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遇
“请，请留步，先生。”一位披挂着锁甲的壮汉犹豫着来到格里菲斯面前，“我是民兵队长，请问你是？”
“格里菲斯·布兰顿，见习骑士，二级小队长，”格里菲斯面色平静地向民兵队长点点头，“村长在哪里？”
“我是村长，勇敢的见习骑士，”两鬓斑白的村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的脸上惊慌和紧张的神色还没有消褪，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援军。
村长看了看格里菲斯的装备和护甲，又看看领口的蓝色缎带。刚才击败哥布林的战斗还是让大家看在眼中的，村长带着尊敬感激的眼神仰头看着格里费斯：“谢谢你救了我们，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付钱就行了，我手头紧……格里菲斯看了村长一眼，又看看四周。他把跳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走上前来捶了一下左胸：“尊敬的村长，镇上的消息说两百头以上的哥布林群落随时会袭击这个村落，想必你们已经知晓。”
“是的，见习骑士先生，村里的小伙子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村长点点头，“我们已经武装起来，正在等待镇上的支援。”
“镇里的民兵明天才能赶到，今晚你们很难得到更多增援了，”格里菲斯说道，“请召集村里的年轻人准备防御工事。我以王国军士官的身份要求这次战斗的指挥权。另外，我需要一些武器和食物。”
村长毫无困难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带着见习骑士来到村子中间的一座大宅。获救的村民们纷纷赶来道谢，还给了格里菲斯两大块面包、牛奶和一些熏肉。十几个手持木枪、锤子和斧头的村民聚集在屋子外面，神色紧张地往屋里张望。
走了半天的见习骑士接过食物，两口吞下熏肉，然后拿着香甜的牛奶和面包坐在村长的房间里吃了起来。一边吃他还一边用炭笔画了一张草图，交给村长。
“这是？”村长和民兵队长看了看简洁的草图，又抬头看看见习骑士。
“刚才的袭击被挫败以后，哥布林在进入深夜以前应该会消停几个小时。那时才是真正危险的时间。我们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沿着村庄的入口道路完成这些工程，”格里菲斯严肃地看着两人说道，“工程量并不大，但是事关这个村里每一个人的性命，我需要你们所有大人小孩一起动手，不打折扣地立刻完成。”
土木工程可是我们拜耶兰军队的光荣传统。格里菲斯在纸上比划起来，简单说明了一下工程的要点。
“仅仅是布置木墙和土垒，还是在村庄里的，真的有用吗？”民兵队长有些心虚地问道，“我们村的围墙并不高。”
“防御的核心并不是这些木墙，它们只是我的计划的一部分。”见习骑士一边快速地吃着东西一边说道。
“那核心是什么呢？！”村长立刻把话题接了过去。
见习骑士抬起右手，捶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胸膛，护手敲击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
……
就在民兵队长看完草图出门的时候，聚集在屋子外面的村民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声。
不等有人说明发生了什么，一个身材高挑修长、容貌异常美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身穿纹饰繁复的银色轻甲，披着墨绿色的半身斗篷。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边挂着短剑和匕首，黑色的长筒靴上缠绕着银色的挂饰，背后还背着一张精美的反曲弓，弓臂用紫衫木制成，与弓弦紧贴在一起。当她掀开兜帽的时候，顺滑的黑色长直发中出现了两个尖尖的耳朵。
村民们骚动得更厉害了。
“精灵？”
“为什么精灵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村民们发出阵阵惊呼。作为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种族，精灵偶尔会出现在王国的大城市进行贸易，其他的时间也只是在密林中游猎，极少会出现在中小城镇，更别提小村庄了。
“高贵的女士，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村长抛下格里菲斯，搓着手跑到美丽的精灵小姐面前。
“女士就免了，我是嘉拉迪雅，虽然我们的生命比你们悠长，但是我可不老！”精灵弓手轻轻甩动了一下宛若瀑布般的黑色长直发，用漂亮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村长，又看看后面满身是血正在吃东西的格里菲斯，笑眯眯地说道，“先生们，我来这片区域执行任务，顺带告诉你们有两百多哥布林正在森林里聚集准备袭击你们。”
“那真是，真是太好了，欸不对，不好。美丽的精灵小姐，镇上告诉我们会有援兵，没想到区区哥布林会劳烦您这样高贵的……”村长絮絮叨叨地感谢起来。
“区区哥布林？哥布林很危险的你们不要小瞧它，”嘉拉迪雅俯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村长，认认真真地说道，“另外，我也并不是来帮忙对付哥布林的。”
格里菲斯坐在餐桌边看着精灵和村长说话。这个好看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表情挺严肃的，但是语调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快乐，就像是林间蹦蹦跳跳的小鹿硬要摆出高傲的姿态一般。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优雅和让人舒适的气息。格里菲斯出神地望着精灵小姐，心里竟然开始妒嫉能和她说话的村长。
“综上所述，我需要一间干净的小屋休息一会，还有清洁的饮水、牛奶、燕麦，要煮熟的！我会支付你们的货币作为费用，”嘉拉迪雅用一大串要求结束了和村长的对话，“嘿，当兵的小哥，你能去洗洗自己然后过来找我吗？”
我吗？格里菲斯不由得指了指自己的脸。
“嗯，就是你！”
……
用井水打理干净衣甲，认真地擦洗过自己以后，格里菲斯对着一个水缸仔细地左看看右看看。棱角分明的脸上几乎看不到17岁少年稚嫩的气质，短短的黑发微微卷曲，虽然称不上英俊，但是至少不邋遢。
“你是非凡者吗？”清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见习骑士吓了一跳。
“我看到你刚才的战斗了。你的身上能够感觉到细微的力量气息，应该是还处在序列9的非凡者候选吧！”嘉拉迪雅坐在附近的屋檐上，抱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歪着头看着下面东张西望的见习骑士，“你对付过的最厉害的生物是什么？”
“对付过？”格里菲斯想了想，“我挨过巨魔的戳，受过巨怪的揍，被比蒙打断过肋骨……”
“哈哈哈哈！这不都是在挨揍挨揍和挨揍吗！”嘉拉迪雅笑得眉眼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被比蒙打断过肋骨，那你怎么还活着？”
“被掀起的风压擦过边而已……”
“嗯哼，铁鹰勋章，看起来也么有什么惊人的战绩，”漂亮的精灵从屋檐上灵巧地跳了下来，瞥了眼见习骑士领口浅蓝色的缎带，“遭遇过比蒙……你有战场综合症吗？”
从血腥的东方战场上归来的士兵们有许多都会陷入过去可怕记忆的折磨。对于老兵来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甚至和伤疤一样是荣誉的勋章。在地狱般可怕的战场上，成天乐呵呵的家伙会被人怀疑已经疯了。
在这个世界上，疯狂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偶尔手会发抖，做恶梦，”格里菲斯小声说道，“没有失控的经历。”
“还行，恩，还行，”嘉拉迪雅点点头，“突击骑兵和少年士官学校培养出来的男孩素质都还不错嘛~虽然你不是什么大英雄，但是作为起步阶段，还算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普通的大兵真是对不住你啊……格里菲斯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看了看精灵小姐的服饰装备，发现全是自己不认识的纹章、无法辨识的饰品与光芒。
这是个精灵贵族，身上有附魔的装备，而且不在少数。
“那么，哥布林你了解吗？”嘉拉迪雅从见习骑士的身上收回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怎么？你这个迷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吧，我来说。”
“我跟踪了哥布林一会，确定它们会在今晚发动袭击，”嘉拉迪雅带着见习骑士一起向着村口走去，“我需要搜索它们的巢穴，保护这个村庄不是我的任务。事实上靠我也抵挡不住上百个哥布林。等到哥布林发起攻势以后，我就会寻找机会离开。”
怎么所有人都想着去巢穴……
格里菲斯惊讶地望了精灵一眼：“村里有一些民兵，我也在这里，如果有你的协助，依靠村庄的围墙抵挡两百多的哥布林并非不现实。”
“并不是只有哥布林小鬼，”嘉拉迪雅往村口走去，一直来到木制的大门前，“这种规模的族群里会产生哥布林萨满和哥布林战士，这是它们中的高阶单位。有它们加入以后，这两块木板就抵挡不住了。”
“请等一下，如果敌人确实有如此的实力，你再深入它们的巢穴不是太危险了吗？”格里菲斯不可思议地问道。
“有这个村庄和你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巢穴里的留守兵力就不会太多了，我有把握潜入进去完成任务逃之夭夭！所以~希望你们能坚持得越久越好。”嘉拉迪雅说道，“怎么样？怕不怕！我可以考虑带你袭击巢穴而不是留在这里送死。你自己在漆黑的夜晚逃命活下来的把握接近于零。”
这话就不中听了……格里菲斯转过身来，面对着嘉拉迪雅向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
精灵毫不畏惧地迎着见习骑士的目光和他对视。
现在，格里菲斯意识到自己有两个选择——1、请求和嘉拉迪雅带着他一起离开。2、坚守村庄。
为什么这个精灵要和我说这些？格里菲斯在内心里毫无犹豫地否定了精灵的提议。如果敌人真的有这样的规模，他再离开意味着这个村庄将没有任何援军，被哥布林彻底屠灭是大概率事件。
领受任务的时候争取一个好待遇是一回事，但是一百多人类同胞被屠杀就是踩到了无法容忍的底线。
“这样的试探一点都不可爱，嘉拉迪雅小姐，”格里菲斯摇头道，“我不会坐视这个村庄被哥布林毁灭的。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我也不会让它在我的眼前发生。如果来袭的敌人里有哥布林强者的话，那便让它们来试试看鹰旗士兵的勇气吧。”
“你现在哪来的鹰旗？你打得过带着两多部下的上位哥布林？”嘉拉迪雅睁大了眼睛。
“我会履行职责直到最后一刻。”格里菲斯毫无动摇地回答。
嘉拉迪雅微微摇了摇头：“可是空有勇气你还是守不住啊！”
“我需要情报，”格里菲斯说道，“请把你对哥布林的了解告诉我。”
“好吧~”嘉拉迪雅叹了口气，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哥布林的外形草图，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哥布林是凶残而胆小的生物，常见的小鬼或者战士身高只比人类的儿童略高，但是力量要大些。它们大多数身手敏捷。”
接着，她又在旁边画了一个身高足有三倍的哥布林：
“这是哥布林武士，和哥布林萨满一样是罕见的高阶哥布林。前者拥有匹敌人类武士的力量和耐力，后者则是擅长谋划和毒物的施法者。”
“施法能力如何？”格里菲斯一边听着，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战斗中得到掩护的施法者很难对付，如果对方具有较大威胁，我要优先击杀。”
“非常一般，它们的魔法亲和力并不强，构型既不快速也不准确，倒是毒药用得很溜，”精灵又画了一个矮小萨满的形象，“在哥布林的群落里萨满的地位更像是精神领袖和谋士的角色，不会远远地朝你扔火球的。”
“还有别的吗？”
“哥布林英雄，”嘉拉迪雅揉揉脑袋，不知道该怎么画才好，干脆画了个比哥布林武士还大一圈的家伙，“拥有独特的武技或能力，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非凡者了，如果遇到的话，我们还是逃命为好。你在让村民做什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村民们已经按照格里菲斯之前简单的布置搬来了好些木头和建筑材料动起手来。格里菲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防御计划，在太阳落山以后点起火把的情况下，村民们一起动手还是很快就能完工的。
“Emmm……”听完了见习骑士的简单的计划之后，嘉拉迪雅陷入了沉思。
“游侠大人，请问我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正在一边指挥施工的村长见状，忍不住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继续吧，”嘉拉迪雅双手抱在胸前，“你们动作还挺快的。”
村长显然对精灵十分认可，在格里菲斯提出的方案得到嘉拉迪雅批示以后大受鼓舞，立刻就鼓动村里的年轻人再加把劲。
“这个工事不太复杂，想必很快就可以完工吧，”精灵看了看劳动中的村民们，继续对见习骑士说道，“哥布林拥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战斗中幸存的个体会把经验很快地分享给同类。它们以种群的繁衍和维系为最高目标。如果能够掠夺足够的物资，它们并不会在坚固的防御上投入太多力量。至少十几年前的记录是这样的。”
“十几年前？”
“是的，大概是十七年前吧，”嘉拉迪雅想了想，“哥布林屠杀村庄的事并非闻所未闻。它们一度在东部大陆造成了可怕的骚乱，最后被联军镇压。它们的族群被从地图上抹去，直到最近都没有再出现过。不过，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出现的哥布林和当年的哥布林并不是一个族群，在习性上可能会有差异。”
“那么……”
“我就留下来看看吧~”精灵的嘴角微微翘起，“你刚才的回答算是合格了。进入它们的巢穴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我的目标，如果这个时候哥布林大队回来我就要出本子了。能够在这里尽量消耗一点哥布林的力量，我接下来的行动成功的把握更大。我决定了，见习骑士，今晚我留下来帮你。”
格里菲斯惊喜地点点头，然后问道：“本子是什么？”
“没什么，”嘉拉迪雅补充道，“但是打退了袭击以后你要帮助我前往哥布林巢穴。”
“乐意之至！”格里菲斯连忙回答道，“只要能坚持到白天，我们就能获得来自镇上的支援。今晚，我的战术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