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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他看起来不是一丁点可怜,不知道在哪里淋了雨,身上和发丝都已经湿透,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从鼻梁滑落,隐没在锁骨处。

    徐意白赶紧把戴着的大毛巾盖到沈杳头上,他手忙脚乱地用毛巾给只声不语的沈杳擦脸。

    他没问沈杳为什么淋了雨,也没问沈杳为什么给他打电话,更加没有问沈杳为什么不说话。

    徐意白把沈杳捡回家,就像是小心翼翼地把皮毛漂亮的流浪猫捡回家一样。

    面前的锅煮着姜茶,辛辣的姜味一点点飘出来,徐意白还盯着沸腾的水出神。

    他的人缘不错,但与人相处时有一条界限。就比如,徐意白不会带别人回家,因为这是他不想被人窥探到的私人领域。

    可沈杳一通电话,他就把他带回了家。

    不仅如此,他还给了沈杳他买小的衣服,让他在独有一间的浴室洗澡。

    煮沸的姜茶从锅口溢出来,徐意白陡然回神,赶紧关掉电磁炉开关。

    他刚想拿抹布擦拭一下灶台,背上忽然贴上阵热源,徐意白僵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了。

    刚洗完澡的omega香喷喷,脑袋上盖着白毛巾。他光着脚踩在地上,从背后抱住徐意白的腰,抱得很紧,把脸贴过去。

    他比徐意白矮,这样抱的时候,唇若有似无地贴上了他的后颈处,炽热的呼吸也散乱地扑洒而上。

    “学长。”沈杳把徐意白腰间的衣服揪得一团乱,声线比隔窗的雨声还要闷,“我喜欢你。”

    “你能和我谈恋爱吗?”

    第5章 “晚安,哥哥”

    徐意白第一次被omega这样抱,或者说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

    杏花香味道沁人心脾,是沈杳信息素的味道。沈杳很干净,身上从未有过汗味,跳完舞后身上就飘着很淡的杏花香。

    风拂过,徐意白就能闻到,可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浓过。

    徐意白耳廓通红,他不敢去推沈杳,怕他一推就倒,只敢去扯沈杳抱在他腰上的手臂,结巴地道:“沈杳……你先别抱着我”

    他转过脸,看到沈杳歪着脑袋看他,眼神很无辜。对视几秒之后,沈杳默默无声地收回手。

    背上贴着的温度消失,徐意白一时之间反而不大适应。他垂眸,只看见沈杳睁着眼睛不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拒绝也好,答应也好,徐意白觉得自己该给出个答案。他顿顿地开口道:“我……”

    张口之际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答案,他从没有这种摇摆不定的时候,茫然又有些无措。

    忐忑不安,生怕给的是错误选项。

    他人生当中罕见地选择了逃避,徐意白别过脸,干巴巴地道:“你没穿拖鞋,先去沙发上等我吧,我给你拿姜茶过来。”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慌乱,沈杳听话地走了出去,留徐意白一个人在厨房。

    姜茶有些烫,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让姜茶的温度降得快些。徐意白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陶瓷杯,把姜茶在两个杯子间倒来倒去。

    他发着呆做这件事,顺带整理思绪。等他想得差不多的时候,姜茶也变成能入口的温度。

    徐意白端起杯子往外走,他一出去就看见沈杳抱着膝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动静,沈杳的耳朵动了下,飞快地转过脸。

    毛巾盖在他头上,却有一瞬间像新娘盖头。

    徐意白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下,但依旧走到了他身边,伸手,递杯子。

    姜茶还烫着,冒出来的热气氤氲。白雾弥散,模糊了沈杳的眉眼。

    他抿了一口,又直盯着徐意白看,突然就问道:“我们不能谈恋爱吗?”

    “……”徐意白给的答案有些迟疑,“也不是。”

    他坐在沈杳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地暖声道:“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而我跑过去接你,把你带回家,那么可能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在一瞬间产生,这可能不是喜欢,是依赖感。”

    徐意白的鼻尖上有一颗痣,他说话的时候会看着沈杳的眼睛,神色专注与真诚。

    “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要好好想一下,你也要好好想一下。”

    他用着商量的口吻询问道:“好吗?”

    沈杳轻点着头答应了,他今晚的视线就没有从徐意白身上移开过。他舔了下唇,像是有些紧张地道:“你好好想就行,我不用好好想。”

    沈杳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喜欢你,我很肯定。

    即使没在一起,但自从潮湿的雨天过去之后,他和沈杳变得暧昧起来。

    尤其是在只有两个人的舞蹈室里,那么多遍的练习,徐意白的手指早就练就肌肉记忆。他弹着琴,视线更多的却是分心看在中央跳舞的沈杳。

    沈杳喜欢徐意白弹钢琴的样子,他会倚在钢琴旁撑着脸听他弹其他曲子。

    他还会坐到徐意白身边,按照徐意白教他的方法触碰琴键。如果弹得成功,他就一脸惊喜地朝着徐意白笑,幼稚地等他的夸奖。

    沈杳撑开一字马的时候并不吃力,他却转过脸要求徐意白帮他压背。

    徐意白按照沈杳的要求蹲下面前是镜子,他无意识地抬头,看到里面过分亲密的画面,又飞速地挪开视线。

    可他低下头,看到的又是omega过分柔软且细的腰,以及——他背上优美的蝴蝶骨。

    徐意白有时候真的觉得沈杳是只漂亮的小蝴蝶。

    校庆正式开始的那天,舞台装饰得很精美。为了象征逐步发展的校史,沈杳的舞蹈主题是头成长的小鹿。

    他身上的表演服是翠绿色,一如他和徐意白的初见。沈杳的脸上化了特效妆,脸颊上点着小雀斑,还戴了小鹿角。

    徐意白和他在后台区碰面,第一次看到沈杳化妆。他没忍住,抬手碰了碰沈杳头顶上的小鹿角。

    道具追求还原,捏起来的手感还挺逼真。

    沈杳现在笑起来的时候真像只刚进入人类世界的小鹿,他询问道:“好看吗?”

    徐意白不会撒谎,实话实说道:“好看。”

    十八岁的徐意白曾经走上世界上最大的音乐殿堂,装潢金碧辉煌,台下的观众座无虚席。徐意白是第一个在这里独奏的华人钢琴家,他有双像是艺术品一样的手。

    万众瞩目之下,徐意白的心已经静得像水。

    可今天在台上,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导致心跳加速,他第一次觉得那么紧张。

    他甘心当陪衬,幕布揭开的那刹那,舞台上的光源只追溯在沈杳。

    徐意白的目光和台下的观众一样,聚集在光源之下的omega身上。

    他漂亮、灵动,动作轻盈,真的像一头小鹿。

    这场表演很成功,谢幕时台下的掌声雷动。他和沈杳肩并肩地站在台上,余光看见的全是他头发上刚才从天而降的飘荡,亮闪闪,和沈杳一样。

    alpha和omega的更衣室不在一起,幕布合上,台面的灯光熄灭。

    分别之际,徐意白低声地在沈杳耳边说:“你是不是还没吃过东西,待会我在门口等你,带你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徐意白提前订的一个高楼酒店,包厢不小,并且环境很不错,转脸就能从落地窗俯瞰这座繁华的城市。

    玻璃面的桌子上摆放着花瓶,瓶中放着两束冰蓝渐变玫瑰,烛光在空气中摇曳,能闻到很安神的熏香。

    沈杳坐在徐意白的对面,脸上的妆已经卸干净了,舞台妆相对比较浓,他素颜的时候眉眼更加清丽。

    一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沈杳确实饿极了,吃饭的样子很斯文,但速度却很快。

    徐意白其实不饿,只是为了让沈杳没有负担,才慢慢地动着筷子。

    很奇怪的是,徐意白明明不喜欢穿正装,但刚明明都去了更衣室,却没有把西装换下来,依旧穿得板正。

    服务员轻轻敲了包厢门,她端着醒酒杯里的红酒走了进来,大厅里的小提琴声也跟了进来。

    她习惯性地要帮客人倒酒,却被徐意白温声阻止。服务员把红酒杯轻放在桌边,安静地又退了出去。

    徐意白站起身,询问道:“你能喝酒吗?”

    沈杳拿餐巾布擦了下嘴,竖起一根手指,笑着道:“一点点。”

    “好。”

    徐意白俯下身,鼻尖的那颗痣距离沈杳很近。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上面。

    红酒像是顺滑的丝绸,钢琴家的手很稳,没有一丝抖动。沈杳看起来酒量不是很好,徐意白的神色专注,生怕倒多。

    他收回杯子,刚一抬头却正好撞入沈杳漆黑的眼中。沈杳明明没有笑,但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摄人心魄。

    徐意白的手指发烫,无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手表。

    他们一坐一站的对视着,烛光照出暧昧的阴影,沈杳忽然笑起来,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紧张,徐意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的耳朵没红,但心跳很快。

    “因为我在追你。”徐意白的声音和他弹出来的乐谱一样好听,明亮柔和,“我喜欢你,所以带你来这里。”

    桌子上的花本来想准备成杏花,是沈杳的信息素味道,但后来徐意白又觉得这样太没有礼貌,显得很轻浮。

    他没追过人,也没谈过恋爱,只能想到这些庸俗的手段。

    “我没有什么优点,我只会弹钢琴,我怕你会觉得我无趣。”徐意白紧抿着唇,低声道,“可我想了很久,觉得我应该还是能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沈杳拿着花瓶里的玫瑰花,轻轻嗅着问道:“什么叫合格的男朋友?”

    徐意白本能地回答道:“什么都给沈杳,只对沈杳好。”

    “不够。”沈杳把玫瑰递到徐意白手里,故意拖长时间看徐意白紧张失落的表情,他憋笑着道,“还要最喜欢沈杳才可以。”

    “徐意白。”他托着脸颊,笑容满面地道,“现在给你一个给我送花的机会。”

    酒是会上瘾的东西,徐意白相信自己的克制力,但为了弹钢琴没碰过酒。

    只是在非要不可的场合,他才会抿一口。

    可今天或许是太开心了,徐意白喝了半杯。他担心沈杳会喝醉,结果微醺的是自己。

    徐意白找了代驾,自己和沈杳坐在后座,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如胶似漆,手一直牵着。

    他醉得很安静,意识还算有点清醒,没吵没闹,只是一直转着脑袋,视线黏在沈杳脸上。

    黑夜的车厢当中,就算挨得很近,没有灯光的时候也是像在看剪影。

    徐意白突然开口问道:“杳杳,我能亲你吗?”

    喝完酒之后,称呼自然而然地被替换成了亲昵的小名,是徐意白一直想叫出口的。沈杳愣了一下,然后很配合地仰起脸。

    他以为徐意白问的亲是亲嘴,最后却只是被捧住脸,右脸颊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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