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她小声询问道:“您好,上节课的课件可以发我一下吗?我前两天问了另一个助教,但他一直没回复,所以想问下你这边有保存吗?”
那助教愣了愣,翻了下手机:“哦,我好像有,那你先加一下我微信吧,我现在发你。”
说着,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二维码,让朱依依加他。
他们这边正加着微信,陈宴理这时忽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嘴角的笑容敛住。
助教已经把文件发了过去,朱依依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回到座位拿起书包走出教室。
她在楼道里等电梯,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趟,但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朱依依皱了皱眉,看来只能等下一趟了。
五分钟后,终于又来了一趟电梯。
朱依依刚走进去,身后忽然也跟着走进一个人。
她仰头望着这个高大的背影,心想,刚才讲台上不是还有很多人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很快就到了一楼,朱依依走出电梯时,陈宴理似乎等了等她,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朱依依正想着和他打声招呼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忽然听到陈宴理问:“你们刚才怎么加微信了?”
“我问助教老师要上一节课的课件。”
陈宴理似乎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他:“怎么不直接问我?”
“刚才人太多了,我就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你了。”
她眼神有些闪躲,陈宴理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我——”这话让朱依依更是心慌,本想用其他话搪塞过去,但最后还是如实说道,“我从小成绩不好,所以就有些怕老师,可能成生理本能了。”
陈宴理被她逗笑,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那看来我不应该答应他们来当这个特邀讲师。不过你上周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上周生病了,所以就没去,”朱依依想了想,又说,“我和另一个助教请了假的。”
陈宴理脸色凝重了些:“现在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
走着走着,陈宴理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一件事:“我发现,你好像有不回我消息的习惯。”
“嗯?”
朱依依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原来几天前,陈宴理给她发过一条消息:【怎么今天没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我那会可能看到忘记回复了。”
陈宴理:“其实,前两年,经过桐城时——”
他话还没说完,朱依依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的车,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李昼的车牌号码。
她回过头,笑着对陈宴理说:“陈老师,那我先走了。”
陈宴理疑惑道:“怎么?”
“我男朋友今天来接我,”朱依依指向马路对面的车,“我们约好了待会一起去吃饭。”
陈宴理的脚步就这么突兀地停了下来。
——
篮球春季赛结束后,朱依依工作终于没那么忙了。
好几天下班后,她回家熬了汤都顺便拿去李昼的公司。
担心晚高峰的地铁人太多太挤,会把汤弄洒,朱依依还特地打了车过去,二环的路塞车是常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堵了半个小时之后,朱依依又开始后悔怎么没坐地铁,加上计价表一直在跳,朱依依肉疼得不敢再看价格。
八点左右,朱依依终于到了李昼公司楼下,她一手提着保温盒,给他打了个电话。
李昼事先不知道她要过来,接到她的电话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直到他从落地窗前看到朱依依在马路对面的身影才确信了这是真的,惊喜与意外的情绪在胸腔内交织,李昼匆匆把文件合上就下楼来接她。
很快,他就到了一楼大厅,走出大厦的玻璃门,他看到朱依依在便利店前朝他招手,眉眼弯弯。
因为今天要见客户,李昼出门前打扮了一番,穿得西装革履的,头发还喷了发胶,见朱依依盯着他瞧,他倒不好意思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
“是不是穿得很奇怪?”李昼低头打量身上的西装,“今天去城东那边见了个客户,就换了身衣服,回到公司忘记换回来了。”
“第一次见你这样穿,”朱依依笑了笑,“很适合你。”
听到女朋友这么说,李昼傻乐了一会,拉着朱依依的手就往大厦里面走。
他准备带她去公司的茶水间里吃晚饭,顺便参观下他的工位。
但朱依依怕影响不好,提议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会就行,可李昼还是坚持,说今天他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在,大家都已经下班了,而且他同事之前也经常这么干,就算撞见了也没什么。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朱依依跟在李昼身后走进公司,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在处理财务报表,李昼过去打了声招呼,对方抬头看了朱依依一眼,熟络地打趣道:“昼哥,这是你女朋友吧?”
“对,她知道我今晚要加班,给我送晚饭来了。”李昼转过头给朱依依介绍,“这是我们财务部的小张,是咱们隔壁市的,今年刚毕业。”
“你好。”朱依依腼腆地打了声招呼。
寒暄了一番后,两人回到茶水间坐下开始吃饭。
朱依依扯了几张纸巾垫在桌面,免得弄脏了待会擦不干净,李昼边拧开保温盒,边问道:“不过你今天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为了给我惊喜吗?”
说起来,这还是朱依依第一次给他送晚饭。
“今天刚好有空,下班早,就去市场买了些菜。”
“不会是因为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了你,所以你也礼尚往来吧。”李昼想到这种可能,倒是有些泄气,“依依你可千万别对我这么客气,你是我女朋友,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啊,”朱依依眨了眨眼,“我没那么想。”
话虽是这么说,可朱依依的确是抱着那样的想法才给李昼送饭的,吴秀珍从小就教导她,别人对她好一分,那以后就要还别人一分,不能让别人白白付出。
“你没这么想就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李昼就捧着瓷碗喝了口汤。
朱依依今天煮的是虫草花鸡汤,还炒了两个小菜,李昼吃得一脸满足,脸颊旁还蹭了油,朱依依拿过桌面上的纸巾给他擦了擦脸。
谁知道这时候门忽然被用力地推开了,她的手就这么尴尬地顿在那。
有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孩,看起来像是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站在门口,嫌恶地皱了皱眉。
李昼被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说:“小周总,您是要找谁吗?”
“高敬呢?”
“哦,高经理好像去楼下开会了,要不我帮您喊高经理上来?”
对方眼尾没抬,在沙发上坐下:“行,你去吧。”
李昼扭头对朱依依小声说道:“那我先下去一会,很快就回来,你先吃着。”
朱依依点头:“好。”
李昼走了后,茶水间里就只剩下朱依依和这个没什么礼貌的小孩,室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只听得见朱依依用筷子夹菜吃饭的吞咽声,后来,她也没再动筷,担心给李昼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小孩在另一侧的沙发悠悠地坐着,时不时望向腕间的手表。
“哎,给我倒杯水。”那人忽然开口。
朱依依在脑海里确认了三遍,确定她这是在使唤她。
她本来不想理会,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朱依依还是起身从饮水机旁抽了个一次性的纸杯出来,接了杯温水放在桌子中间,也没说话,就那么放着,那人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过去。
幸好没多久,李昼就推开门走了进来,许是刚才走得太急了,站定时还微微喘着粗气。
“小周总,高经理已经在会议室里等您了。”
“行。”
他收起手机,慢条斯理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等他离开,李昼才把门重新关上。
“没吓着你吧。”
朱依依摇头:“没有。”
跑这一趟,倒是热出了一身汗,李昼把空调打开,又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一边给朱依依解释:“刚才那个是我们老板的儿子,平时全都把我们当保姆使唤的,为人处事就那个性格,你别介意。”
“我们私下都说他是投胎能手,独生子,家里宠得不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百万的跑车,说买就买,眼睛眨都不眨的,你说我买双球鞋都得放进购物车里挑一挑呢,人就打个电话的功夫,第二天车就到了。”
“我们都说,这栋楼迟早都是他的。”李昼语气里尽是羡慕,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饭,“我经常想啊,要是我有这样的出身多好,我才不会像他那样挥霍,像他那样的,迟早有一天把家业都败光。”
朱依依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当是听了个八卦,听完就算了。
吃完饭,李昼的工作还没完成,还要接着加班,朱依依便在旁边陪他,帮他处理了几份表单,又拿起桌面上的书看了一会,是一本讲医药营销的书,朱依依看得云里雾里的,那些专有名词越看越困。
她趴在桌面上想休息几分钟,谁知道就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对面那栋大楼灯已经灭了,朱依依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已经十点半了。”李昼把电脑上的网页都关了,按下关机键,“我正想喊你,没想到你这就醒了。”
竟然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大概是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肩胛骨处还有点疼,朱依依活动了下脖颈,问他:“工作完成了?”
“嗯,”李昼背起公文包,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家喽。”
夜色已深。
李昼开车送朱依依到出租屋楼下,因为时间实在太晚,他就没上楼。
北城四月的风还有些寒,朱依依拢紧了身上的薄风衣,她关上车门,和李昼挥手道别,还没走几步,车上的李昼忽然喊了她一声。
“依依,等下。”
她在黑夜里站定,回头。
李昼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朱依依疑惑:“怎么了,我是不是漏了东西在车上?”
“没有。”李昼又走近了几步,眼睛在月光下很亮,“就突然想再和你说说话。”
朱依依抿紧嘴角,小心翼翼地说:“不过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明天大家都还得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