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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她小声咕哝着,“真难伺候。”

    第51章 咸鱼第五十一式

    连续几日春雨绵绵不绝, 池萦之连同另外两位世子留在空荡荡的军营里,整天坐着看雨。

    京畿大军被拉出去在附近山林操练了。太子爷也在众将领的陪同下亲自观看操练去了。

    他们是不是在山上滚成了泥猴子,不知道。反正池萦之穿得挺鲜亮的。

    京城快马送来了十套宫里赶制的大袍子, 用的是极好极的蜀锦料子,银朱, 绯色, 绛紫, 金银线绣满了衣摆。

    “叔啊,新袍子也给我一套呗。” 楼思危托着腮坐在大帐边的雨帘后面, “看我身上袍子落了多少灰。”

    “在帐子里,想要几套自己挑。” 池萦之托着腮坐在旁边。

    “咱们还得在军营里待几天?太子爷有没有漏个口风什么的?十套新袍子代表十天?”

    ”一个字儿没提。”

    两人对着绵绵春雨发了一阵呆,楼思危说,“叔啊,伤风还没好呢?你嗓子越来越不对了。”

    池萦之:“……“

    长久没服药的第二种副作用逐渐出现了。

    池萦之:“别跟我说话了, 我在山上伤风得厉害, 倒嗓。有事我写纸上给你看。“

    第二天, 绵绵春雨总算停下了,天气转晴, 司云靖回到了京畿大营。

    京城里传来了急讯,一个下午都不耽搁,即刻率众回京。

    三位世子回京路程的心情,和来时又大不相同了。

    楼思危知道老爹出银子自己就能回封地,回程路上神清气爽,心情辽阔。

    不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吗,淮南郡两三年的赋税, 多大事儿。

    韩归海跪求减免了额度,只要出五万两, 太子爷就会放归自己回封地。看着身边出了三十万两的憨货,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辽阔。

    只有池萦之当面问了人,得了个摸不着头脑的回答,提前离京返程的请求应该是没希望了,也不知道一万两银子换自己放归封地的允诺还在不在,最后还来了个拂袖而去,实在是莫名其妙。

    想来想去,想得头疼。

    算了,不想了。

    回京城的路上,不用再和那位大佛住在一个帐子里做舍友,压力骤减,她顿时身心也舒畅了,看路边的花儿草儿也赏心悦目了。

    没一会儿,前头过来一个禁卫,传令叫她去前面说话。

    “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司云靖放慢了速度,两马并行闲话。 “想什么开心事呢,说说看。”

    池萦之指着自己的喉咙,用手指画了个叉,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一张纸,展示给对方看:

    “倒嗓。”

    司云靖:“……”

    池萦之又从袖子里摸出第二张纸,展开,

    “有事但说无妨。在听。”

    司云靖:“……没其他事。回了京城后,照常入宫轮值。”

    池萦之点点头,转去队伍后面。

    回京城当天,她回了城东老宅子,赶紧先找阿重服了一剂药,自己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常服,蒙头睡了一觉。

    下午精神恢复了,派人送了帖子,把沈梅廷找来了。

    沈梅廷当面拆了沈侧妃给他的家书,看着看着,眉头一点点地皱起来。

    “池表弟,我家小姑写了几千字哭诉,说小表弟天天罚跪,腿都快跪断了,你父亲也不管管涟漪居。说起来,你前阵子在京城遇到什么事了?我保证没一件是我们沈家干的。”

    池萦之避开了白玉马寿礼遇袭的事没提,只是说,“父亲不是不管,他是管不了涟漪居。”她把哥哥给她家书的最后一张纸推过去,“涟漪居催我回去。”

    沈梅廷瞅了瞅最后那句‘胡不归’,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嫌我们沈家没帮上忙。”

    他来回踱了几步,下不了决心,“不是我们沈家不愿意不忙,你能不能顺利离京这事,得先过了太子爷那一关,搞不好最后还得送交陛下御前。这个,把握不大啊……”

    池萦之把他拦住了,“离京返程这件事不能强求。我另外有件事请你帮忙。”

    她把王府老宅子被贼人夜袭的事件斩头去尾,留了个中段讲给沈梅廷。

    “老宅子被贼人夜探,损毁了不少东西。能不能把两拨贼人的来历帮我查一查。”

    沈梅廷一口应承下来,“八品以上的高手,整个京城都数不出十个。哪个家族蓄养了谁,各家心里都有数。这个不难。我帮你查查去。”

    ……

    既然回到了京城,东宫又当面吩咐过了,第二天早上,当然要早早起身,进宫点卯。

    池萦之早上去喊楼思危,没想到大侄子蒙头大睡呢。

    “昨天回京的半道上,太子爷把我单独叫过去,跟我说,我在家里等候我爹回信即可,宫里点卯不必去了。”

    楼思危从床上揉着眼睛坐起来,惊异地反问,“太子爷不是也单独把你叫过去了吗?他没跟你说?”

    池萦之:“……他叫我入宫轮值。”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楼思危:“那你今天还去不去?”

    “去呗。”

    今天实在是不寻常,还走没到守心斋,居然被人拦下来了。

    池萦之望着大开的院门,里外忙碌的宫人,一件件被抬出来的家具,诧异极了。

    高大年的干儿子双喜在院子里监督着,瞧见她在门口,急忙赶过来,

    “池世子,守心斋封了。干爹嘱咐咱家知会池世子一声,今天点卯,还请移步西边的停云阁。”

    池萦之跟着双喜往西边走,纳闷地说,“才出京五六天,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突然把守心阁封了?是要扒了重建吗?”

    双喜摇头,“守心阁的梁柱牢固得很,不需要重建。是里面的家具摆设要全拿出来,所有木头物件,桌子啊椅子啊贵妃榻啊博古架啊,连带着案头的书本纸张,一整套地全都得置换喽。”

    “这是为什么呀?”池萦之越听越惊奇,“我听说守心斋里的一套黑檀木桌椅是太子爷从小用到现在的,从来没换过?怎么突然就换了。”

    双喜附耳过来,小声道,“给池世子提个醒儿吧。去年底你和楼世子两位不是打赌,把个泥盒子放在守心斋里孵虫子吗?就在几位离京的这两天,孵出来啦!哎哟,小半天功夫,虫子飞满了整个守心斋,除了鸡血石啃不动,其他所有的物件都被咬得千疮百孔的。”

    池萦之大吃一惊,连忙追问,“又能飞又能啃东西?听起来不是瓢虫,也不是蝴蝶?”

    双喜叹息着说,“都不是。我的老天爷,是蝗虫哪!”

    到了停云阁外,双喜最后说了句,“世子爷进去候着吧。今天太子爷不见得能过来,为了京城今年发蝗虫的事儿,前殿忙得很!”

    确实忙得很。人直到晌午后才来了。

    司云靖一边走进来一边说,“免礼。今天的大袍子穿得鲜亮。是前两天赶做好的那些?喜不喜欢。”

    池萦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绯色交领银绣莲花祥云蜀锦袍,“还没谢过殿下呢。穿起来正合身。式样颜色都是极好的。”

    司云靖满意了,脸上带了些笑意,当先坐下来,点了点对面的位子,

    “别站着了,坐下用膳吧。今天忙了一早上,满脑子都是铺天盖地的蝗虫和啃光的庄稼地,半点胃口都没有。你多吃点,我看着。说不定能跟着你吃几口。”

    池萦之扒了几口饭,担忧地问,“问题大么?今年京畿附近是不是要闹蝗灾。”

    “本来是要出大乱子的。幸好守心斋暖和,你们放的那盒子泥土里的许多蝗虫卵提前孵出来了。朝廷至少多了十天准备应对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

    “守心斋里的蝗虫密密麻麻爬了满屋子都是,把伺候的宫人吓坏了。你们几个误打误撞的,倒是立下了大功,提前消弭了一场蝗虫祸患。当真是没想到。”

    池萦之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关于那盒虫卵,我之前和楼世子打的赌……打赌输了的人不用表演吃虫子了吧?”

    司云靖抬起筷子,不轻不重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故意找茬。”

    他想了想,“赏赐楼思危的旨意过几日便下达。韩归海……顺便也赏了吧。朝廷赏赐完了,借着这场功劳,他们两个也可以准备回程了。”

    池萦之已经开始低头用午膳了,听到‘回程’两个字,立刻抬起头来,打算说话。

    司云靖知道她要说什么,抬手阻止了, “他们两个回程,你再等等。”

    池萦之郁闷了,“为什么啊。那泥盒子还是我跟楼思危一起放进屋子的呢。”

    司云靖正喝茶润嗓子,闻言扯了扯唇:“是啊,多亏那泥盒子,我用了十几年的桌子椅子博古架都被蝗虫啃废了。”

    池萦之:“……”宁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啊。

    “不公平。”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跟着这位出京巡营的半道上,她曾经收获了一句‘跟孤讲道理,找错人了。’印象深刻的很。

    她没指望跟这位讲道理,小声抱怨一句也就算了。

    没想到司云靖这回听到了,把刚端起来的碗一放,跟她长篇大论讲起道理来。

    “我怎么对待一个人,取决于此人本身。”

    他拿起桌上一根筷子,“比如说楼思危。他心思直白,事朝廷忠心。叫他写信拿银子,他立刻写了;叫他跟随出城,他二话不说跟出来了。他立了大功,可以封赏,可以赐他返程。”

    手里又拿起另一根筷子,“再说韩归海,此人生性桀骜,心胸不广。如今把他敲打一番,施之以恩,示之以威,他心中生了敬畏,放回封地也无妨。”

    “至于你么。”

    他拿过来第三根筷子,对着屏息静气等着挨训的池萦之,不轻不重又敲了一下脑门,

    “还是那句话,看似乖巧,胆子比谁都大。”

    他把三根筷子一起摆在桌子上,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说,“继续在京城留着吧。”

    池萦之彻底郁闷了。她放下碗筷,指着自己。

    “臣哪里不乖巧,惹得殿下生气了。”

    “呵,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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