,就看到贾苹安一手拿着托盘,托盘上还放了好几瓶啤酒朝一张坐着四个男人桌子走了过去,而那四个男人的眼神也盯着她的身影不放。
如果他是她的话,就会把这一桌男人交给别人招呼,白痴都看得出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酒,这女人愚蠢到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
“先生,你们的酒。”贾苹安将托盘给放下。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一桌的客人,因为只要她一靠近,他们总会肆无忌惮地开黄腔,说些有的没的,在口头上尽吃她的豆腐。
但是她不喜欢也得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所以只能选择关上耳朵,对他们的话听而不闻。
“小姐,干嘛急着走?”靠她最近的一个男人伸出手拉住了她,“什么时候下班?一走喝一杯?”
“不好意思。”她吓了一跳,但还是强作镇定,“请放手。”
“没关系!我是这里的常客,陪我们喝一杯,水哥不会有意见的。”对方一个用力,就把她给拉进怀里。
水哥是这里的老板。
贾苹安忙不迭地想要站起来,但是手忙脚乱之中只是被拉得更紧,她急得将目光住四处求救。
吧台的工作人员忙碌得没有看往她的方向。
“放开我,“求救不成只好自力救济,她沉下了脸,怒斥道:“不然我要叫人了!”
“叫人?叫什么人?我不过是找你喝酒而已,不用这么不赏脸吧!”对方直接开了瓶啤酒,就着贾苹安的口灌下,“我请你,别客气!”
“你──”慌乱之中,她被入口的汁液呛到,咳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不过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只是惹得一桌人开心地哈哈大笑。
“这并不好笑!”
冷淡的声音使得周围的气笑声顿停,四个男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声音来源。
“放开她。”白禹安的手轻插着牛仔裤的口袋,冷漠地看着他们,”她并不觉得好玩。”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拉着贾苹安的男人冷着一张脸。
“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在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脸不善,语气之中没有带太多的情绪,“你想追她,但是她并不想让你追。是男人的话,就罩子放亮,闪远一点。”
这不是她印象中的白医生,贾苹安在这个吵闹的环境里看着白禹安,他不像是会出入这种场所的人,更不像是会开口跟人呛声的人,他的出现使这一刻看起来不像是真的。
“他妈的,她让不让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本是跟我无关,”他对贾苹安伸出手,她只能愣愣地将手交给他,他用力一拉,就把她给拉进怀里,“但是我也对她感兴趣。”
就算知道他说的是场面话,贾苹安的心还是忍不住雀跃,能这样靠在他的臂弯里,可是她内心深处的梦想。
“你说什么?”对方火大地站起身。
“说中文,怎么,听不懂吗?”白禹安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白医生,你怎么……”
他点了下她的唇,有效地让她噤口,然后看着气愤地站在前方的男人,“我不想闹事,我们就来场君子之争怎么样?让小姐自己选吧!看她是想跟你还是跟我?”
白痴都知道要选谁,贾苹安的手紧紧拉着白禹安的手臂。
“你看到了吗?”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小姐选择我。”
“他妈的!”对方的拳头不客气地挥了过来。
白禹安状似不在乎,但却动作利落地将贾苹安推到一旁,头一偏,就闪过对方的拳头。
“我讨厌打架。”白禹安的口气很冷。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医生,他的手对他来说很重要,一点都不想在这间莫名其妙的PUB里,被陌生人弄伤。他曲起手肘,用力地撞向对方的下巴。”所以你最好适可而止。”
对方气红了眼,手一挥,要好友一起上。
“喂!你们不要打架。”贾苹安急了,连忙护在白禹安的面前。
“让开!”白禹安低头看着她。
“不行!”她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我得保护你。”
保护他?她顾好自己他就万幸了,还来保护他,这女人真的是没有脑子!他的手一推,对方的拳头正好打上他的右眼,他吃痛地闷哼了声。
“天啊!”贾苹安惊呼道,“白医生,你没事吧?”
“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没有事。”白禹安没好气地说。
一个抬头,正好看到对方还不肯罢手。这可是他自找的。
他初中时曾因为冲动而把一个同学的手打断,那时因为他妈妈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所以他才勉强收手,还发誓从此之后不会打架,但是这家伙算他倒霉,在这个时刻惹到他!
他的心情差到爆,还苦无发泄的管道,现在有白痴鬼自己送上门来给他练身手,正好!
他不留情地挥拳过,直击对方的肚子。
在什么情况底下会让和善的人在转眼之间变得跟野兽一样?贾苹安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团乱,感到纳闷,无法动作,只能傻愣愣地看着。
现场没有人会提供协助,在这个环境里,人好像无理性可言,只是鼓噪着,看着一趁戏在眼前上演。
贾苹安双眼发直地看着白禹安一气呵成的动作。
打架很野蛮,但是白医生的勋作却流畅得好像是在展示技巧。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看起来似乎很擅长打架,因为没三两下,他竟然就把几乎跟他同样高壮的男人给打趴在地上。
“别打了、别打了!”水哥这才从后头的休息室跑了出来,连忙打圆场,“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别打了!今天的酒就算在我的帐。”
在这里,打架闹事就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水哥早就有自我解决的一套方法,只要不把事情弄大就可以。
“你好样的!”被打在地上的人让友人扶起来之后,还不忘对白禹安呛道:“有种你在这等着!”
“我会等。”白禹安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四个闹事的人离开之后,工作人员动作迅速地收拾,转眼之间,破裂的酒瓶不见了,被移位的椅子也都恢复原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白禹安甩了甩有点发疼的手,他的痛是来自指关节,看来他得痛个好几天了。他微转头淡淡地瞄了贾苹安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地走回座位坐下,继续喝酒。
贾苹安的目光追随着他,她想跟上去,但是……她看了下四周,她还没有下班,而且她刚刚才引发了一场闹剧,在吧台的水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但她只是跟白医生聊几句应该不会有问题。
一这么想,她坚定地走向白禹安。
“白医生,你怎么会来这里?”她站在他的桌子旁轻声地问。或许今天的失控在于他喝醉了,她看到他桌上放了一瓶烈酒。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白禹安的声音还算清晰,直视她的眼眸清明,不像喝醉的人,“你的脚很痛吧?”
她一愣,勉强将笑容留在脸上,“还好,不很痛。”
“骗子!”他轻啐了声。
她听到了,但是选择听而不闻,“白医生,你好像喝很多了。”
桌上的威士忌已经喝了三分之一,而看样子,都是靠他一个人解决,所以她想,他的酒量应该不错,若是她的话,一杯黄汤下肚,可能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他表现得很明显,他并不想要任何人打扰,眷恋地看了他一眼,她低头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工作还算顺利,她依然忙碌,但目光就是不自觉地往白禹安的角落飘。
好几次,她都被逮到在偷看他,但她只是微笑地转开视线,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心目中伟大的白医生出任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