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萧漠然听到这话,立即便得了个结论,“去银珠村的路很崎岖,车是过不去的,所以除了山体滑坡会造成意外之外,我暂时想不出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们全部丧命。”
话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中毒。只是这样一来,程副团长和小余便有嫌疑。”
温四月是真的很喜欢萧漠然,不单单是他这张俊美的脸庞,更重要的是他的思路清晰有条不紊,能一针见血。也很赞同萧漠然的话,“只是猜到了这些可能性,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当下与温四月说起,明天他和丁榕山他们管大队长请假,就说去镇里买些东西。
然后赶在文工团的队伍前出发,如果去银珠村的路上真有可能遇到泥石流滑坡的路段,就想办法拦住他们。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还要耽误挣工分,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温四月点点头,“我明天给他们送点苞谷饼,趁机在检查一遍,我也请假。”
这样商议后,她先回家,萧漠然则去给丁榕山他们打招呼,然后再去大队长家请假。
回家也同温桔梗说明天请假去镇子上的事情。
温桔梗自然没有怀疑,但却被温老头给叫进了屋子,“你想干什么?”
温老头的表情很严肃,让温四月忽然意识到了他极有可能也是看出了些端倪,于是试探性地问道:“爷爷?这不能管么?”
果然,只听温老头一脸坚决道:“肯定不能管。”但又怕温四月觉得自己绝情冷漠,放着那么多条人命不管,所以连忙又解释道:“娃,你是个好苗子,又遇到了这小然这孩子,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但他们生死有命天注定,你又不晓得其中有什么是非曲直,冒然去插手,往后这罪孽都报应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温四月听到这话,意外地看了温老头一眼,她以为温老头是个半吊子,没想到竟然也是看得明明白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温四月也没怪他,毕竟前几年闹得厉害,被活活打死的多了去。温老头不敢显山露水也实属正常。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温老头忽然一改之前的严肃,反而讨好地上前道:“四月啊,你给我放床底下的符还有么?”
“没效果了?”不可能啊,自己就算是没灵力,但那符最起码管小半年呢。
只见温老头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晓得的,阿贵他奶也是老风湿了。”所以自己偷偷塞给她了。
阿贵家从前是大户人家,前几年那风波他家没躲过,他爷爷就是被砸死在村口的河沟边上,他爸也没逃过,熬了几年就去了。
自家都艰难,但祖父还是时常暗地里偷偷接济他们家,温四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没想到他把那符都给阿贵奶奶了,一时有些气不过,“你一会儿担心我被人发现,现在又拿符送人,你就不怕她去区政府举报我们么?”
“阿贵奶奶是个好人,怎么可能呢?”一面朝温四月伸手。
温四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一会儿给你一张去病气的,不许再送人。”村里老风湿病的单身老太太多了去,都是好人,怎么不见他给别人?分明就是看阿贵奶漂亮。
阿贵奶骨相长得极好,年轻时候也是这十里八乡一枝花,所以到了这暮年,也是个极其漂亮的老太太,只是可惜面相不好。
温老头连忙答应,见此事落实了,又开始劝说温四月。
温四月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了,“漠然已经请好假了,更何况我不直接插手。”再有那么多条人命,而且这团里好些人都挺善良的,不可能真不管。
温老头还欲说什么,温四月连忙打断,“符还想不想要?我自己有分寸,您别担心了。”
说着,从屋里出来,一面抬头朝夜空星辰看过去,奇怪了这个世界,救人还会惹因果?自己那个世界可从来没这种问题。
温桔梗正洗完脚,见温四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他们提起阿贵的名字。想到温四月明天要去镇子上,便给误会了,连忙朝温四月小声道:“爷爷是不是要让你帮忙买东西?你可别答应,没准到时候又给阿贵奶奶送去。”
上次自己就偷偷看到了,他去赶集,明明买了头绳,亏得自己还以为是给自己和四月买的,颜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满怀期待。
没想到最后在阿贵奶□□上看到。
第14章 记忆
第二天一早,温四月拿着烙好的苞谷饼去与文工团的众人告别,除了程副团长和小余,其他人仍旧是满脸的死气。
昨晚她和萧漠然做了猜测,程副团长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虽是挂着团子的名字,但其实团里的事情,他一点都没差插手。
又或者说他就算是插手了,也没人理会他。温四月也看到团里其他人对他很是不尊重,所以他对大家心生恨意,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于小余,只是个打杂的,每天被吆五喝六就算了,没少被欺负,所以他有可能是程副团长的帮凶。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俩的猜测,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所以不成立的。
她送完了饼,借故去城里,先出了村子。但其实是与萧漠然他们一起去银珠村的路上。
萧漠然一行人正等着她,丁榕山几人见了她,连忙上前叫一声四月姐。
以前他们是唤自己嫂子的,现在唤自己四月姐,只怕是刚才在村口时,他们也看到文工团这些人身上的死气了。
昨晚给爷爷画去病符的时候,她想着要依靠丁榕山他们,但是也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加上萧漠然说这几个人能信得过,她索性也就画了几张显影符。
这些符带在身上,便可以看到自己文工团那些人的脸色,明明是活人,但却是脸色刷白,唇色发黑,影子模糊,有的几乎已经快没了。
但只能维持五分钟。
不过也足够了,现在丁榕山几人见着温四月,大概也明白了萧漠然为什么要娶她的缘故了。
如今显然也还没冷静下来,看着温四月还紧张不已,“四月姐,要我们怎么做。”
温四月和萧漠然相视了一眼,说出他们俩的打算,“沿途检查,看看是否有山石松动的地方,若是没有,提前到他们可能扎营午休的地方等着,一定要注意附近的水源。”
时代如此,只能依靠最笨的办法了。
沿途他们分两拨,各检查这崎岖山路两边极有可能滑坡的地方,毕竟前阵子雨季,不过走了一个上午,都没发现问题。
直至到了九家湾的坝子边上,那边有个大草坪,远处就是九家湾的九家堰,堰不算大,但却听说深不见底,里面每年不晓得要淹死多少人呢。
这里是最合适休息的地方,左边还有一排松树,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就在这里休息了。
只是附近没有干净的水井,那文工团的人就喝身上带的。
温四月想,这样最起码不会中毒吧?程副团长和小余不可能给每个人的水壶下毒。而且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是分散住在各家各户,吃的也不是一个水井里的水。
她本来以为安全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萧漠然忽然急促起来,“不对。”
藏在榛子叶丛里的温四月微微拨开密集的榛子叶,只见团里的人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地昏倒在草坝上。
温四月一下慌了,她就顾着在前面检查路,忘记跟着队伍了,万一在来的路上才大家就被下毒呢?
眼看着整个文工团,除了小余和程副团长,其余的全都横七八竖地倒在地上,温四月几人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冲出去,“你们干什么?”
程副团长和小余见着有人晕到后,两人便默契地抬起其中一人,看样子是要连带着行李扔进这堰塘里去。
这堰塘里掉下去的人,尸体从来不会漂上来,也打捞不上来,都说底下有老龙王。
见到他们几人忽然出现,两人微微一愣,随即放下手中抬着的人,程副团长从腰间取下匕首,一面朝小余吩咐,“你去,我来拦住他们几个。”反正在他看来,只要这文工团里的人都死了,他们就算是被抓也是划算的。
但是哪里晓得萧漠然他们这几个知青这么生猛,尤其是萧漠然,看着那么瘦弱一个人,冲上前一下就夺去了他手里的匕首,丁榕山和于胖子连忙将他按住。
胡小泉则跟着温四月去拦住小余。
萧漠然示意丁榕山他们将程副团长和小余捆了,
和温四月确认过大家都只是昏迷,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而此刻的程副团长却一改往日的老实形象,不停地挣扎咒骂,“你们以为是在替天行道么?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还叫,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你们俩真是黑心,居然想把他们都扔进了堰塘里毁尸灭迹。”胡小泉反驳着,一面看朝萧漠然两人,“然哥、四月姐,我和老丁去报公安么?”还是先把这些人弄醒,让他们自己有去找公安同志?
然却见温四月摇着头,她脑子里想起爷爷的话,自己又不了解是非曲直,不能因为见着程副团长他们动手,就认定了他们是坏人。
所以她朝着程副团长和小余走过去,“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回话的是一向少言寡语,任由团里人欺负的小余。
的确,他们还没真的杀人,只是将人毒晕了而已。
不过正是小余这样冷静,倒是有些叫人出乎意料,萧漠然正要开口,却见温四月忽然将手往小余的头上放去。
耳边传来小余的叫声,“你干什么?把你的手拿开。”
可是几乎是小余的声音才落下的一瞬间,温四月只觉得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吸引了一般,眼前一黑,随即便出现在一个大礼堂里。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刚才只是想试试看,还能不能像是自己那个世界一样,进入对方的记忆。
没想到竟然真的进来了,可她明明已经没灵力了。
就在这时,萧漠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四月这是?”
温四月转过头,发现不只是萧漠然丁榕山他们都进来了,连带着小余自己和程副团长也在。
不同的是,礼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甚至是从他们的身体里传过去。
很快,宽大的礼堂就坐满了人,大家齐齐看着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副团长忽然挣扎大喊,“救她,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了。”
台上的帘子缓缓拉开,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被绑在台中央,旁边站着文工团里的人,一个个控诉着她的条条罪状。
说她与人通·奸,说她叛国,说她窃取机密等等。
至于是真是假,没有谁要去看证据,随着台上指控她的人声音越来越大声,台下的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知道是谁起头朝那漂亮女人扔了什么。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程副团长的哭喊声彻底被湮没,隐约中听到小余也在喊。
这样的场景其实在这个时代不少,温四月也依稀记得阿贵他爷爷是怎么死的。
礼堂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的,就像是一瞬间消失了一样,台上只有一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人。
她大腹便便,孩子也一样没了。
温四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忽然眼前场景一变换,她回到了现实里。
耳边是程副团长和小余更为真切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第15章 高考
温四月和萧漠然几人面面相觑,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没有谁要继续开口审问程副团长和小余。
反而是那小余先冷静下来,朝着温四月求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救救我姐。”
原来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女人是小余的姐姐,因为有海外关系的缘故,父母为了保住他们两姐弟,便离婚改名。
可没想到他姐姐因为太漂亮,引得文工团里的其他女人嫉妒,又不愿意委身团长,所以彻底地将他们得罪。
而程副团长就是她的丈夫。
那时候的程副团长,已经被下乡劳改了,他也是今年才回城里的人,整个人老了不止十岁。
团里的人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前几年,这样不明不白死的人很多,也没听谁去追究。
程副团长在痛失妻儿之后,如果不是这报仇的信念让他活下来,他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些折磨。