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秦深视线落在少年镜片后迷蒙的眼睛上,指节动了动。
“上车,我送你回去。”
裴语神情犹豫,手指攥着t恤的衣摆。
酒意上头带来迟钝,要不是潜意识里的谨慎,他前几秒就一口答应了。
秦深嘴角小幅度地勾起:“就当做之前撞倒你的歉意,可以吗?”
“这么晚了,你又喝醉了,一个人不安全。”
裴语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上了车。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靠在舒服的椅背上,裴语懒懒地眯起眼睛。
有点困了。
车辆向大道行驶,路过一个拐角时,裴语身子一倾斜,小半个身体趴在秦深的腿上。
那场车祸并没有伤害到秦深的感觉传导纤维,加上长时间的复健,秦深能感觉到压在他腿上的重量。
少年躺在他的腿上,眼镜歪了,露出小半张侧脸。
他的皮肤很白,在车内小夜灯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眼睫也很长,闭着眼睛睡觉时偶尔会轻颤两三下,像蝶翼。
司机低声说了句抱歉。
“没事。”秦深抬眸说,几秒后他扶起少年。
还有不到百米路就要行驶到大道上,秦深问他:“送你回林家?”
裴语听到林家,下意识皱起清秀的眉。
酒意放大他的情绪。
他连连摇头:“不、我不想回林家。”
“那你有别的住址吗?”秦深问。
裴语说出江鹤那套房子的地址,司机听见,说:“秦总,到那边要一个半小时。”
秦深考虑一番:“我送你到附近的酒店,你看可以吗?”
得到肯定后,司机把地址设置成最近的三星级酒店。
说了几句话,裴语的困意也慢慢地散了点。
他睁着迷茫的眼睛,光亮落在他的眼睛里,像琥珀。
秦深见状,心里起了点聊天的心思。
于是问:“喝了很多吗?”
裴语:“很多。”
秦深又问:“听说是你弟弟逼你喝的?林家对你不好吗?”
裴语委屈:“嗯,不好。他们都不喜欢我。”
秦深:“那你以后要一直留在林家吗?”
裴语先是点头承认,又很快地摇摇头。
“不想,可妈妈病了。”
秦深对林家的事略有耳闻,只是了解不多,如今亲耳听到,只觉得这小孩身世确实有点可怜。
后面的路途上,秦深没再说话,反而是裴语借着酒意,像告状似的倾述。
他摇晃秦深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刚才在深蓝里,林舒星和那些富二代是怎么让他喝酒的。
“有的很苦......有的很辣,肚子很胀......不过alexander很好喝,甜的。”
裴语每嘟囔一声,秦深的眉头便皱得更深。
“深蓝的员工可以拒绝客人无礼的要求。”
裴语重重地点了下头,又吞吞吐吐地说:“可深蓝老板是林舒星朋友的叔叔。”
秦深拧了下眉,他从秦毅阳那儿听到秦奋和林舒星在一起玩。
他还以为灌酒只是林家的私事。没想到秦奋用他的身份压人。
秦深眸底划过一丝厌烦:“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会好好处理。”
裴语歪着头:“?”
***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酒店。
秦深在这里住过,查询身份后,他拿到一张通往最高层的顶级套房的房卡。
轮椅压过走廊地毯,发出细微的声音。
司机没跟上来,助理跟在他的身后,少年挨着他走。
房门缓缓打开,屋里亮起灯光,几人走进主卧。
裴语看见大床,直接一躺,他舒服地眯起眼睛蹭被子,像小猫一样慵懒。
“好软。”
秦深笑笑,把房卡放在一边小桌子上,扯了张纸条,写下电话。
“今晚好好休息。”
趴在床上的裴语缓慢地坐起来,看着秦深。
秦深想起什么,道:“以后你还是别随便跟着人走,要是真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裴语垂眸想了下,很认真地回:“我卖不了多少钱的,我不值钱。”
秦深微微怔住。
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少年,他抬起手。
“怎么会。”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少年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裴语呆住,眨巴眨巴眼睛。
“走了,你早点休息吧。”秦深收回手。
裴语乖巧地点点头:“谢谢。”
胃里忽地涌起一阵恶心,来得突然,裴语没来及地控制,下意识撑着男人的膝盖。
“呜啊......”
空气里立刻弥散开不好闻的味道。
等他再次抬起头,对上男人乌云密布的脸。
裴语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他小声小气地说:“对、对不起。”
第7章
场面变得沉默,时间像停滞了一般。
“你——”秦深尽量控制语气。
裴语还是听出来他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抿了抿唇,抬眸悄悄看了眼黑着脸的男人。
“我憋......憋不住。”裴语臊红了脸,“抱歉。”
秦深那张冰山脸上少见地出现一丝裂缝。
总不能怪喝醉酒的小孩。
少年软声认错时像不小心干了坏事的猫咪。
秦深都不敢呼吸,尽管只是少量的酒水,他也没法直视。
“......没事。”
“我洗个澡换套衣服就好。”
有点小洁癖的他无法忍受,眉间拧得更紧。
让他带着这一身味道和湿漉感回去,能要他的命。
平时在家里洗澡都有护工帮他,他体格不算小,护工力气大,能轻松将他抱起。
“李特助,跟我去浴室。”秦深说。
助理憋笑憋得难受,脸都扭曲了。
秦深:“你很开心?”
李霜顿了下,收敛唇角,又变成那个行事干练的助理。
“没,我并不觉得开心,相反,我很同情总裁你。”
坐在床上惴惴不安的裴语更羞愧了。
他拿上浴袍跟着一起去,把衣服挂好后,简单地漱了个口,吐出来胃舒服很多。
才犯了错,裴语脑子里的酒意全无,唇腔残留的薄荷味更是让他迅速清醒。
只是脸颊还晕着浅浅的绯红,眼尾那颗小圆痣艳红。
他把眼镜放在盥洗台上,捧起水洗脸,满脸湿漉的裴语扭头去看。
花洒下,秦深和李霜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